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點點的溝壑雜交錯亂的開闢在斜坡山的從頭到腳,步行在山間隨便一道溝壑裡的行人光見着左右兩側的羊腸小道,立馬就可以一葉知秋得知此處溝壑到底窄小到了什麼程度。即使是有十萬火急的任務加身,也難以萬無一失的在溝中奔波,否則稍有不慎就會撞上石牆,可想而知斜坡山的溝壑是條名副其實的舉步維艱之道。
可即便斜坡山多處基本上都是條條步履艱難的羊腸鳥道,斜坡山全身的最旁處卻照樣開拓着一道康莊大道。大道路面平坦,左右兩側空間距離頗大。實是斜坡山山坡底下爲數不多的天籟之地。皆是因爲從艱難之地一步步探向康莊大道必須要花費大量時間與體力,所以往往能夠從溝壑最開頭一直持之以恆地走向溝壑尾部的行人,全是一種厲害的存在。
這般稱呼,最是與此時此刻已然加快半大馬力一刻不停地奔波在寬闊路地的純軍珠聯璧合。即使不論前程,至今爲止,早早將身後窮追不捨的黎軍甩到看不見任何一道影子的純軍,仍然在大步流星地向前狂奔,奔跑速度只快不減。純軍的精神在這裡顯而易見:哪怕他們已經甩掉了身後的敵人,也必須照樣要加快速度奔跑,絕不能掉以輕心,必須要時刻保持警惕!
驍呈哲加快馬力引領着身後排成長龍的數百名純軍疾馳在總算寬敞了不少的溝壑間,撤退期間,他只扭頭注意過隊伍身後黎軍的情況一眼,在此之後一直保持聚精會神向前衝狀態。
不光是他這位主將時刻保持逃跑狀態甚至加速,在他身後與另一邊純飛星引領的所有純軍全部都是十幾年的衝州過府經歷下來的精兵,純軍的體力厲害到超乎尋常,對現如今仍然追在身後千里之外、已經把嗓子喊啞了的黎軍相比,說是純軍有一雙飛毛腿都不爲過,畢竟若不是親眼見識過,任何敵軍都萬萬沒有想過純軍奔馳的速度竟然高達十一秒一百米!要知道,這個速度要是再快個兩秒,那麼純軍就完全可以跟世界上跑的最快的人相比了。
雙燕奔馳速度自是比不上十幾年一直都在披星戴月的純軍,因此只能騎馬尾隨在隊伍最後面,畢竟純軍的體力壓根不是他們這些尋常人可以承受的起的能力。不過好在燕木昭身上還帶着地圖,他瞥眼注意到週遭事物變化莫測,趕緊伸手從兜中取出了張關於斜坡山的地形圖,將地形圖兩側抓在手中大大方方的攤了開來。便見斜坡山的整體地勢都在他的視線裡暴露無遺,他將周身景物對着地圖上的每一處進行了對比,最終得出了結論,道,“以我們的速度再跑半天,我們就能離開斜坡山,來到斜坡山背後的石地了。”說罷,他便將地圖捲起,收好重新塞入了衣袖中。
新秋擡頭看着上方霜白的天空,幸福道,“萬歲!現在已經快要到中午了,再跑半天時間就到晚上了。到時我們抵達目的地,看着天色已晚,就可以直接找一處隱藏地睡上安適的一覺了!”
燕憶懷心道,“新秋侍衛的樂觀,看來也絕不比忘憂姐少。”
此時此刻,早就把純軍跟丟了、嗓子都喊冒煙了的黎軍主將再也忍受不了喉間傳來的陣陣疼痛了,他放棄了放聲吶喊指揮,而是改變策略,扯着一個精疲力盡的嗓子向身旁衣兜裡裝着斜坡山地圖的黎軍問道,“斜坡山後面是哪裡?”
黎軍早就將地圖上的地形背的一清二楚,刻不容緩道,“是石地。”
黎軍主將只知事不宜遲,他轉身,高聲賣力地指揮道,“傳令下去,衆將士都跟我回去,我們要上山坡,在山坡上一直走到盡頭的石地爲止。”
聞言,上一秒還在拼盡全力向前奔馳的黎軍一下子就齊齊轉了身,跟着黎軍主將刻不容緩的原路返回而去。
返本還原至主線視角,新秋滿心歡喜地騎馬跟隨前方的將士向前奔波,憧憬着今晚他們一整個軍隊的安適睡眠。突然,他那顆樂不思蜀的腦袋這纔想起了驍呈哲還不知道他們抵達石地是何時,當下立刻敞開嗓門向前行駛的驍呈哲吶喊道,“王爺!告訴你一個天大的好消息!我們今晚就可以到達石地了!王爺要是沒有聽到,那便勞煩在我前方的所有弟兄們幫我傳達這個天大的喜訊!謝謝弟兄們了!謝謝!!!”
