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正待回答,忽有童子來報:“稟真人,良穆都弟子在外求見!”
景勝美道:“師兄,這裡的事情你也通知了他們?”
“十年前我就通知過了,他們沒來,我哪還能再提啊?”說罷,真人對弟子道:“劉淵,你帶衆師弟師妹迎他們進來。”
“是。”大弟子劉淵遂帶上荊棘門弟子前去迎接。趁此間隙,景勝美將陳靈玉、木瑾帶來的消息分享給衆人。
幾刻過後,衆弟子回來,身後跟了九個良穆都弟子,來人以樑大公子樑徹爲首,曹少師、公孫佩跟在他兩側,身後又有樑徵、胡誠、原正道,還有天上、辛夷當日所見的三少爺樑執、許文、許武。其餘人走路尚算穩當,可樑徵、胡誠、原正道卻是一路張望搖擺而來。
到了近前,樑徹見到木瑾,喜出望外,心中暗道:“不知這回我和她可算作有緣?”一時出神,竟將一衆前輩大拋腦後。
景勝美道:“賢侄,衆前輩在此,不可無禮。”
“是……是……”樑徹這才勉強移開注視木瑾的目光,回頭望着衆同門,卻又楞在原地,想了半晌,纔想起來要說什麼,道:“還不見過衆前輩?”於是自己先拜見衆前輩,曹少師、公孫佩、樑執、許文、許武也十分恭敬地見過,可樑徵、胡誠、原正道三人竟是十分隨意地拱了拱手。
“說吧,有什麼事?”還是景勝美開口。
樑徹道:“晚輩奉命攜兩位弟弟、一衆師兄弟來此……來此……”
二公子樑徵暗笑一聲,道:“我等奉命來此看望真人,不料來到這裡,所見只有滿目荒野,實在不知荊棘門的門在哪,一不留神,竟然走過了頭,一直去到了海邊。直到我那三弟想起,父親臨行曾有交待,荊棘門外有一塊頑石,哦,我說的是完整的石頭,這才懸崖勒馬,不至跑到南海上去。雖然因此有些收穫,可畢竟讓人多跑許多路,晚輩因此想問一問,怎麼好好的一片森林,就成了荒野?”
劉淵道:“玉不雕不成器,木不修不成材,是師父命我們將那些不成才的樹木斬去。”
樑徵道:“哦?果真如此的話良穆都可真是受教了。”
景勝美略有不耐,可語氣未見生硬:“樑徵賢侄,樑城主有什麼事命你們傳達真人呢?”
樑徵道:“也沒什麼事,一是爲了讓九牧能夠同氣連枝,而不是亂砍亂伐。說來這件事,也是北城三位姑娘南北奔波的初衷。”樑徵很有小聰明,只此一句話,既針對了剛纔劉淵那句“不成才的樹木斬去”,又委婉的將來意說明,還似乎在指責,如今九牧四五之分的局面,正是因爲荊棘門的亂砍亂伐,且又順帶暗示這樣的指責,並不止他們良穆都,還有北地甚至更多。
陳靈玉怎能聽不出來,頓時臉上一冷:“真人對九牧的關懷,有目共睹。我們可不會瞎說什麼亂砍亂伐的話。”這一句也有巧妙,先說“有目共睹”,再說“瞎說”,是嘲諷良穆都對這一切視而不見 ,猶如無目,故是瞎說。
“那二呢?”
“二是真人年事已高,不可因天魔的事打擾到真人。良穆都已經消滅了己城附近的天魔,方門主在此,真人應該已經知道。不過除此外,我弟兄剛誤打誤撞去南海,僥倖又殺死了幾個女魔頭,這便是我所說的收穫。”
陳靈玉、木瑾看了眼景前輩,心道:“是前輩打傷的那四個花斥候。”
樑徵接着道:“按範圍來算的話,那幾個女天魔應該屬於荊棘門範圍,真人得知此事,想必能夠好好睡覺了。”
聞言,荊棘門弟子個個憤憤,好在被真人一眼壓下。真人道:“良穆都爲九牧出力不少,請幾位進客廳稍作歇息。”
“不不不,良穆都一向以九牧安危爲己任,可不會……”說到這,樑徵舉頭張望一番,繼續道:“不會躲藏在這鍋蓋似的地方,任天魔魚肉九牧。”
這回不僅荊棘門,衆後輩弟子皆是大怒:“姓樑的,你說什麼?”
