笑得齒冷

看到北天帆這幸災樂禍的笑容,我的拳頭不由得緊緊握起,我憤恨他的幸災樂禍,但我更擔心公孫宇的安危,可面對北天帆看戲的眼神,我只能裝得毫不在意。

“本宮與公孫公子畢竟有一面之緣,自然希望他無事,皇上應該也如此吧?本宮今天有些疲憊,先行回宮,如若皇上探聽到公孫公子的情況,不妨告知一二。”我淡淡地說,說完優雅而平靜地轉身往回走,但只有我自己才知道那一刻,我的心涌動着怎樣的驚濤駭浪!

公孫家權大勢大,盤踞西凌這麼多年,怎麼說倒就倒呢?不過這朝廷政局誰說得準,當初的楚家在西凌勢大財雄,誰個不怕?最後說敗就敗,整個楚家被人一把火就灰飛煙滅,在西凌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和小姐不也淪落在街頭,受盡欺凌?

其他人我可以不管,我也不關心,但他公孫宇究竟是生是死?我明知北天帆肯定虎視眈眈,等着我去行動,我明知我現在派人打聽公孫宇的消息,一定會被北天帆發現,但公孫宇的生死,我無法不在意。

“公孫宇,你這人一向聰明,應該會逃掉的。”

“公孫宇,看你也不是那麼短命的人,應該可以避開這一劫的。”我在牀上,輾轉反側,根本無法成眠,這樣安慰自己的話說了一遍又一遍,但依然無法得到內心的安寧,第二天天矇矇亮就起牀守候軒兒的到來。

“軒兒,你派人幫我打聽一個人的下落,他叫公孫宇,西凌原丞相公孫浩的小兒子,目前公孫家背上叛敵賣國的罪名,已經判了滿門抄斬,你去打聽他如今是生是死,如果他尚活着,有什麼需要,助他一臂之力。”

“好。”軒兒答得乾脆利落。

“姐,這人對你很重要?”安靜了一會,軒兒突然問我,目光帶着探究,我一下子愣了愣。

“嗯,很重要。”聽到我這樣說,李軒張嘴笑了,露出白而整齊的牙齒,笑容竟帶着一絲曖昧,不用想都知道他在想什麼?軒兒纔多大的孩子,居然也會這表情。

“軒兒,此事關係重大,你派出去的人務必要小心,尤其是不要被北天帆的人發現。”我低低地囑咐軒兒,軒兒重重地點了點頭,我現在對他辦事,越來越放心了,他已經有了超越他年齡的沉穩與冷靜。

暗探派出去之後,我每天都在焦慮中度過,既期待快點有消息傳回,但又怕這消息並不是我所能承受。日夜不能成眠,一向強壯的我竟然病倒了,不但頓頓沒胃口,而且全身乏力,木大夫說我這是憂思纏身,鬱結在心。

“小姐是不是在這個宮中呆悶了?”羅音這般問我,我搖頭,但凡關於公孫宇的事情,我都不想與人道。歡也好,痛也罷,那都是屬於我跟他的。

消息很快傳回,公孫一家在天牢離奇失蹤,而公孫宇雖然不知所蹤,但卻是逃過此劫,聽到這個消息我喜極而泣,他還活着,真好!

我沒讓暗探直接回北國,而是讓他們先到其它國家轉悠一圈,擺脫北天帆的人後,再去打探公孫宇的下落,免得被北天帆順藤摸瓜找到公孫宇,北天帆這人說不準爲了與西凌交好,主動獻上公孫宇的人頭,這個傢伙連父親都敢殺,還有什麼做不出來?

這天晚上,我終於睡了一個好覺,第二天胃口奇好,滿桌子的飯菜,風捲殘雲般吃得乾乾淨淨,看得羅音她們目瞪口呆。

飽食一頓,我整個人變得精神爽利,渾身充滿力量,似乎兩隻老虎都可以徒手打死。傍晚我哼着小曲,走在北國皇宮的小徑上,放眼看去,一片奼紫嫣紅,我的嘴角禁不住大大揚起,第一次覺得這北國的天空很高很藍,這個我呆膩的皇宮,此刻也風光無限。即使迎面而來的一道明黃色的身影,都沒能讓我愉悅的心情減退幾分。

“太妃氣色甚好,看來身體已經大好了,那朕就放心了。”北天帆的聲音溫軟,讓人如沐春風,我身邊他的眼線衆多,我的一舉一動都沒能逃過他的眼睛,這一直是讓我既憤恨,又無奈的事情。

“本宮身體已經沒有什麼大礙,皇上無須掛心。”我其實是想高雅地淺笑一個,但公孫宇安然無恙,我心情實在是太好,笑得那個絢爛。

“如此甚好,朕前段時間派人去打聽公孫公子的下落,不曾想去打聽的人挺多,看來公孫公子的安危,讓很多人掛心。”

“是嗎?估計是公孫公子爲人俠義,交友廣闊,如此好人,估計有很多人擔心他的安危。”

