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秦漢時期國之軍事最高長官,管一國之軍事,最早出現於《呂氏春秋》,但秦之時,終其一朝未任命。
西漢早期,設太尉官多半和軍事無關,故有虛位性質,不同於丞相、御史大夫等官職。
漢武帝時多以貴戚爲太尉,有立武功之臣,充任太尉的慣例,而又和丞相同等,這也和西漢早期有所差別。
光武帝建武二十七年(51年),將大司馬改爲太尉。朝中以太尉、司徒、司空爲三公,太尉管軍事,司徒管民政,司空管監察,分別開府,置僚佐。
但隨着各曹屬官員實權開始轉移至尚書檯,如今的太尉實爲丞相,與西漢早期掌武事的太尉名同而實異。
洛陽太尉府,位於南宮之旁,比鄰司空、司徒府,靠近耗門。着太尉之職暫由河內修武人、漢初三傑之一留侯張良之後,張延坐鎮。
至於說暫由其擔任,實乃着年頭三公之位更換頻繁,就算着上任太尉鄧盛,也還不及一年便罷。
着張延原爲太僕,其父張歆 ,曾於桓帝時爲司徒,也算一方名士。
作爲三公之首,儘管太尉之職權以不復當年,但試問天下官員誰人不想追逐,故而雖才上位半年,張延已是開始籌劃如何能長期霸佔其位。
就好比前些日子主動彈劾姜麒一般,其實並不是他想投靠中官,作爲仕人,他哪裡看得上閹宦。更多的只是他們之間的交易而已。
不過隨着時間推移,對於彈劾姜麒之事,張延又有些後悔了。其中最主要的莫過於名聲,自從彈劾姜麒之事發生,如今朝中之人以很少有願意與之親近,特別是一些正直之員,就差割席絕交了。
而且對於皇帝交代的三堂會審,他張延也有些把不準脈搏。儘管早在黃巾之時以開尚書檯、廷尉府會審之先例,但一個車騎將軍動用三府之權,那也是太誇張了,以前殺一個三公也沒這麼費事。
帶着疑惑,張延已是多次詢問手下負責裁決刑法之決曹從事,姜麒是否其罪當死。
着殺入倒是簡單,可後果,卻很嚴重,殺錯了腦袋長不起來,到時清算,那可是要償命的。
雖然張延清楚,十常侍是非常希望姜麒死得,殺了他,肯定會得到中官肯定。但陛下何意,他卻又揣摩不出來,如今可以說是進退兩難,騎虎難下了。
愁着姜麒之案,着幾日張延感覺自己頭髮都白了不少,就連即將的大朝籌備他都很少參與,整日都在思索如何能兩全其美,也因此,着些日子脾氣都有些暴躁了。
這日,張延正於太尉府翻看着姜麒案件之料,突然負責太尉府官職任命的西曹,遞上一份奏報,點燃了他的怒火。
無它,居然府中有屬官在着不開眼之時遞上了辭呈。要是以往,他肯定不假思索的勾勒。畢竟着年頭連官員辭官也很簡單,只需將官印掛與辦公之所房樑之上便可。
當即面對張延的怒火,着一不合時宜出現的倒黴蛋,被傳喚召見。
着倒黴蛋年紀不小,已近中年,一身漿洗整潔的儒袍,配上修理整潔的短鬚,給人以幹練之氣。眼下雖然以知自己惹怒上官,但其步履卻不慌亂,似乎滿不在乎之樣。
“草民武威人、賈詡、賈文和拜見張太尉!”邁步上前,微微整理衣袖,賈詡插手行揖禮道。
“草民!!本太尉同意你辭官了嗎!”做慣了上位者,每到一處,所見之人無不對其畢恭畢敬,眼下看着不卑不亢的賈詡,本就有氣的張延,隨即將手中辭呈擲於地下道。
“文和,還不給太尉道歉……”見到張延震怒,一旁識趣的西曹從事,趕緊對賈詡使眼色道。
“詡失言,還請太尉莫怪。”在京中沉浮許久,賈詡早學會官場之慧,當即再將行禮之身彎下些許。
“爲何要辭官!我着太尉府容不下爾了否……”對於賈詡態度,張延臉色略微好了些,不過任然不滿道。
“太尉榮稟,前日家兄傳來消息,老父病重,卑下不得不回鄉探視。”聽及詢問,賈詡當即擡首以望,說出了個連皇帝都沒法駁回的藉口,畢竟大漢是以孝治國。