真人擡手攔住:“既然如此,劉淵,送客。”
“不用送了,剛纔我就沒讓他蓋上。”說罷,二公子樑徵領着胡誠、原正道大搖大擺而去,大公子樑徹只好也與曹少師、公孫佩跟上離開。三少爺來在御獸門門主方浩前,躬身道:“老師,父命在身,學生不敢久留。”方浩道:“快去吧。”三少爺樑執這才與許文、許武離去。
等出了荊棘門,樑徹追上樑徵,勸道:“二弟,再怎麼說他們都是值得尊敬的長輩,你怎能這麼出言不遜?”
樑徵道:“我這不是跟父親學的?你常在他身邊,怎麼反而學虎不成?”
“父親要是願意你學習他,何不留你在身邊?”
“這就是你擺架子的理由嗎?大哥,等着瞧吧,城主之位屬誰,還未可知的很呢!父命已完,告辭。”
樑徹喝道:“站住!那些女天魔呢?”
“她們是我發現,理應歸我,怎麼大哥要搶不成?”
“你在育芳郡拈花惹草我可以不過問,那些女人好歹出身乾淨,可那四個女人是異族,你可不要玩火。”
“大哥放心,我可不是見了女人就走不動路,甚至說話也不利索之徒。”樑徵轉身對胡誠、原正道道:“我們走!”說罷,快步離去。
回說荊棘門中,目送良穆都九位俊傑離開,朱鸞鳳嘆道:“真是虎父無犬子。”
青玄武道:“好在他剛纔沒說是龜殼似地地方,不然我定要把他們扔進南海,讓他們知道,有時候龜殼也有好處。”
金應龍道:“玄武兄,何必和這些後輩計較。”說罷,對真人道:“真人老弟,對於剛纔他們的話,你還是解釋一番吧。”
真人長舒一口氣,道:“賢歷八年,荊棘門搬出了荊木邦。當時這裡還是一片森林,與西邊的森林本是一體,荊棘門就是建在森林中。賢歷二十二年,天之殤事件時,我連夜趕去了九嵩山顛,才發現裂痕是被一張天網補合,可天網上的道力正在不斷減弱,爲了對抗那股力量,我才請各城各派弟子來荊棘門共同修道,可與其這麼說,不如說是藉助他們的力量來共同對抗天網外的力量。”
方浩問:“也就是,這些年於不知不覺間禦敵於九牧之外的,正是來荊棘門論道的各城弟子?”
“正是他們。爲了掩人耳目,我專門請四玄門四位門主來此佈下陣法,一個是讓荊棘門隱藏不見的‘鏡花水月’陣法,一個是將他們使用出的道力,轉移到天網之上的陣法。”
三聖獸猛然一驚,深深看向真人 。
真人點了點頭,但並未明說第二個陣法名爲何,接着道:“將荊棘門隱藏起來,正是爲了不讓世人知道這裡的五行之力在枯竭。這個計劃本進行的很順暢,可在半年前,又到了五門四城大比的日子,我早在十年前就告知了九城,再不須比試。可那天,自以爲土之力有所成就的樑涓還是來了,終於來了。我當時就對他道出了全部原委,可他只說一句話,‘放他們進來又何妨?三賢的地位就是在不斷的殺戮中奠定的’”
陳靈玉、木瑾立刻明白過來,陳靈玉道:“樑城主非要與真人一戰,您只得接下。但您分出心神於天網之上,雖然擊退了他,也一定受到了影響。剛纔良穆都來此,難道是爲了確認您的傷勢恢復沒有?”木瑾道:“您的心神與天網相連,既然您受到影響,那天網一定也產生了動盪,這才使半年前天魔侵入九牧!”當時的動盪,影響到兩個人,一個是替天上承受動盪的仁賢,一個便是替衆弟子承受動盪的真人。
“就是那短短一刻,已經釀成大禍。天網出現了裂痕,天魔侵入了九牧。幾天後,各地都傳來天魔爲亂的消息,各城弟子掛慮本門,都提出要回去守護。可爲了加固天網,我將他們強留了下來,期間,先去四玄門討教來五方同平陣法,再去北地平原去尋三位聖獸,可被告知聖獸來在重山附近,於是又折返回來,從重山請來聖獸大人相助後,這才放他們回去。奈何,三位大人修爲雖然高絕,可天網外的力量也是邪惡且強大,十幾天前,他們試圖破開天網,在那一擊下,三位大人也被天網外的力量所傷。”真人還有一件事沒說,那就是在回來荊棘門的路上,他在永牧州範圍救下了一個十一、二歲的姑娘,帶回了荊棘門,並起名爲藍彩。
衆人都道:“難怪祝城主剛纔說聖獸在十幾天前受創。”
金應龍道:“不但是我們,那個佈下天網的人也應該受創不小,若是再發生幾次這樣的事,就算那人擁有三賢那般的修爲,也不能承受。”
真人道:“天網外的力量,我已幾番見識過,如果說有人能對抗那種力量,那一定是那個佈下天網的人。爲了避免應龍兄所說的事情發生,我剛纔已用五行道力斬斷了那人與天網的聯繫,就算有朝一日天網被破,他也不會再受絲毫影響。”
金應龍道:“良穆都人來之前,我曾詢問真人天網情勢如何,問的便是這個。”
衆人問:“那五行道力加持下的天網能堅持多久?”