“爲人俠義?朕怎麼聽說公孫宇在在西凌臭名昭著?惡名遠揚。”北天帆說完大笑而去,我憤恨地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對他厭惡又加深了幾分,因爲他說公孫宇臭名昭著,惡名遠揚,雖然我知道這是事實,但我容不得別人這樣說他。

我冷哼了一聲,也揚長而去。

這次短暫的交鋒之後,關於公孫宇的生死,北天帆從沒有提及,而我也沒有再說起,此事就像大海中的一朵小小的浪花,平靜之後,連一點漣漪都看不到。

公孫家說倒就倒,小姐雖然遠離西凌,看似很平安,但現在我不禁有些擔心了,畢竟天有不測風雲,我終於忍不住派玄木去打聽一下小姐的消息,不久玄木帶回了一個消息,消息說小姐已經答應下嫁給冷凌風,冷大少爺與冷老爺子正在籌辦婚禮,準備大宴賓客,四方賓客已經收到請帖。

聽到這個讓人振奮的好消息,我心頭的大石終於落了下來,冷大少爺是錚錚大丈夫,此生定會好好護小姐周全,相信大婚那天,涼州一定是熱鬧極了,我真想回去,想得心都癢了。

估計是太開心了,晚上輾轉反側,難以成眠,小姐嫁給冷凌風,她從此有家了,我也不用再牽掛了,就在我睡意剛襲來的時候,我腦海突然閃過這麼一個念頭,小姐嫁了,那此生應該與公孫宇無緣了,想到這點,我心中竟泛上淡淡的喜悅,那是不是說我跟公孫宇也有可能?

那我該不該鼓起勇氣向公孫宇表白?我怎樣說的委婉,但又能讓公孫宇聽明白呢?他聽了會有什麼反應?是一口拒絕,還是有那麼一絲猶豫?還是直接摟我入懷呢?

我只是想想,還沒有實施,臉就已經發燙了,心砰砰直跳,估計真的面對他,我會緊張得說不出話了,我越想越忐忑,越想越羞澀。

當第二天的曙光照射進來的時候,我愣住了,華麗的宮紗,精緻的銅鏡,我不禁失笑,我人還在北國皇宮,瞎想什麼呀!我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離開皇宮?也不知道多年之後,公孫宇身邊是否已有一個他願意相伴的女人,想想我的心又是萬分惆悵。

公孫家倒了,本來已經不受寵的公孫鳳的處境過的就更加艱難,她不但被北天離所厭棄,在府中吃穿用度比下人還要糟糕。

公孫宇早前過來,估計就是知道他姐處境艱難,想來幫上一把,不曾想形勢急轉直下,他自身難保,還怎能顧及遠在千里外的姐姐?

公孫宇三個姐姐,都是京城有名的女子,一個嫁給西天翼,曾經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如今估計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下場淒涼。一個是公孫媚,搶了小姐的夫君秦三少,這兩個我都曾有數面之緣,尤其是公孫媚,一邊叫人毒打我們,一邊裝大家閨秀那虛僞的嘴臉,我印象太深刻。

惟有這個遠嫁北國的公孫鳳,我素未謀面,聽說公孫宇與這個姐姐最爲親近,所以我對她厭惡不起來,如今聽說她處境淒涼,不禁動了惻忍之心。

我藉着半個月後宮中舉行的賞花宴,助她一臂之力,就算不能讓她再過上錦衣華食的日子,起碼也不讓她飽受欺凌,我想這也是公孫宇所希望的。

賞花宴每天宮中舉行一次,名爲賞花品酒,本是借這個機會邀請朝中才俊參加宴會,讓公主選婿,後來規模漸漸大了,也允許朝廷官員的夫人攜女兒進宮,好不熱鬧。

不處所料,三王爺府中來的是他的側夫人胡巧儀,這女人的確貌美,豐胸細腰,走路迎風擺柳,別有一番韻味,看着讓人心癢癢的,似乎有什麼輕輕地撓着,跟古小柔有些神似,看來兩兄弟的眼光倒挺一致的。

“這位想必是西凌的飛鳳公主吧!本宮久聞賢德之名,一直想見上一面,不曾想今日終於有機會了。”我話音一落,四周也安靜下來,女子臉色一下子白了,但很快又恢復如常。

“稟太妃,姐姐身體不適,命臣妾替她進宮,參加今日的盛會,臣妾不勝榮幸。”

“是嗎?那實在太遺憾了,本宮本來以爲今日能一睹三王妃的風采,不想卻失之交臂,不過本宮也聽說巧儀與王妃相處融洽,對王妃服侍照料得甚好,相信三王妃的身體定很快康復,三王妃是一個才女,聽說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等她病好了,本宮再召她入宮解解悶。”我笑着說,說完自然還當衆賞賜了不少好東西給公孫鳳,看得衆人十分羨慕。

“是,臣妾一定好生照料姐姐,請太妃放心。”胡巧儀跪在地上,臉上帶着笑,但笑得有些僵硬。

這一小插曲過去之後,宴會正式開始,才子佳人吟詩作對,彈琴吹簫,十分熱鬧,而我也看得十分盡興。

“太妃,今日實在是煞費苦心。”宴會結束,北天帆笑着說,但卻笑得讓人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