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冰兒一起吃完那鍋粥後,陸之謠潔癖再次發作,帶着冰兒一起將酒店房間全部收拾了一番,接着去看了看夥伴們的狀況。雪陽已經做了治療,大家的狀況看起來好了很多,過不了多久,就能醒過來了。受傷最重的紅狐和黑子看起來可能還需要些時間才能甦醒過來,其餘人的傷勢基本上沒有問題了。
錄姡也不在酒店內,據冰兒說,是跟着雪陽一起出去了。陸之謠很好奇,究竟雪陽有什麼緊急的事情要辦。只可惜她現在不能離開酒店,否則真的很想出去找雪陽,雖然她知道這很蠢。
電視不能看,手機用不了,電腦上不了網,身邊連本書都沒有。而按照時間來算,可現在已經是半夜十二點多了,冰兒的生物鐘很準,此刻早就到了睡覺時間,冰兒坐在陸之謠身邊不停地點頭,最後不出意料地睡着了。陸之謠將冰兒安頓睡下,算是徹底無事可做了。她睡了一個下午,現在一點睏意都沒有。
閒極無聊的陸之謠,只能搬了張椅子,坐在宋雲和趙姜的牀旁,開始觀察起這兩個人,希望自己能夠從她們身上的某些細節,推理出部分訊息。
只可惜,你很難在兩個躺着一動不動的人身上看出什麼貓膩,她們身上的衣物再普通不過,也沒有任何細節可以說是特殊的。同時她們根本沒有攜帶任何行李包裹,陸之謠只是在宋雲的口袋裡找到了一把扳手,那個開電子鎖用的黑匣子,一把摺疊水果刀,一部快要沒電的手機,一串鑰匙,還有窩成一堆的廉價衛生紙。
陸之謠嘗試着打開宋雲的手機,當然從技術層面破解密碼並不是她的專長,她對宋雲的瞭解也非常片面,自然無法從她平日裡的某些習慣和性格中推理出密碼,最後只能漫無目的地嘗試着解鎖。可是六位數密碼,這樣一個一個試下去要到猴年馬月才能打開?陸之謠抱着試試看的心思,決定將趙姜的生日輸進去試試。
但是趙姜的生日是什麼時候,她並不知道,因此她只能依靠記憶裡得到的訊息進行初步的推理計算。首先,趙姜今年14歲,那麼她就是01年出生的。但具體是01年的幾月幾號,可把陸之謠給難住了。這是她無法推測出來的,因此必須一個一個試。好在,現在從十三萬多的密碼,變爲了三百六十五個密碼,算是巨大的進步。
更幸運的是,在陸之謠試到010113的時候,手機提示解碼成功,她進去了。陸之謠一時間有些懵,真的解開了?
也就是說,趙姜的生日是01年的一月十三日。怎麼會…她是一月十三日生的…陸之謠忽然覺得腦中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那是很久遠的記憶,但她沒能抓住。
爲什麼?會是一樣的,年份不一樣,但月份和日期完全是一樣的。
什麼一樣?生日一樣?
陸之謠有些痛苦地扶住腦袋,閉上眼,緊鎖眉頭。專心致志地回想,漸漸地,一段畫面開始在她的腦海中播放。
冰天雪地的北國,頭戴厚氈帽,身着大棉襖的少年,白皙的面頰凍得通紅。戍守北地的軍隊因爲換防將回歸南方,少年將一個包得緊緊的大包裹交給一個士兵,用家鄉話低聲說着什麼。士兵點了點頭,用力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凍得沙啞低沉的嗓音裡有着讓人安心的情緒。
說了什麼,你究竟說了什麼?
她仔細回想,豎起耳朵傾聽。
“高大哥,麻煩你替我捎個包裹回家鄉,給洛部李氏二哥家裡的趙姜。這裡面是一些曬乾後的野味,還有一些禦寒的皮毛,她剛生過孩子,身子虛。而且,算算日子,你回去之後,正好能趕上她誕辰,拜託你了,高大哥。”
“放心吧孩子,大哥一定幫你帶到。你說個準數,大哥一定在誕辰前把東西送到,萬一耽誤了時間就不好了。”
“十二月廿三。”
……
十二月廿三?那個時候是殷商末年,使用的是殷歷,與現在的農曆也是有較大差別的。殷歷是一種陰陽合曆,每年分爲春、秋,大月三十天,小月二十九天;閏月至於年末,稱爲“十三月”。而那一年是……商紂末年,來年便是牧野之戰。換算成公曆就是……公元前1045年,趙姜那一年25歲,往前推算25年,趙姜出生之年便是公元前1070年。結合那一年的陰陽合曆換算成現代公曆,古代趙姜的生日就是公元前1070年一月十三日。
果真是同月同日!
陸之謠猛然擡起頭,眼裡有着震驚,這真的只是巧合嗎?現在即便上帝出現在她面前,告訴她這是巧合,她也不相信。
那麼問題就來了,這是爲什麼?