“我也不知。”真人說罷,掃視一遍周遭人,道:“這張五行劍布成的小天網,希望可以爲九牧贏來更多時間。但我絕不會用祝城主的生命冒險,如果有所變故,我會第一時間斷開火之力。”
祝城主道:“我這柄赤虹劍便是真人所贈,可樑涓那老東西在四五之分當日,就將黃塵劍還給真人,還說什麼那纔是四五之分的樣子,看來還真是有先見之明。”九柄神兵,銀月劍在荊木邦,丹心筆在四玄門,黃塵劍、赤虹劍在荊棘門,藍波劍、碧影劍、紫霄傘在林川門,乾坤旗、月明珠在冰雪門中。
祝城主的打趣之言讓真人忽生感慨:“我在想,如果黃塵劍還在樑涓手中,這一次願不願意同心協力?”衆人陷入沉思。
這時,御獸門門主方浩上前道:“真人,你身體還好吧?”
“並無大礙。”
“三賢不問世事後,是您奔波於九牧,您年事已高,騎馬太過勞累。御獸門常以不能爲您分憂而感遺憾。前些時候,我又馴養了四隻五行白鶴,您以後若有外出,可以乘坐它們。”
“如此大禮,我怎敢承受?”
“我也用不了許多,請真人一定收下。”人的心神有限,自然不能同時控制多隻御獸。
“好。”真人應了一聲,對三聖獸道:“應龍兄、玄武兄、鸞鳳姐,如今有空,可否再幫九牧一次?”
真人還未說出是何事,三聖獸已經明瞭。金應龍道:“我帶劉淵、張茜、展不平、景如畫去原睦邑、駐暮城。”青玄武道:“我帶顧杳之、嶽輕燕、東方朗、南宮晴去荊木邦、永牧州。”朱鸞鳳道:“我帶展非凡、景如慧、方晚、方燦去雨幕府、海慕濱。”
祝城主道:“有三位大人與一衆英才出馬,我在這裡也就放心了。”
陳靈玉道:“朱鸞鳳大人,我們正好也要去雨幕府、海慕濱,您帶上我們怎麼樣?”
“我也想帶你們來着,可我們仨都要離開重山了,有個小孩子可不能沒人陪。”
小若雪問:“前輩前輩,那個小孩子是你們的孩子嗎?”
朱鸞鳳笑道:“聖獸的孩子都在你們北地平原上呢,她是我幾月前撿的孩子,是個和你差不多大小的小女孩呢。”
“那爲什麼不帶她過來呢?”
景勝美道:“大概她和你師姑一樣,怕見生人吧。”
這時,小姑娘藍彩問朱鸞鳳道:“她是不是和我一樣,都是從那些惡人手裡救下的?”見朱鸞鳳點了點頭,又走去對陳靈玉和木瑾道:“我也要去,你們帶我去見她,我要和她去報仇。”話畢,三聖獸明明感受到一股凝結的仇恨氣息,尋去來源,正是藍彩小姑娘眼中。三聖獸忙對真人搖了搖頭。
景如慧在陳靈玉耳邊道:“在天魔剛降臨之後,爲了五方同平陣法的事,師伯曾去過永牧州,藍彩是師伯在回來路上從天魔手中救下的,她父母、弟弟都慘死在天魔手中。”
陳靈玉顯然也看到了聖獸的神情舉動,再聽此話,自也明白,婉拒道:“小妹妹,重山太遠了,我們的馬車可坐不下呢。”
“我可以跟在馬車後面走着去。”
陳靈玉便不知道怎麼回答,多虧荊棘門五弟子喬晉前來解圍,道:“藍彩妹妹,你要是走了,你種的花草怎麼辦呢?我們都要修行,若是忘了澆水什麼的,它們就會枯死的。”原來喬晉、賈嵇、韋盟三人與藍彩年齡相當,自這個身世可憐的藍彩妹妹來後,三人有空便去陪她說話、玩耍。
藍彩怏怏作罷,小嘴一撅,便跑離開去。
真人點頭稱讚五弟子,再對衆人道:“此次多虧大家,今晚荊棘門設宴款待,大家暢飲痛敘一番,從明天起,這裡就由我坐鎮,大家回去後,一定要互相勉勵,修行一事不可有片刻懈怠,我能預感到,風雨飄搖的日子又要降臨九牧了 。”
這夜,衆人宴飲三更,盡情快意方休。之後,景勝美約真人前去海邊,勝美道:“師兄,爲什麼叫她藍彩呢?”真人道:“女孩子的名字嗎,總該有點色彩。”勝美垂頭,卻忍不住又問:“和你當日說的話有關嗎?”真人明知哪句話,可卻作不明:“什麼?”勝美擡頭笑道:“沒什麼。”當晚,二人追憶往昔,展望明朝,但所說只關九牧大局;景如畫、景如慧不顧夜深,與陳靈玉、木瑾秉燭夜談召喚咒語道,小雪在一旁仔細傾聽,也是越聽越精神;喬晉、賈嵇、韋盟送藍彩回去休息,回房路上,他們才發現,後院的花圃已被毀壞,後來才知道,藍彩跑離後,就去了後園,將她辛苦澆灌養育半年之久的花草全部踐踏、毀壞。可三人並未敢告訴真人,並且自此,對她更是百依百順。