可不聽還好,一聽賈詡藉口,剛就翻查過其履案的張延,一拍書案便站了起來:“胡言,當本官不知否,數年前爾便辭官回鄉以奔喪,而今又以此理由!再者西涼戰亂尚未平息,哪有消息可言!”,眼下看張延那起伏的胸口便知其憤怒。
“太尉息怒…文和有何緣由還不速速道來,如若再欺瞞,小心以後不能再爲官。”從未見過上官如此表情,一旁的西曹從事趕緊出言勸解道。
“屬下知罪,請太尉息怒…”在官場往上爬不容易,往下走那是再輕鬆不過,可沒想今天張延是搭錯那根筋了,錯覺後,賈詡趕緊再次謙卑的道歉道。
“賈文和,方纔我已見過爾履案,爾也是士人,祖上世代爲官,難道爾也想歸隱否。”被手下一勸,也發現失禮的張延,重新坐下後猜測般的說道。
“…詡今日辭官本想一走了之,然大人召見,又多番詢問,那詡就斗膽言出真情。但請太尉聽後,切莫動氣。”沒想躲不過,賈詡沉思下後坦誠道。
“本太尉洗耳恭聽…”可惜對於賈詡的鄭重,張延淡笑了一聲,他倒想知道,着小小屬官能言出何。
“稟太尉,實言相告,作爲決曹從事之屬官,屬下此次辭官,實乃不願身死而已。”左右看了看在場二人,俯身一禮時賈詡道。
“……身死!!什麼意思,難道作爲我太尉府官吏還有生命危險嗎!!”很顯然,着不靠譜的藉口,當即讓生氣的張延都笑了。
“文和,爾這是何藉口,雖然我太尉府掌天下兵事,可沒有讓爾上陣殺敵呀。”上司都笑了,一旁的心腹西曹從事自然附和道。
不過出人意料,面對嬉笑賈詡倒是沒解釋,只是拱手而立,一副據不搭理的模樣,大有信不信由你的模樣。
還別說,賈詡着附欠揍的模樣站在那裡,笑了會兒,也不是笨人的張延當即反應過來了,收住間,略帶激動問道:“爾是說那案子……”
“太尉什麼案子…”見張延突然收聲,並激動的起身,一旁還沒回過味的西曹從事,疑惑的搭話道。
可惜,眼下彷彿找到光明的張延並沒有搭理着笨蛋手下,而且還擺擺手讓其離開。
待一步三回頭的手下離開,張延起身上前扶着賈詡手道:“爾是看出了易陽侯案子,方纔辭官的否!”
“既然大人也清楚其中厲害,還請太尉放詡離開,常言道,君子不立危牆之下,詡還不及四旬,並不想就此身死。”能當上太尉怎會有笨蛋,賈詡看了張延一眼,默認般的說道。
原本張延見賈詡皆因其在此檔口辭官,想訓斥一頓罷了,沒想卻聽到其提及姜麒之案,當即便有了興趣。甚至再看着長得如儒生之賈詡,也有了點高人的模樣。
心情大好中,張延當即命令道:“來人!關上房門,我有要事商議,所有人不得靠近。”
“太尉大人這是作何!”沒想張延做出如此舉動,看着緩緩關閉的房門,賈詡有些不適道。
“先生,最近老夫一直在考慮易陽侯之案,心中甚是無解。先生是否看出端倪,可否指點迷津。”左右無人,張延也沒有了盛氣凌人的模樣,當下挽手看着賈詡求助道,口中連稱呼都變了。
“大人着又何必哪,屬下不過一庸人,只想明哲保身而已。”對於張延誠懇的目光,賈詡也有些不適應,畢竟眼前之人位比三公,可不是他着小嘍囉可以隨意出主意的。
“非也,延以前是守着寶山不知喜。近段時間府中上下,包括延都覺能一舉參倒姜麒是一喜,卻唯有先生能看出其中厲害。先生大才以往是延怠慢了。如今蒙難,還請先生賜教。”着賈詡越謙虛,張延覺得他不可小窺,當下更近一步褒獎着,甚至降低身份行揖禮道。
“大人着萬萬使不得,快快起來,大人位居三公,這是折煞小人了。”對於張延舉動,賈詡誠惶誠恐的趕緊扶着道。
“先生教我!!”面對賈詡的慌張,張延擡首凝視其目光期待道。
“哎!大人如此禮遇,詡怎敢欺瞞。好吧,希望詡之建,能幫着太尉大人。”沒想身居高位的張延會再三請求,心中多少有些感動的賈詡,沉思些許頜首道。
“先生請上座,慢慢道來。”張延一喜,沒想賈詡真有料,趕緊扶着入座道。
“大人客氣!”順着張延先後入席,整理了下思緒後,慢慢沉靜的賈詡緩緩道:“敢問太尉大人,着三公議罪,大人是要易陽侯死,還是活!”