陸之謠有些焦躁地咬着自己的嘴脣,在房間裡來回踱步。最後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舉起手機,查看宋雲的手機內容。她首先看了看短信記錄,宋雲的短信少到可憐,除去一大堆無用的垃圾短信之外,真正是熟人給她發短信的,不超過五指之數。其中有一個就是趙姜,另外的四個人,有一個看起來像是她之前工作地點的老闆,另外三個看起來應當是狐朋狗友,發的短信盡是邀她出去喝酒玩樂。
宋雲的手機裡沒有扣扣和微/信,也沒有微博,證明她不玩這些東西,也沒必要去查這些軟件裡的訊息了。陸之謠翻看了一下電話簿,宋雲表面看上去挺輕浮浪蕩的一個人,手機裡的訊息卻相當嚴肅刻板,聯繫人全部輸的是全名,沒有一個是起外號的。陸之謠翻了兩遍電話簿,沒能發現什麼特殊的,畢竟是一大堆她不認識的人,她也說不清楚這其中有誰是有問題的。
接着,她又查了一下通話記錄。這下,她終於有了收穫。她發現,宋雲的最後一個通話記錄是在四天前,三天前大霧降臨,也就是說,這通電話是大霧降臨的前一天,也就是大年三十那天來的,時間是下午四點多。來電人不在電話簿中,是未知來電人,但是,這個電話卻持續了十分鐘之久,說明宋雲和這個“陌生人”談了不短的時間。結合宋雲和趙姜說的很想去某個地方,陸之謠猜測,會不會是因爲這通電話,兩個人才打算在過春節的這個檔上緊急出遠門。但是很不巧遇上大霧,她們被困在錫城,根本走不了,只能乾着急。
先不論給她打電話的人究竟是誰,讓她們去做什麼,宋雲和趙姜究竟要去哪裡首先就是個問題。這個問題,必須得她二人醒來後纔有答案了。
就在陸之謠沉思的時候,冷不丁背後響起一個聲音,把她嚇得魂飛魄散:
“謠兒……”
“嚇!”她回身,看到了雪陽那高高的身形,已經面上永遠帶着的溫暖微笑,“阿狼…你怎麼都沒聲的,嚇死我了…”
雪陽頓了頓,溫柔道:
“抱歉,是我的疏忽。……只是,你能再喊一遍嗎?”
“喊什麼?”陸之謠莫名其妙。
“你剛纔不是喚我阿狼了嗎?再喊一遍可好?”她墨綠的瞳眸中閃過溫暖的情緒,還帶了點調皮的意味。
陸之謠瞬間紅了臉,梗着脖子,扭過頭去彆扭道:
“誰要再喊一遍,你想聽,我還不想喊呢。”
“呵呵…”雪陽也不強迫她,只是上前張開雙臂將她攏進懷裡,在她發頂落下一吻,道:
“我好想你。”
陸之謠很想說這才幾個小時啊,但是她沒能說出來。心裡被塞得滿滿的,她又感覺腰間力量鬆了開來,連帶着站都站不穩,一被她抱進懷裡,身子就完全軟了下來。而且,雪陽這話總讓她覺得似乎話裡有話,我好想你…是指謠姬出現之後她就消失了,現在她又重新出現,所以很想嗎?
很明顯,是她想多了。
二人相擁了一會兒,陸之謠這才詢問起來:
“錄姡呢?她不是和你一起出去了嗎?”
“嗯,我讓她去辦一件重要的事,算算時間,她大概也快回來了。”
“誒?你和她不是一起出去的嗎?那你去了哪兒?”
“我去找錫城雪跡分部的人了,但是很可惜……”
“沒找到?”陸之謠打斷她。
“不,他們都死了……”雪陽回答。
陸之謠倒吸了一口氣,沉默了一會兒,問道:
“是被那羣面具人殺死的?”
“沒錯。”雪陽頓了頓,繼續說道:“我甦醒過來後,空間探查的範圍擴大了一倍,因此在路過太湖邊的時候,曾經感應到遠處湖面上有微弱的生命波動,那是錫城分部駐守大妖黿爺的氣息。只是,當時你和宋雲已經向宋雲家中而去,我很擔心你,簡單抉擇後,便選擇了跟着你,而放棄了立刻去救援黿爺。等我把你送回酒店再急急忙忙趕過去,黿爺已經沒救了。”
“對不起…”陸之謠忽然感覺很內疚。
“爲什麼要對不起,這是我的選擇。不論什麼樣的情況,我都會優先選擇你,這是情感決定的,沒有誰能取代你在我心裡的位置,只是這對下屬或許是很殘酷的事情。不過當初我成立雪跡的目的就是爲了尋找你,下屬們也很清楚這一點才選擇跟隨我,他們很明白,主公在主母和他們之間,究竟會選擇誰。”
陸之謠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纔好。
“別內疚,最該內疚的人是我,其實若要說,是我沒能洞察敵人的目的,才導致了目前的局面,若是事先就有防範,也就沒有救援一說了。黿爺的傷很嚴重,即便我提前幾十分鐘找到他,也救不了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死去,結果都是一樣的。”
“嗯。”
沉默了片刻,陸之謠轉移了話題,把她自己剛纔的所有思考和推測都告知了雪陽,最後不確定地問道:
“我的想法是對的嗎?”
雪陽笑了笑,牽着她來到宋雲和趙姜的牀邊,說道:
“對還是不對,問問她們就知道了。”
她話音剛落,陸之謠就看到宋雲眼皮開始顫抖,眉頭緊鎖,緩緩地睜開了眼睛。與此同時,趙姜也緩緩地坐起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