次日清晨,真人與喬晉、賈嵇、韋盟送衆人離去,衆人各上前路。
朱鸞鳳一行五人要先去雨幕府,也要路過重山,正好與北地仨女同行一程。途中,衆人閒聊許久,次日午後已到重山下,朱鸞鳳在山腳下停下,道:“那小姑娘和藍彩一樣,也是看着父母喪生於天魔魔爪下,不但如此,她今年已經七歲,可 還是不會說話,我一見到就心中難過……”說着,眼淚差點就掉了下來。
陳靈玉、木瑾本以爲朱鸞鳳會回重山看一眼,聽了這話,才知鸞鳳前輩不忍相見,便道:“朱鸞鳳大人,我們會替您照顧好她的。”小雪伸過頭道:“小雪也是,也會照顧好她的。”
“那就有勞三位姑娘了。最多三月,我就會回來。”說罷,朱鸞鳳紅袖一揮,撤去重山上保護着小姑娘的屏障,帶一行人往東而去。
望着他們離去的背影,木瑾忽問:“海慕濱有大賢者夫婦坐鎮,也需要聖獸幫忙嗎?”
陳靈玉道:“或許就和青玄武大人去荊木邦一樣,是爲了表示一視同仁吧。”
“那爲什麼不去良穆都和北地?”
“因爲這三城的天魔已經或死或逃了吧。”
“那荊木邦不也一樣?如果是爲了表示一視同仁,良穆都是最應該去的吧。”荊木邦附近的天魔先逃,後死於良穆都弟子之手,良穆都附近的天魔也早已死去,因此木瑾有此一說。
“他們的弟子都有空來荊棘門耀武揚威、顯擺功勞,還用別人擔心嘛?何況眼下的情況,都是樑城主一手造成的,三位大人不去找他問罪就不錯了。再說了,方晚、方燦本就是林川門弟子,朱鸞鳳大人去海慕濱,是爲了護送他們回去吧。”
“好像是這道理。”說着,木瑾久望四周,嘆道:“有山有水,真是難得一見的好景。”重山背靠南海,兩翼飛川走璧,海風江風你吹我拂,使山上樹木繁陰,山澗溪泉四出。山中溪泉又盡數匯聚于山下湖水,湖水一汪水藍,遠處碧色連天,着眼之處,無不是清涼。
沿山路觀望而上,一個時辰後,已到山腰,剛上臺階,一座寬闊的院子現在眼前,院子正中的石桌前,正有一個小姑娘默默坐着。等聽到馬車聲響,早奔來路口,可當看到是馬車、馬車下來的人後,變成拘謹,一聲不響地又回去坐在屋前。院子空闊,小姑娘抱膝獨坐,更顯院中寂寥,她神情落寞。
小若雪興高采烈喊道:“好漂亮的小妹妹啊。”
陳靈玉笑道:“你年齡能比她大多少,妹妹就行了,還非要加上個‘小’字。”
“可小雪覺得看到她就覺得她是小妹妹啊。”
“那是因爲她讓你有種想保護她的慾望吧,一個姑娘,孤獨地坐在山裡,是有些惹人心疼。”陳靈玉說罷,對木瑾道:“看來她和你一樣,也是沉默寡言。”
小若雪先跑上前去,蹲在小姑娘身前,問:“小妹妹,我叫寒若雪。”
小姑娘擡起頭,眨巴眨巴眼睛,終究指了指自己的小嘴。
“沒事,我說你聽就行了,我可喜歡和人說話了。”
陳靈玉、木瑾安頓好馬車,走過來彎下腰先問:“小姑娘,你餓了吧。”
小姑娘搖了搖頭,片刻後忽然站起,望裡屋跑了進去。正當仨女不解時,卻見小姑娘拿着三塊大酥餅跑了出來,一個一個塞到仨女懷中。若雪二話不說,先啃了一口,立時瞪大眼睛:“好好吃的餅子。”大加讚歎之際,更不管嘴中不清不楚,連連道:“師姑師姑,你們快嘗。”
二女見小雪吃得開心,小姑娘眼中飽還期待,忙摸了摸小姑娘,笑道:“好,我們這就嚐嚐。”吃了一口,但覺微辣、微鹹、微甜都有,不一會就吃了個乾乾淨淨。小姑娘見狀,忙又進去拿出手帕來,仨女接過,小姑娘又跑進去端出茶水來。
陳靈玉嚐了一口,讚道:“酸中有甜,滑中帶澀,可與雍喈茶相論高下。”
木瑾卻道:“怎麼還是熱的?”問小姑娘:“這麼小的人自己燒水嗎?”
