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站在那裡沒有動,因爲他已經不能再動彈。原本的希望,對未來美好的嚮往全部消失,相反的那種恐懼卻越來越深。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慢慢的走過去,跪在地上,淚水順着腮流下,輕輕的撫摸着兩個人的身體。
怨恨、痛苦、失望,這一切在這一瞬間一起涌上心頭,雙手用力的掘着沙漠上的沙土,頃刻之間已經在地上挖出了兩個深坑,將他們兩個放在裡面,掩蓋。在他做這一切的時候,六頭野狼一動不動的坐在一邊,也不阻止,好像已經準備好了接收少的辱罵怪罪一樣。
淚水一滴滴的落在沙漠上,少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茫然的看着面前的沙堆。“爲什麼要這樣?最終你們還是逃不了,是我害了你們的性命。”說完這些,他轉頭看了看幾頭野狼,竟然出奇的冷靜,但是冷靜之中還是帶着那種應該存在的憤怒。“爲什麼你們要這麼做,爲什麼你們一定要殺他們?”
幾頭狼相互看了看,傳出一陣輕微的叫聲。
“爲了我的安全?爲了我的使命?”少每聽着它們叫一聲,臉上的那種憤怒就越深,說完這句話,忽然猛地衝起來,指着它們大叫:“你們知不知道,這個世界是很大的,我一個人在斯古爾城裡呆了足足十八年的時間,這十八年來我從來都沒有接觸到人類,現在我終於走出來了,是需要他們的幫助,幫助我瞭解這個世界,幫助我走以後的路,幫助我尋找我的爸爸媽媽。這是我的心願,是我的願望,可是就是你們幾個將我的希望全部破滅,還要口口聲聲地說什麼爲了我的安全,爲了我的使命。你們明明就是想讓我一個人無法生活在這個世界上。”
又是一陣嗷嗷的叫聲,不過少已經沒有心情再聽他們說什麼,打斷了它們的叫聲,嘶叫着說道:“我告訴你們,我很感謝你們陪我、養我長大,可是我有我自己的夢想,請你們不要再一次次的破滅我的夢想,我不想再見到你們。”說完這句,他看了看地下的那個沙堆,轉身向沙漠外面走去。
幾隻狼嗥叫着,不過不再是傳送着什麼信息,卻好像是盡情的抒發着內心的情懷。少緊緊地咬着牙,任由淚水流下。他真的傷心了,不明白爲什麼這些野狼一定要殺掉兩個人類,說什麼使命,安全,很明顯都是在欺騙自己。在他認爲,最好的解釋就是這些野狼不想自己離開這座沙漠,離開它們。可是現在明明已經走出了沙漠,根本就已經不可能再走回頭的路,爲什麼它們還是不肯放過這兩個人,難道這些自己一向當作親人的野狼真的就好像丘成若恩所說得那樣,是兇殘的動物,永遠都不會改變它們殘忍的性情,但是既然說他們殘忍,當年爲什麼不吃掉自己,而是用他們的奶養育自己成人。一時間,所有的不解都涌入了他的思緒之中,化作傷悲。
其實他又何嘗不捨不得這些從小陪伴着自己長大的野狼,不過他有理想,有自己的夢想,他屬於人類,而是不是渺無人煙和幾隻野狼生活的日子。自從見到餘普兩個人之後,他不再喜歡那些帶着血的肉,不再喜歡沙漠中奔跑,知道了沙漠外所謂的感情,知道自己應該有爸爸媽媽,知道了還有一種人類叫做女人,知道了沙漠外還有自己永遠走不完的地方。如果讓他選擇在沙漠中和幾頭野狼生活與走出沙漠去單獨的尋找自己的人生,他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去外面。以前是,現在更是這樣,何況餘普兩個人的死,讓他感覺到了這些自己最親近人的那種殘忍。不過後來他經歷三次死亡復生之後,性情大變的時候,才明白當年這些被自己成爲殘忍的野狼其實是這個世界上最溫順而偉大的殘忍了。