“不瞞先生,姜伯孝之罪,隨有,卻不一定能死,畢竟其功在社稷。但如若說嚴格執行,其罪也可誅三族。”張延坦言道。
“那大人爲何有猶豫之色哪?”賈詡捻鬚道。
“先生知道,此次三府會審,以延位最高,爲主審,如若有行差踏錯,將萬劫不復。”張延苦惱道。
“屬下如若沒猜錯,先生是怕得罪十常侍吧!”看着張延搖頭晃腦,賈詡心中冷笑一下,輕聲道。
“嗯…算是吧!但雖朝臣皆言,延倒向中官,然我張家世代爲官,我張延怎會齷齪的爲中官走狗。如若將來有機會,延會向世人證明,延之清白的。”聽到賈詡直白之言,張延先是眉心一簇,但爲了得到解決之法,隨後又嘆息道。
“但即便是此,大人當初彈劾易陽侯,卻以爲自己斷了後路。”朝中高官的趨炎附勢、阿諛奉承,賈詡是知道的。他們一個個自稱名門,但面對中官之強勢卻又個個低首。不過眼下張延之言行,他倒是沒有不恥,畢竟他自己也是個明哲保身之人。
“先生何解!”被提及當時彈劾之事,張延有些疑惑,當時那也算皇帝的授意。眼下也只要能揣摩聖意得當不就好了,何來自斷後路。
“大人知道爲何陛下要三府合議易陽侯之罪嗎?”賈詡心中輕笑張延還沒有意識到自己錯誤,隨後問道。
“先生是說,陛下不想殺姜麒!”張延看着賈詡自信滿滿的模樣,問出了自己最大的糾結。
“誠然!大人當知,此次議罪三府,太尉府、廷尉府、尚書檯,不算大人您。尚書檯之士孫瑞,朝臣皆知,其公開爲易陽侯求情,要是審判只會爲易陽侯開脫。廷尉府、廷尉宣播,清流之士,他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否。”看着張延期盼的目光,賈詡侃侃而談道。
“先生肯定陛下沒有殺姜麒之意。”張延明顯有些激動道。
“難道,大人沒有看出!陛下要是決心要殺易陽侯,他能還有爵位、官職在身。說句大不敬之言,陛下如此陣仗,三府議罪、囚車押返,除了試探易陽侯之意,還有打壓之心。畢竟易陽侯年紀太小,陛下還是有些不放心,此次該算是陛下在打磨易陽侯之棱角。啓用那是早晚之事,如今天下紛擾,陛下怎會自斷猛將。”賈詡道出猜測之真相。
“陛下高明呀!延還奇怪,爲何黃巾之亂時,亂臣之罪不過廷尉、尚書檯議罪,此次卻要加上太尉府。原來着是有做給中官看的意思,我不過是陛下留給中官的面子而已。”恍然大悟,藉着賈詡的指引,張延一下癱倒了,此刻他才明白前些日子自己的上躥下跳是多麼可笑。
“其實大人也沒錯,陛下早先的怒火是真的,他是要收回易陽侯之權,但大人錯在彌足太深。此次大人主審案件,要是易陽侯得脫,大人勢必得罪中官。”
“然易陽侯身死,大人就算不顧及名聲,也難道一死,畢竟易陽侯是朝中大功臣,不給世人一個替罪羊,以後誰還敢上陣殺敵。再言易陽侯出死入生多年,手下亡命之徒何止成百上千,恐怕不但是大人,府中上下皆不會安寧。”賈詡繼續道。
“那先生可有解救之法??請先生救我!”發現事態確是嚴重,張延也顧不得其他,趕緊救助般問道。此刻賈詡在他眼中就是活命的菩薩。
“也有!除非易陽侯突然暴斃!!”看着以失態的張延,賈詡捻鬚半響,眼睛閃過一絲冷芒沉聲道。
“暴斃!!”賈詡的厲聲不免讓張延後背發涼,忐忑吐出二字。
“不錯,只要易陽侯突然暴斃於牢中,事主一死案件結束,就沒有大人後面之事了。而且人死於牢中,也不會有人會懷疑到大人身上!”賈詡陰毒的說道。
“不錯!要是死在牢裡,世人都會以爲是十常侍下的手,陛下就算追究也只會懷疑十常侍……”
風雲際會,當剛近函谷關的姜麒感覺後背莫名發涼之時,還不知道一張無形的大網已經在等着他了。但他會坐以待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