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冷凌風這樣說,我立刻閉嘴,我可不想三更半夜被人扔在這裡,他能狠心到扔我在商州,三更半夜踢我下馬,一點都不奇怪。
馬兒本來就不大,他一坐上來,我就開始覺得有壓迫感,偶爾一個不留神,遇到什麼石頭土坑,他猛一拉繮繩,我就會重重地跌入他的懷中,弄得一整晚,我的精神都高度集中,雙眼死死瞪住前面,一有障礙,緊緊扯住繮繩,儘量不讓自己往他懷中倒,結果弄得馬嘶人怒,被他白眼了無數次,短短一段路走得大汗淋漓,實在是煎熬,直到從馬上跳下來,我才重重地鬆了一口氣。
不知道是不是今晚撞在他懷中的次數多了,我的衣裳竟然也沾上了他的氣息,回到寢室,我將衣服脫下來,然後扔得遠遠的,免得晚上發噩夢,估計是累極了,一夜好眠。
第二天街頭巷尾,茶樓酒肆都在談論昨晚這場盛會,能親眼目睹的引以爲幸,錯過的捶胸頓腳,抱憾不已,各地商賈目睹了楚漫雲絕代風華,相思無眠,求親的車馬塞滿楚府門前了大街,可惜一干男子都吃了閉門羹,最後失望而歸,而冷凌風與楚漫雲共奏那曲“雙飛”,更是成爲當世絕響。
因爲接了很多訂單,酒坊開始忙碌起來,涼州的玉器我已經能如數家珍,就不再過去參觀,並且我也不想被人揹後說我喝了他多少壺碧螺春。
我白天在酒坊,夜晚練劍、練完我就賴在冷凌風那裡看書,這傢伙的書都不肯外借,我再三保證會原封不動地還回給他,他還是不肯,非得在他的寢室看,因爲這書不屬於自己,我更是看得專注,我發現我這段時間看的書,比我十幾年看過的總和還多。
爲了離他遠點,他躺牀,我坐椅子上,大家也一直相安無事,直到有一天太累,看着看着就睡着了,醒來我竟然與冷凌風又躺一塊去了,雖然彼此衣服一個扣都沒鬆開,但我還是整個人窩到他的懷中去了,面對我羞怒交加的眸子,他只是淡淡地說:“你睡着了,我好心抱你上牀。”
“那你怎麼不更好心點送我回我的牀。”我低聲吼他。
“我的確又沒那麼好心。”這傢伙直白得讓人發火,但誰叫自己睡着了?
“你是不是想女人了?是就去青樓逛幾圈,不要天天對我垂涎欲滴,動不動就抱我上牀。”說完見某人臉色不善,估計話說得重了,趕緊閉嘴。
吃了早點,他開始教我新的劍法,指導我將氣運到劍之上,我按他說的去做,那劍果然有了凌厲之氣,我又試着將身體的氣運行到腳下,我第一次發現自己身體竟然可以輕盈到這種程度,輕輕一躍,竟然彈了起來。
我終於明白楚漫雲能足尖點地飛來飛去,只是我道行不夠,有很多次一躍上去,一個收勢不好,從高處掉了下來,摔了一個鼻青臉腫的,我練習的時候,冷凌風泡了一壺茶,捧着本書看着,我跌得“砰砰砰”作響,他眼尾都沒擡起過。
在我摔了八十一次之後,我終於可以自如地控制自己的身體,騰挪飛躍,已經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我開心得傻傻地笑,原來這東西也不甚高深,但學會爬就想走,學會走就想跑,人總是貪心不足,我趁着冷凌風不在,想試試自己能不能飛檐走壁,結果功力不夠,眼看上到屋頂,但最後都掉下來。
我本想學他們那樣打幾個筋斗,然後穩穩落地,無奈在空中的身體不受我控制,我直直跌了下來,這回慘了,我閉上了眼睛,大聲尖叫,就在這時,冷凌風一個飛身過來,將我穩穩接在懷中,然後一個輕旋穩穩落地,這一系列動作實在是美,我怎麼就做不到這點?
