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麒被刺殺,對於百官屬於政治事件,對於百姓算做飯後談資,可對於其親朋而言無疑是噩耗。
姜府得到姜麒遇刺的消息,比之洛陽的百姓要稍早一些,在何進透露的過程中姜家是其中對象之一。
或許是何進好心,也或許是希望姜家鬧起來,助其一力。反正姜家是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
如今家中只剩婦女、兒童的侯府,聽到此消息,可想而知。瞬間姜家姐妹陷入了恐慌之中,要知道,回京的人中,可不單單是姜麒一個人。
甚至可以說,此刻相比擔心姜麒,她們更加擔心女兒姜麟、初上戰場的兒子許祺。
怎麼說姜麒那也是武功高強,出生入死多日,相對於其他,要讓人放心一些。
當然,要是知道他們放心的姜麒,居然拋棄大隊落荒而逃,恐怕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驚慌之後,心裡還算強大薑母沒有聲張,她也不知道此事將會如何發展,眼下趕緊讓管家收拾馬車,藉着還沒關閉城門的時間,出城與父親商量。
經過母親上門探訪,姜芳雖然心中還有芥蒂,但與家中關係卻好了許多。而且回京的車隊中還有許多子弟兵,她也不能隱瞞此事。
人老成精,當知道此事始末後,作爲大族之主的姜羣,當即看出了此事可能的影響。
不過作爲受害者一方,精明的姜羣卻沒有如何進之想,去哭、去鬧,反而低調的當即讓人關門謝客,並留下了女兒一家。
姜羣知道,孫兒已然處於風口浪尖,如若他們家族還敢借此生事,那隻會適得其反。甚至也可以說鬧的越兇,越會讓皇帝忌憚。
此刻沉默,完全一副受害者的模樣,反而能升起別人的同情。
着算老者的智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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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在洛陽關心姜麒的不止其家人一族,不過當事件發酵之後,有一人的做法卻與別人截然不同。
在洛陽城北,靠近中東門的位置,有一座不大卻古色古香的院落。或許是因爲主人的原因,遠遠看着,着古樸的院落也會給人一種不敢褻瀆之敢。
與往日不同,今日院落中最神聖的所在地。一堆書簡圍繞的書房中,一二八之齡的女子正行着奇怪之事。
只見她鄭重的跪與書案之前,默默而爲。從她那姣好的容貌、端莊的儀態上看,定是大家閨秀。可如此秀麗之女子,奈何傷心。
或許一切的謎團,只有她身前案上靜靜躺着的那嶄新、而刺繡精美的嫁衣,可以無聲訴說出女孩心中所想。
女孩安靜的跪着,直到書房中徐徐的薰香都沒有再升起,久違的書房之門,方纔開起。
書房開起,當先在一股香粉味中,一雍容之婦影,出現在了女孩之旁。
少婦入內,趕緊關切的扶着女孩道:“芯兒你已經跪了兩個時辰了快快起來,叔公已然答應了。”
“真的嗎?嫂嫂,叔公同意了!”一聽婦人之言,本來無精打采的女孩,突然眼睛一亮,急切的拉着其人寬大的衣袖確認道。
“你着傻丫頭,就和你家兄長一般吃傻,爲何如此頑固,認定的事情定不回頭。”看着殷切之目光,婦人苦笑着搖頭道。
說話之人不是別人,她是荀攸的正妻,姓吳,陳留人士。
早在半年前,隨着姜麒率領大軍擊敗匈奴進住朔方。情況穩定,很多將領、謀士的家屬,已經陸續跟隨而去,而着吳氏帶着兩個幼子留在洛陽,已算是除姜麒家人外僅剩之人了。
當然,因爲早前她要幫着小姑子荀芯籌備婚禮,沒有離開也可以理解。至於原因是否如此,那只有吳氏自己知道了。
就如同看着眼前小姑苦笑,吳氏其實也是在笑自己的固執。當初因妒其夫荀攸納妾,夫妻以有些不寐。哪怕如今荀攸走上仕途,她也已然不爲富貴低頭。
不過比之自己,吳氏更加佩服自己着平時文靜而言語不多的小姑子。
早些年聽聞與姜家定親,她便是不看好這門婚事的。
姜麒何人,那是以封侯拜將之人,着兩家聯姻更多的是政治婚姻。
她不過荀家一偏房之婦,都能感受大家族之鬥爭,更何況一入侯門深似海。
前日,隨着姜麒被削奪軍權打下牢房,姜家仁義的退婚,她甚至還溫婉表示過此乃好事,着沒有成親,姜麒哪怕遇難了,也不會連累他們。
可吳氏萬萬沒有料到,就在今早聽到遇刺的消息後,她着個傻姑子,居然告訴自己,她要即刻下嫁姜麒。
如此關乎家族大事,她怎麼能做主,哪怕長嫂如母。
還好着前段時間爲了安排與姜家的婚事,着荀家家主在洛陽,隨後也就發生了着拿着嫁衣上門,尋死覓活之舉。
吳氏與荀芯挽手感嘆,片刻腳程略慢的荀家家主荀爽、荀慈明走入了書房。
看着還跪着的荀芯,荀慈明簇着的眉頭慢慢展開了,心中嘆了口氣,雖然他對此婚事很是惱火,但爲了大局,如今也只有心中安慰。最起碼可以,爲他們荀家子女這份不離不棄而感動。