小姑娘搖了搖頭,指了指屋內。小若雪探頭望去,道:“那裡有個爐子,在自己燒水哩。”
陳靈玉道:“應該是聖獸大人的涅槃之火。”
木瑾點頭:“聖獸大人爲了小姑娘也是煞費苦心,竟將生命之力的精要融入在飲食中。”說罷,見小雪一臉茫然,解釋道:“是指人生中的酸甜苦辣都有。”
若雪此時可沒心情去琢磨這些,已然帶着小姑娘去四周玩耍去了。只見小若雪手牽小姑娘,在院裡院外奔跑,去樹下溪邊追逐,時而採幾朵花,時而指東往西,一下午的時光,很快就這樣過去了。
期間,陳靈玉、木瑾將屋裡屋外打掃一番,而後木瑾坐在院中,將眼前所見畫在畫中,陳靈玉便也在一旁觀望。可正畫到收尾之際,陳靈玉忽道:“師妹你看。”
木瑾住筆望去,兩個小姑娘並排坐在院西的臺階上,小若雪也學着小姑娘一樣,久望西邊山後。那裡是夕陽之景,橙色輝煌的萬道霞光,乾淨鮮豔,壯麗絕倫,只是比起向來所見,重山後多了幾抹雲彩,那紫色的雲彩,分外顯眼迷人,如紫煙沉浮,純粹愜意,如長河在天,絢爛清新,是暮天餘暉下的另一種風景。若說那橙色霞光凌厲縱橫,不可逼視,這紫色煙霞則是朗朗逍遙,無拘無束。前者雖可照在身上,捧在手心,可始終遙不可及;後者雖與世隔絕,孤獨山後,卻讓人心生嚮往。兩者交融,便是光豔絕倫,雖是光豔絕倫,但仍可久觀。
陳靈玉問:“你說她在看什麼呢?那紫色的雲彩嘛?”
木瑾道:“或許她已習慣了吧,在這即將花宿鳥眠的暮天餘暉下,她已經習慣等人歸來,或是已經不再的父母,或是半年來照顧她的聖獸前輩。”
陳靈玉收回目光,問:“師妹,她還沒有名字吧。你給她起一個吧。”
“我?我恐怕不行,我的名字都是師父起的,或許還是因爲師父想到了你的名字。”她二人名字一“瑾”一“玉”,木瑾因之如此猜測。
“極地八駿的名字不是你起的嘛,人人都誇讚來着,你就不要推辭了。”
木瑾想了想,又動起筆來,將兩個小姑娘的背影、山後的紫雲都畫了進去,又努力改了幾回,最後,在小若雪旁邊寫了兩個字“若雪”,在小姑娘旁邊寫了兩個字“夕然”,將畫遞給陳靈玉:“據師父說,小雪在襁褓之時,就喜歡看雪山,看若川,所以起名‘若雪’,此刻小姑娘望着的不也是‘夕陽之景’嗎?”
陳靈玉拿起看了再看,讚道:“這景象真是無比美好。她倆一個喜動,一個喜靜,可名字都是來源於她們喜歡的東西。”二女便將這畫拿給小姑娘看,並指給她看夕陽之景、山後紫雲、‘夕然’二字,並一一解釋。
小姑娘很是認真的聽着,可她還是不懂,直到得知那裡是她的名字,那種高興寫在臉上,用手摸過畫上的一切,用心揣摩着,最後留在“夕然”二字上,轉頭望向山後,重重點了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