走在新秋前頭的純軍們本着互幫互助的原則,唯命是從的向跑在自己前方的將士們囑咐道,“傳新秋侍衛的話,稟告王爺,今晚我們將抵達石地。”於是乎,新秋此時此刻萬分想要傳遞給同他相隔千里遠的驍呈哲的喜訊就這麼被接二連三的將士們向前傳達、最終功夫不負有心人,在過了短短四分鐘的時間後,一直在全神貫注投入向前跑任務中的驍呈哲冷不防的就聽聞到了身後將士的聲音,道,“將新秋侍衛的話傳達給王爺,說我們今晚便要到達石地了。”
樂人之樂,人亦樂其樂。驍呈哲聞言樂不可支,在心內心花怒放地激勵道,“蒼天有眼!老天爺總算讓我這個倒了十八年黴運的空銜王爺碰上了件好事!這一切的結果都是佛祖垂憐我們!所以!各位再加大馬力,我們需要今早完全任務!勇往直前!衝啊!”
想罷,驍呈哲便抱着儘早想要完全任務的滿腔熱血,引領着身後一衆純軍快馬加鞭的穿梭在了周遭景物尚未見底的溝壑當中。數百人在溝壑中宛如白駒過隙,數百個馬的馬蹄忙忙碌碌的踏平在了平坦的山路上,‘踏踏踏——’一刻不休地馬蹄聲震耳欲聾,貫徹在整條長長的溝壑的所有被他們騎馬踏足過得地方,場面轟轟烈烈。
好在純軍最快速度終究有限,這才得以讓身爲平庸之輩的雙燕加大馬力還勉強能跟得上前方向前奔馳的純軍。燕憶懷心內感慨道,“跟着精英,自己也得是精英才不能受苦。不然,讓兩個平庸之輩跟着精英,只有自己嘔心瀝血、拼盡全力才能不成爲後腿。”
新秋向雙燕建議道,“你們的馬全都是從落伍的黎軍軍營裡提出來的,體力不支、難當重任,屬下在此介意你們從今天開始就精心訓練它們,直到它們變成良馬。到時將敵軍在短暫的時間內甩個千里之外對你們而言就再也不是夢想了!”
燕憶懷道,“我想,但是別忘了我不是你們,不太會培養良馬,所以你的建議與我而言難如登天,想來必是難以實現的。”
新秋聽着就覺燕憶懷所言入理切情道,“有道理,良馬的老師也絕對是要身經百戰的,高手培養廢柴才能馬到成功。”他注視着遠方的驍呈哲,替主決定道,“如若二位軍師願意的話,培育良馬這項重責大任或許可以交給王爺來辦。我相信他定會答應你們的請求的,畢竟,你們是我們純軍毋庸置疑的大功臣啊。”
燕憶懷自知自己和燕木昭並非純軍的大功臣,當即澄清道,“勞煩新秋侍衛不要對我們誇那些虛無縹緲的話,我們聽後怕是要折壽幾十年了。”
“折壽?!”新秋慌慌張張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後悔道,“看來我必須要學會金口玉言了。”
燕木昭提醒道,“新秋侍衛,你最好不要再跟我妹妹聊天了,我們都快追不上前面的人了。”
聞言,新秋大驚失色,擡頭看着自己前方與他和雙燕三人相隔十幾米的純軍,匆匆忙忙地就快馬加鞭跟了上去,大喊道,“做事一定要專心致志啊!向前衝!向前衝啊!!!”
三人趕忙費盡心力地追隨上了前面的隊伍,接下來與隊伍狂奔的幾個時辰內,燕憶懷親眼見着了純軍爲提早完全任務的廢寢忘食:抵達石地是在晚上,純軍行駛在白天之下率先迎接的便是用飯的時辰,然而他們分明自己每個人身上都帶着自備糧食,可他們卻從未動過包裹一下。就這麼不吃不喝的保持着白駒過隙的奔跑速度全身心地向前狂奔、空着肚子又快馬加鞭的跑了接二連三的時辰。
在這些全被純軍用來奔跑的時間內,整條隊伍只有忍餓程度一般的新秋打開了自己備在馬上的包裹,伸手攤開包裹從裡面隨意取出了一個饅頭。塞進嘴裡急急忙忙地啃了個乾淨,隨後繼續認認真真的趕路。無糧的雙燕雖然也很餓,但也只能將就着忍耐到晚上。因此,燕憶懷又在忍餓期間感嘆道,“出征途中,自個兒一定要備好乾糧,否則就會被活生生的餓上幾個時辰!”
燕木昭擔憂自家妹妹,心內祈禱道,“還請菩薩開恩,在我們餓倒之前到達石地罷。”
雙燕飢腸轆轆的幾個時辰也在時光如沙粒般的時間離去了。
當夜,原先永恆樹立在純軍兩側的石壁猛地消失不見,雖然寬敞但也有空間限制的路面變成了真真正正的平坦。這一切只因爲:他們到達石地了!