幾頭野狼目視着少的身影距離越來越遠,終於忍耐不住,誇張地流下了淚水,淚水之餘就是陣陣的嗥叫,這種嗥叫聲相對於上次母狼的死亡來說不知道悽慘了多少倍,好像爸爸與自己的兒子訣別時候的那種傷感。也許看到少離開是它們多年來的願望,但是真看着他離去的時候,它們內心卻開始不捨,不過卻很無奈,因爲這一天始終都回到來,只有這一天的到來,它們纔會完成自己的使命,得到至高無上的榮譽。不過看它們的神態,如果讓它們選擇的話,它們絕對會放棄榮譽,而去選擇和少的相處。
在這一瞬間,它們好像蒼老了許多許多,就連坐着的身子都開始發顫,眼眶中流出的已經不再是淚水,而是紅色的血液,一滴滴的落在沙漠上,被強烈的陽光吸收。少的身影已經不知道消失在它們的眼眶中多久,領頭的那頭狼才叫了一聲,慢慢的轉過身,圍着埋有餘普兩個人的屍體轉了幾圈,蹣跚的向斯古爾城的方向走去。
餘下的五頭狼好像連頭狼一半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圍着沙堆轉了一圈,就晃晃悠悠的跟在頭狼的身後,這種速度竟然不及出來時候的百之一,而且每走一步都好像經歷了一種痛苦,不過卻沒有一個拉在後面。
沙漠的天氣又開始改變,不知道屬於什麼方向的風席捲着塵沙瘋狂的旋轉着,截住了幾頭狼的去路。但是它們沒有停止,依舊頂着狂風向前艱難的行走着。
終於,走在最後面的一頭狼沉悶的叫了一聲,鮮血忽然順着它的嘴巴流下,染紅了面前一大片沙漠。走在它前面的幾頭狼轉過身,看了看它。它似乎很開心,好像解脫了一樣,無力的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鮮血吐出。頭狼嗥叫了一聲,慢慢的走到它的身前,擡起頭看了看頭頂發黃的天空,竟然也無力的倒在地上。另外幾頭狼也如同是有着什麼默契一樣,和地上的兩頭狼組成了一個怪異的圖案。
沙漠中的風越刮越烈,好像早就已經預謀好了在這個時候需要它們的協助一樣,呼嘯着席捲着黃沙掩蓋在幾頭野狼的身體上。沙漠就是沙漠,只是在不一刻的功夫,幾頭野狼的屍體已經完全的被沙漠掩蓋……
風已經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下來,沙漠上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豔陽高照,似乎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可是又有誰知道,曾經有幾個爲了使命而生存的、而死亡的野狼已經葬身與此,更不會有什麼人知道在這片一望無際的沙漠上曾經有着多少快樂、多少愛情、多少幸福,或許這一切已經隨着風而散去,永遠不會再重新來過。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蒼老的身影蹣跚的走進沙漠,手中拿着的一件奇怪的柺杖,好像已經歷盡了滄桑,但是卻一定要進這片沙漠的樣子,滿臉的皺紋似乎也可以表露出他的艱難經歷。腳印落在沙漠裡,不過是一瞬間已經被浮沙掩蓋,老人的身影也慢慢的消失在勁頭。
少一口氣走出了數十里的路程,這才停下來,轉頭看了看身後茫茫的沙漠,默默地說:“幾位狼爸爸保重,有一天我會回來看你的。”說着,看着面前的小鎮,茫然的問道:“這個世界這麼大,我要去什麼地方,從哪裡開始。”現在,在他的記憶裡,只有餘普口中提到的博盧鮑爾伯爵,或許只有他纔可以幫助自己找到爸爸媽媽,這應該算他出來的真正目的,他想。
可是,就是他這一個簡單的目的,卻引發黑暗界一場又一場的陰謀、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