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寨一角的屯糧之所不知何時着起了大火,士兵們奮力搶救已經撲滅只剩下飄散的濃煙。喊話聲、跑動聲、馬蹄聲充斥在耳邊,隊伍漸漸有序地集結起來。
“先生。”騎兵小隊的頭領策馬趕來,身後跟着十餘騎。
“我要儘快把此事報以君主,備幾匹快馬。”
“是。”馬上是個年輕的小將,調轉馬頭剛要離去猶豫着問道,“先生,我們真的就這麼撤兵了?”
“大勢所趨,回去我自會對君主有所交代。”
“先生,池將軍可是下了軍令狀,要是這麼回去……”馬上的年輕人慾言又止,話來滿是擔憂。
“兵馬未損,孤軍深入還能全身而退若是這樣還被責罰那君王這個位子他還是不要坐了。”烏蘇揮了揮手,“下去辦吧。”
“營北的糧庫被人點了一把火,是要把巡夜的兵士吸引過去吧。幾個人就敢闖入軍營真是很有膽量呢。”
烏蘇看了旁邊的年輕人一眼,“整個計劃的謀劃者也在當中吧,閣下可要幫我指認,我很想會會這個人呢。”
髏影不作聲,極快地向四周張望。
“有沒有直接聯絡他們的方法?襲擊糧隊藉機混入軍營這一招算不上高明卻也受用,輸在天誅絕頂刺客的手上並不算丟人。”
“你是怎麼知道的……”
“你們的潛入嗎?除非隊伍中原本就藏有內奸,可刺殺之事卻偏偏發生在今日,補給隊伍進入軍營在兩天以前,不必多想問題就出在這兒裡面。”
髏影腳步忽地停住,有人朝這邊走近,刻意保持一段距離和他隔空對望。
“就是這四個人嗎?”烏蘇低聲說。
髏影點點頭,周圍走動的士兵不時把目光投向這裡。這個青衣男人所說的話到底能不能相信?他心裡不免犯嘀咕,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只要有人敢衝上近前就殺了這個人。
“你們幾個過來!”烏蘇故意說得很是大聲,“替我送一封信回去。”
不遠處的四人對望了一眼而後走近,烏蘇細細打量着來者,目光很快定格在一個俊美的年輕人身上。他也在無聲地望着自己,眼神很是平靜,緊緊抿着嘴脣。
“女扮男裝,有意思。”烏蘇低笑,“女人有這個膽量和謀略天下偌大也找不出幾個人來,你冒犯做這一切是爲了她吧?”
髏影不看他,臉色微微有些冷硬。
“紅顏禍水,能被稱作禍水的人可不簡單吶。”
對面四人在幾步遠的位置停下,蘭舟月有所忌憚地看了青衣男人一眼並沒有急着開口。
髏影嘴拙張了張嘴又咽回去,他不知道該怎麼說。
對面四人投來的目光很是複雜,驚奇、欣喜還帶着幾分懷疑。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來替他說好了。”烏蘇笑道,“我和南宮閣下其實是……朋友。我答應你們就此退兵,諸位現在可以回去了。”
墨斬將信將疑地看着髏影,“他說的可是真的?”
“千真萬確。南宮閣下冒死前來,諸位卻不給予信任而大加猜忌,這樣做未免讓人有些寒心了吧?”
“你——”龍梟雙目一翻。
墨斬擺手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僅憑几句話就要我們相信你,是不是有點可笑了?”
“好說。”烏蘇掃向一側,“親兵!”
很快有人跑上前來,烏蘇不等他走近便高聲叫道:“輕騎先行,步卒緊隨,輜重置後。不必等到天明,即可拔營!”
“諸位,現在可信我的話了?”烏蘇回過頭看着墨斬,整個大營都動起來,山崩一般。
“近日常聞先生大名,真是好氣魄啊。”蘭舟月有感而發。
“這位姑娘才真的讓烏某刮目相看呢,不知可否告以姓名?”
蘭舟月心下一驚,有所猶豫沒有即可給出答覆。
一小隊輕騎催馬馳來,馬上的年輕小將躬身,“先生,不知信使身在何處?需要多少人馬護送?”