驚魂未定的我剛想對他說聲謝謝,沒想到這殺千刀的竟然突然鬆手,砰的一下,我在重重地摔倒在地,痛得我咿哇叫。
“我還以爲你銅皮鐵骨,不怕摔呢?原來還是肉身凡胎,會痛。”雖然冷凌風說這話時充滿諷刺,但字裡行間,似乎還帶着絲絲關心,就因爲這點點關心,我的怒氣消了,不喊不罵默默地爬起來,拍打了一下屁股的塵土,靜候發落。
“你的悟性是比旁人高了些,但也不代表別人學幾年乃至十年的東西,你一朝一夕就能練就,如果你今日摔死在這裡,我立馬命人將你拋屍荒野。”這話說得那個狠毒。
“破草蓆都送一張吧。”我低聲嘟囔了一句,冷凌風的嘴角狠狠抽了抽,臉色倒好看了很多。
“其實我就知道你心腸沒那麼歹毒,怎麼說一日爲徒,終身爲徒,你不會這樣待我的,更何況我還替你釀了兩種絕世好酒。”看到他不再生氣,我也大着膽子說。
“我教你武功,是認賭服輸,去老老實實地練劍。”說完扔一把劍給我,就回他的寢室,這次之後,我心無旁騖地練起來,練得越多,就越揮灑自如,有時還覺得自己就與這劍混成一體,這種感覺實在好,突然身後一陣勁風到,一截木棍正朝我飛來,我迅速轉過身子,舉劍朝木棍砍去,想不到我竟將小小的木棍,準確無誤一分爲二。
“再砍——”同是小木棍,但這次凌厲如夾雷電,讓我的心微驚,我集中精神,一砍而去,雖然木棍還是一分爲二,但手卻震得微痛。
“再接——”我都還沒回過神來,連續兩根木棍朝我扔來,我先砍一刀,然後彎身再追一刀,木棍相應砍落,但這死傢伙還沒等我緩一口氣,手中的木棍又扔了過來,這下是五條,我砍了三根,有一根擊到我的腰,一根擊中我的腰,火辣辣的痛。
最後他只扔一根,但這一根我明明砍中,但手中的劍卻被震歪了,虎口發麻,這傢伙的力度真是夠大的。
“還是花架子。”聽到他的話就甭提有多沮喪了。
“但這架子還是挺漂亮的。”他扔下這話就走了,我想了半天,愣是沒想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是想讚我,還是想打擊我?不過這天晚上我卻發了整宿的噩夢,夢中都是尖尖的木棍,鋪天蓋地地朝我插來,插得我變刺蝟,我大喊一聲驚醒了。
估計喊得太震撼人心了,居然把冷凌風給震來了,這傢伙還是從窗掠了進來,我發現這窗不能再開了,因爲招賊。
“我發噩夢了。”我擦着額頭的汗說,淡淡的月色下,冷凌風的臉看得不是很真切,如果不是聞到那熟悉的氣息,我估計會拿劍去砍他。
“什麼噩夢能讓你喊得殺豬一般?”我的噩夢還不是拜他所賜?