日前姜家退婚,荀爽心中自然不樂意,但卻很無奈,他知道這是姜家好意,不想連累荀家。
可即便是此,然此事也是對荀家是一污點,洗脫不清,甚至還被其他家族嘲笑。
而今日荀芯死乞白賴,拿着嫁衣來甚至以死相逼,更是丟盡了荀家之臉面。今日要不是着侄孫媳婦吳氏勸着,荀爽真想就賜荀芯一根白綾了。他們荀家何時出過如此不知廉恥之子女。
但正如吳氏所勸,就是不看在荀公達的面子上,也要看在文若的面上。既然自己最得意之子侄都在幫襯姜麒,要是此刻逼死了荀芯確實不妥。
衡量再三,荀爽也便同意了,哪怕有辱門房,但怎麼說荀芯也只是偏房,此事也算利大於弊吧。
“芯兒着路是自己選的,以後要是後悔了,別怪叔公。着姜伯孝是有才,卻不是甘於平凡之人,他棱角太分明瞭,即能傷人也能傷己。”看着喜極而涕的荀芯,作爲長輩荀爽提醒道。
“芯兒謹記叔公之言,芯兒明白自己所做,今生許姜郎定不悔。謝叔公成全。”聽到族中最威嚴之音,今天完全豁出去的荀芯,擦了擦眼淚趕緊鄭重禮拜道。今天能突破家族之阻,也值得她行此禮。
“起來吧。好好打扮一下,按照時間算明日姜伯孝就該回京了,到時叔公豁出此張老臉上門爲你提親。我荀家子女可不能不明不白的就出嫁了。要是那姜伯孝還對你有意,當不會拒絕之禮。”再次嘆了口氣,看着那桌案上的嫁衣,荀爽言語道。
“啊!!”很明顯,聽到荀爽之言,不但是荀芯,就是吳氏也吃驚了,他們沒想到荀爽會如此之說。當然荀家作爲大族,子女不能隨便嫁人,行此舉那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過她們那裡能猜得到,着纔是荀爽的高明之處,此舉他不但要讓姜家沒有拒絕之藉口,更要讓世人知道他們荀家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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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荀爽計算,本來如今的函谷關就距離洛陽不遠,全是騎兵的羽林衛去的快回的也快。
只是如今回京的姜麒,卻沒有了當初離京時摔碗發誓,不退敵軍絕不回京的意氣風發。
大漢中平二年臘月丙子,距離新年大朝還有九日之時,一隊數百騎,護衛着一輛四周都鑲滿了盾牌的馬車,緩緩進入上西門,那鐵盾包裹的馬車,遠遠看着就如同行走的烏龜殼一般。
可能是剛經歷了生死,護衛中着便裝戴胸甲的衛士個個如臨大敵般,舉着盾牌又將本就保護嚴密的馬車擋得密不透風。
如此晃晃蕩蕩的的隊伍,自然惹得洛陽百姓側目不宜,那指指點點的動作一直隨着車隊前些,直至易陽侯府。
與往日不同,今日冷清的易陽侯府格外熱鬧,除了早已翹首以盼的姜家人外,看熱鬧的、刺探姜麒到底死不死得了的人,排列成橫。爲此一隊執金吾衛不得不在此執行勤務。
千呼萬喚,在衆目睽睽之下一輛馬車闖入了空蕩蕩的大街,可惜從那獨馬小車看,怎麼也不像大着姜麒的模樣。
隨即在疑惑目光中,馬車上走下一着喪服之人。要是別人此刻如此模樣出現在此,不止姜家人,恐怕就是路人也會覺得喪氣。
可偏偏此人,無論是誰看到,多少都會有些敬重,而他便是慈明無雙的,荀爽、荀慈明。
當然雖然荀爽之名,天下文人多知,但如今讓洛陽之人更多敬重的,還是要數他言要爲前些日子辭世的,袁紹、袁術之父‘袁逢’,服孝三年之事。
要知道,當時的人,妻子死了,多不行服。父母死了,也多是弔喪問疾而已。也隨着荀爽此事,世人多效仿,方纔成俗。
荀爽此來,雖然有些奇怪,但府門前的薑母卻是清楚事情緣由,特別是看到荀爽撩起車簾之時,裡面有一個着新娘之服的女子後。
衆目睽睽之下,騎虎難下,或許有一點逼婚的意思。但姜家以如此情況,荀家還要以此來確定關係,無論是否荀爽親自來。
苦笑的薑母知道,這門親事以不能拒絕,不然荀芯恐怕只有死路一條,而姜荀兩家將結爲死仇。
不過此時薑母以沒有時間多想,在荀爽下車後,馬蹄聲中,一隊騎兵以開路而來。
隨着馬蹄聲越來越重,數百騎簇擁的烏龜殼形馬車緩緩而來。
馬車於府前停止,授命護衛姜麒的羽林右監大手一揮,翻身下馬的百名羽林郎,隨即進入侯府,他們將暫時護衛侯府安全。當然恐怕監視之意也在其中。
面對一個個在鎧甲兵器聲中快速過身的羽林郎,在侯府外等候的姜家人還以爲有什麼變故了,膽小者甚至有抽身之意。
沒辦法,那模樣太想抄家了。
還好,當護衛於馬車旁的姜家子弟兵一個個摘掉蒙面的風巾後,這種慌亂暫時停止了。此刻親人的相聚,暫時可以抵消一切顧慮。
只是見侍衛中只剩十幾員子弟兵後,經歷過許多次訃告的姜家人,不免留下眼淚。
眺望許久,終於見到了個高了又瘦了的身影,緊張抓着姐姐手腕的姜霞,終於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