“這五個人去就夠了。”烏蘇指了指身邊的人,意味深長的一笑,“他們身手可是不錯呢。”
觸到青衣男人的笑容,墨斬心裡會莫名地慌張,此人看似平和恐怕遠遠不是所見的那樣。髏影沒有動手殺他,究竟發生了什麼?
“都是精挑細選的良馬就候在營外,行路的食水也已準備妥當。”
“那就好。”烏蘇點點頭,“不必管我了,有些話我要交代他們,去吧。”
烏蘇在前走向營門,緊隨左右的五人一刻不敢放鬆。唯獨他神色悠閒,仰頭看着滿天星辰,若有所思地低語,“世間的變數還真是玄妙,人的命運難道真的已經註定了嗎?”
蘭舟月應了一句,“星卦之術號稱能洞悉世間萬物,星匠師源於北楚,先生想必精通此道不知是怎麼認爲的呢?”
“心以天寄,萬物有則。”烏蘇搖了搖頭,“只怪我學藝不精,不過我只相信自己,我不信命的。”
“不知先生高姓大名?”蘭舟月忍不住問。
“你自會知道的,等我的名字傳遍天下。”
蘭舟月愣住,話裡滿是狂妄她卻不由得信了,這個人給她的感覺很像是爺爺的宿敵,心裡又敬仰又畏懼。
“戰事四起不知會死多少無辜的百姓,但願那一天到來的不要太快。”墨斬擔
憂地說。
“過不了多久的。”烏蘇加重語氣道,“天下大亂已是定局!”
“怎麼說?”
“很多事還不能明言,我想南陸如今也是一觸即發的局勢,部落間的爭鬥無止無休元氣大傷,大齊、涼國和商周翹首以待已經很多年了。”
烏蘇收住話頭停在營門外,一隊士兵牽着馬等候在此,他用手指了指,“我只能送到這裡了,諸位若是信得過我放心上馬離去。”
“你若是派人追擊怎麼辦?”鍾離悲低聲說。
“我留下來,你們走遠了我再走。”髏影看了蘭舟月一眼,“隨後我會去風羅山堂找你的。”
蘭舟月想了想點點頭,“你多加小心。”
四人策馬遠去了,墨斬跟在最後向髏影投來感激地一瞥,伴着一聲催喝隨之消失在夜色中。
“你留下來是有話想對我說吧?”烏蘇望着遠處,原野的風很急,營門的大旗迎風獵獵作響。
髏影臉色略顯凝重,“我不信僅是幫過幾個小忙穆伯就會把名字告訴你?一個陌生人根本無法找到他甚至接近,你早就該死了又怎麼會在酒肆和他喝酒。”
烏蘇眉頭一動,臉上還是那副笑意,“被識破了嗎?天誅一流的刺客除了身手好腦袋也不笨嘛。”
“回答我!”
“你真的想知道?”
“這纔是我不殺你的理由。”髏影一字一頓,“那些話只是你編造的故事吧?”
“知道秦穆冷這個名字的人你應該清楚是誰,何必還要問我呢?”烏蘇轉過身去,“你該動身了,有個人可在擔心你呢。”
髏影愣了一會翻身上馬,皺着眉頭瞟了一眼青衣男人的背影。
身後有馬蹄聲響起,烏蘇半轉過頭,低聲笑笑,“怪不得他會動|情,那個女人真是很不簡單呢。”
“風羅山堂……那個人就是墨斬了?南宮髏影怎麼會和他們走到一起,不過這樣倒是有趣多了。”
五日後北楚退出瀛國。烈國、南晉終於有所動作,兩軍相繼攻克城關佔領了邊城,數以萬計的兵馬被送往戰場,楚雍王派出了名將再次南進,烏蘇受到重用一躍成了君王身邊的紅人。
與此同時皇城也傳出消息——九皇子吉晝即將登基,在風雨飄搖的時局,此事如同一道炸雷震動了整個北陸。皇城北部原野長久的對峙被打破,車無的舊部不戰而降,事情遠超各國君主的意料,葉澤集結精兵四十萬虎視眈眈,三國君王爲了避其鋒芒都有了退兵的念頭,時局再次陷入僵持,誰也摸不清葉澤下一步的動向。
三國都在爲此做着各種準備,秘密和談已經在暗中悄然進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