“夢到你爬窗進來了。”我乾笑着說,結果我的腦瓜子被打了,一連痛了幾天,某人第二天的臉冷得如千年玄冰。
酒的訂單很多,老鬼他們忙得沒日沒夜,一羣沉默的男人幾乎變成啞巴,估計有美人出現,都沒這個工夫去搭訕,冷凌風開始籌劃再建一個大規模的酒坊,忙着去選址,購買器具,他一出門,我就賴在他身邊,因爲我想日後有一間屬於自己的酒坊,那該多好的一件事情。
“你天天粘着我,是不是真的看上我了?是就直說,我又不會笑你。”冷凌風問。
“冷大少爺,你想多了,你這樣的好男人,我豈敢高攀,我這只不過是奉命令來監督你,須知道你這幾天打交道的全是男人,我還是小心點好。”我說,冷凌風冷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這傢伙人脈好,辦事效率特別高,賴了這一段時間,以前對這些一竅不通的我,已經大致摸了一個大概,而我也領略到他做事雷厲風行的一面。
傍晚回來,他沒有回冷府,而是去了寶玉坊,寶玉坊的掌櫃一見他就點頭哈腰,我剛開始還感嘆這掌櫃對顧客太熱情,後來看到掌櫃拿帳單出來給他看,我才知道這寶玉坊是他冷凌風的。
涼州有玉器坊15間,我意外地大現其中八間是冷家的,最大規模的是寶玉坊,雅玉軒、玉緣閣、金玉良緣、玉滿堂這五間,但前四家是這傢伙的,怪不得我喝了幾壺碧螺春冷凌風都知道,原來我跑到他的地頭去了。
“送你那冰鐲怎麼不戴?不喜歡?”他問,聲音淡淡的,聽不出喜怒哀樂。
“那麼珍貴的東西,戴在手裡只會招賊,我早已經藏好了,莫非冷大少爺看我這段時間在酒坊辛勞,還想獎勵一下我?”我充滿期待地笑着。
“我是想說如果你不喜歡,就還給我,我放回寶玉軒賣。”冷凌風笑得那個燦爛,這男人真是摳門得另人髮指,送出的東西還想收回,門都沒,就在這時掌櫃泡了一壺碧螺春出來,雖然我口乾,但沒好意思喝,免得又在背後說我喝他十九壺。
“喝吧,都喝了十八壺,還差這兩杯?”冷凌風遞了一杯茶水過來,我很有骨氣地拒絕了。
“是十七壺。”我不得不再次糾正,說話間其餘七大玉器坊的掌櫃都過來了,他們居然一眼就認出我,還問我這段時間怎麼沒去了?我乾笑着,我這種瘟神,估計化成灰他們都還認得,如果不是看在冷凌風的份上,估計都拿白眼瞧我了。
“小歡,我和李掌櫃他們有事商議,你在這裡看着鋪。”說完冷凌風領着他們進了內室,神秘得連門都關上了,叫我看着那麼多的玉器古玩,他還真放心我呀。
晚上的大街比白天還熱鬧,喧鬧的聲音不絕於耳,就連相對冷清的玉器店,也不時有人來光顧,憑我三寸不爛之舌,我竟然賣出一隻價值一百兩的玉墜子。
“小歡兄弟,你怎麼知道這墜子賣一百兩?”當李管家從內室出來,我將銀兩交給他的時候,李掌櫃一臉驚詫。
“我估摸着賣的。”我的話將李掌櫃嚇得半死,但我哪意思對他說,我已經將他這鋪子所有玉石的價錢都摸得一清二楚了。
回去的時候,我們在外面的麪攤吃了一碗麪,雖然只有那麼幾張桌子,但卻覺得味道很好,守着麪攤的是一對老夫妻,雖然年紀已經很大,但眉眼之間依然恩愛,看着心暖暖的,但同時心又是酸酸的,又暖又酸得感覺實在很奇特。
“今晚收拾幾件衣服,我們明天出一趟遠門。”回冷府的時候,冷凌風淡淡地對我說。
“嗯。”我應了一聲。回去冷府,我準備好要帶的東西,其實也就是幾件換洗的衣服,但對於出遠門,我還是雀躍的,但正因爲這一年跟着他東走西闖,讓我看到了見識了一個我以前從來沒有認識的世界。
第二天早上,我們坐馬車離開了,匆忙得沒有時間跟老爺子說一聲,但我沒想到船剛離開岸邊,雲清這小子趕來了。
“冷凌風,你這次居然敢不帶我去?那麼好的地方你竟然敢不帶我?”雲清憤恨地大喊。
“這種地方成親的人不宜去,上次我帶你去那,足足被雲娘罵了七七四十九天,你還是回家陪嬌妻,船家開船。”冷凌風大聲說道,雲清趕到,船已經離開岸邊老遠,氣得一邊跺腳,一邊大罵,一點風度都沒了。
成親的人不宜去的是什麼地方?除了妓院,我就想不到別的了,但看着浩瀚的海面,我的心情無端興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