在到達目的地的那一刻,所有純軍都停下了忙碌奔波的馬蹄,安安靜靜地站好注視着前方。
驍呈哲感動至極的看着眼前平平整整、無邊無際的石地,心內流水如洪水般暴漲了開來。這會兒,勝利的宣佈喚起了隱忍在純軍腹中的飢餓感,驍呈哲轉身朝一衆奔波了一整個白天的純軍們犒勞道,“衆將士聽令,今日路程就走這麼多了。我們尋個在此尋個位置。歇息一夜,明日繼續趕路。”
數百名純軍朗聲應道,“是!”這洪亮的一聲,包含了他們的無盡感動。
燕憶懷總結道,“苦盡甘來,這一趟是值得的。”
驍呈哲此令一下,他便轉身又騎着馬帶領着衆人拖着疲憊的身軀踏足走到了石地上。隨後才總算跟着衆人同時下馬,急不可耐地伸手取過了裝在馬身上的糧食袋,動作粗魯的扒開了袋子,從中掏出了好幾個又白又大的饅頭,剛抓着便一下子塞入了自己的嘴裡,狼吞虎嚥的吃着,將士們狼狽不堪吃飯的姿勢彷彿個個餓了八百年的餓死鬼,但偏偏就是這麼副狼藉場景,在長征路途就是屢見不鮮的一種正常現象。
驍呈哲懷裡抱着裝着自己的所有乾糧的包裹,憂心忡忡地在人羣之中尋找雙燕的身影,心內愧疚萬分,道,“我自己的好福氣是來了,可人家呢?他們跟着我,活生生倒了八輩子的黴。他們的體力根本就比不上我們,還被迫要與我們跑在生死線上。師兄,你可真是好樣的啊!”
新秋使勁往自己嘴裡塞了幾個大白饅頭,他一邊進食一邊瞥眼望着身旁粒米未進的雙燕,口齒不清地向前呼喊道,“王爺,您可得趕快爲軍師們奉上糧食了。要不然,您可就真成忘恩負義之人了,就連我這個與本件事毫不相干的侍衛也會受此牽連而遺臭萬年的!您可千萬不能這麼做啊!”
燕憶懷聽着耳邊新秋含糊不清的話,好意提醒道,“吃飯的時間少說些話罷,這樣對你的消化有好處。”
新秋呼喊道,“王爺!您看看!燕小姐是如此的捨己爲人啊!您一定要好好對她,否則您的良心可就真要遭到譴責了!”
驍呈哲總算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羣找到了雙燕,並且聽聞到了新秋口齒不清的呼喊聲,向他回覆道,“別喊了,本王人已經來了,小心你又給饅頭噎住了。”
新秋眉開眼笑,稱讚道,“不光是燕小姐,屬下家的王爺也是捨己爲人的好典範。”
雙燕一併將目光投入到驍呈哲身上,一同行禮並異口同聲地道,“王爺。”
驍呈哲趕忙道,“快免禮!從今往後,燕少爺和燕小姐就不必再把我當王爺了。”
燕木昭道,“臣子不敢。”
驍呈哲道,“我一時也沒力氣說那麼多話了,我懷裡抱着的都是我備下來的所有糧食,你們跑了一天,估計早就飢腸轆轆了。快些吃了充飢罷,因爲我們明日還有一大段路程要趕。”
燕木昭再一行禮,感謝道,“臣子多謝大王爺賞賜。”
驍呈哲無可奈何,道,“快吃了罷。”
燕憶懷伸出雙手置於驍呈哲面前,驍呈哲見狀,立即伸手解開懷中包裹,一大堆饅頭展露在三人視線之下。驍呈哲從中分出了一大半的饅頭,迫不及待的將它們一下子全都給送進了燕憶懷的雙手中,囑咐道,“苦了你們了,這些糧食都得存着,不要在今夜就一次性吃光了。”
燕憶懷保證道,“長征的這些知識,我心知肚明。”
驍呈哲看着燕憶懷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在心內佩服道,“我先前就覺着大姐大非同尋常女子,今日看來不僅是我認知的那般不同。她對於日夜奔波毫無怨言,我卻讓她飽受艱辛,我真該穿越回去、打死都不讓師兄帶走她和燕少爺了。”
燕憶懷心道,“哲小弟是個知恩圖報的人,跟着他,我和我哥受過的艱辛——值得。”想罷,她便向燕木昭道,“哥,過來拿幾個饅頭吃罷。”
燕木昭點頭,伸手從燕憶懷的右手裡拿了一個饅頭,剛塞進嘴裡時,衆人不遠處的後方便響起了一段震天動地的鐵馬踏蹄聲。
“……”驍呈哲心涼道,“我還是個黴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