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山命運如何,咱們暫且不表,且說劉連生率領的學生軍主力,按照原定計劃在雙鏡湖一帶集結,然後由劉連生親率大軍,王志凱在衝鋒團內部裡應外合,一鼓作氣,向眼前的中央軍發起了猛攻。
由於佈置得當,計劃周密,加之馬國章部絕處逢生,又得到了大量的槍支彈藥,士氣正盛,一個個猶如下山猛虎,耳後生風,以摧枯拉朽之勢衝下了窩南山,對眼前的國民黨士兵更是毫不留情。
再說劉連生這邊,也是活在敵人的夾縫當中,其實人人自危,但見劉連生談笑風生,氣度不凡,絲毫沒把眼前的困難放在眼裡,雖然是四面楚歌,但學生軍眼下的處境,向前是唯一的出路,只有彙集馬國章部,壯大自己的力量,學生軍纔有一線生機。
是以學生軍這邊也是人人奮勇,眼前的中央軍人數雖多,那曾見過這等陣勢,再說又是被前後夾擊,不免心下生畏,抵擋了幾個回合,便敗下陣來,這也使得劉連生率領的學生軍主力得以成功的與馬國章部匯合。
會師之後,劉連生來不及慶賀一聲,便及時勸住歡呼雀躍的人羣,帶着這些人,隱入了兩江山,畢竟,現在,他劉連生纔是學生軍的主心骨,他無論做什麼決定,都不能有絲毫猶豫,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雷厲風行,是他和方文山共同的性格。
進得深山,劉連生設置了幾層崗哨,明哨之外又加暗哨,總之,劉連生是小心翼翼,絕不敢走錯半步,因爲現在有將近上萬人的性命捏在他的手裡,他不能大意,也不敢大意。
與學生軍會師以後,馬國章一直跟在劉連生身後,對這位年輕的領袖,他的內心裡充滿了敬仰,只見劉連生高高瘦瘦的個子,深邃的眼神,堅挺的鼻樑,雖然他沒有見過劉連生當漢奸時的猥瑣模樣,單憑是這樣一張棱角分明的臉,再怎麼着你也不會把他當壞人提防。
方文山的故事是個神話,而劉連生的故事則是一則地地道道的童話,你只能說給小孩子聽,大人們也許沒有人會相信,就是這麼一個少不更事的少年,卻把大日本帝國的王牌--------野田正人,耍的團團轉。
劉連生就是一個活着的奇蹟,馬國章在內心裡對這位年輕的領導人佩服的五體投地,他捫心自問,若換了他,他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做到的,他現在只想趕快與這位領導人相認。只是劉連生帶着隊伍一直走在前面,他不好意思上前打擾,等大部隊一安頓下來,馬國章顧不得連日來的疲勞,便徑直來到劉連生身前,筆直的敬了個軍禮,“劉軍長,原獨立師衝鋒團團長,現學生軍第三師師長馬國章向您報道。”
馬國章言語裡極是客氣,倒弄得劉連生一臉的不好意思,“馬大哥,你千萬別這麼說,你從事革命的時間比我長,你是前輩,你這樣稱呼我,真是讓我無地自容啊!”
“唉-------”馬國章嘆一口氣,“入行早有什麼用,一介武夫,有頭無腦,今日見了真神,才知自己是井底之蛙,想想以前的狂妄自大,自以爲是,真是可悲可笑啊!”
在劉連生面前,馬國章是自愧不如,但劉連生爲人隨和,也不託大,“馬師長心思縝密,深謀遠慮,能夠事先窺出廖不凡的不屑之舉,實在是慧眼識珠,世人提起來,無不拍手稱讚,我這小小成就,與馬兄比起來,實在是不足掛齒啊!”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都是極爲謙卑,站在一旁的劉豔萍卻聽不下去了,“你們倆個別再相互吹捧了好嗎?都快把對方捧上天了。”二人聽了劉豔萍的話,一陣臉紅,相互謙讓着坐在了地上。
學生軍的主要領導人,和衝鋒團的一干機要人員,相繼聚攏過來,王志凱一一做着介紹,只有他一個人,即熟悉學生軍的人,又認識衝鋒團的人,他不自覺的便當起了中間人。
待將衆人一一介紹完畢,衆人寒暄一番,慢慢靜了下來,大家圍坐在劉連生身旁,畢竟,現在的學生軍,方文山不在,劉連生纔是學生軍的主心骨。
劉連生首先念了開場白,“首先,在這裡,我們用最熱烈的掌聲歡迎衝鋒團加入我們學生軍,從此,我們便是一個整體,同進同退,同辱共榮。”
劉連生講完,馬國章站起身來,也表了個態,“在這裡,我也表個態,首先,我代表衝鋒團,感謝學生軍救我們於水火,解了我們的燃眉之急,其次,我也鄭重聲明,自今日起,世上不再有衝鋒團,我們衝鋒團全體人員,以集體的名義加入學生軍,以後,聽從兩位軍長的指揮,服從兩位軍長的命令,指哪打哪,絕無二言。”
衝鋒團的人羣裡傳來一陣悶喝,由於劉連生及時制止,大多數人的聲音都被壓回了嗓子裡,現在是在敵佔區,打個噴嚏也得捂住嘴巴,如此大規模的喧譁,若真的傳出去,那還不要人的命。
劉連生點點頭,鼓着掌,“歡迎,歡迎,歡迎你們的加入,壯大了我們學生軍的力量。”學生軍原有戰鬥人員五千多人,現在再加上馬國章的三千人(注:馬國章部原有人員五千,經過數次大規模戰鬥,減員嚴重,現只有三千人馬)。學生軍現在的規模一下子到了八千多人,再加上數目可觀的後勤人員,學生軍現在的兵力,突破一萬應該不難,這是歷史上首次,也是學生軍歷史上的嶄新一頁。
兩股人馬的成功會師,極大的鼓舞了學生軍的士氣,但關於學生軍下一步的行軍方向和戰鬥方針,這纔是大家最關心的問題,因爲,他們現在還活在敵人的心臟裡面。
關於這一點,也正是劉連生着重需要強調的一點,“關於我們下一步的行動---------”劉連生說完這句話,衆人的臉上都充滿了期待,畢竟這種在刀尖上過活的日子,沒有人能受得了,大家只希望劉連生能想出個萬全之策,領着他們離開這個鬼地方,回到根據地,回到解放區,那裡纔有他們生活的土壤。
但劉連生的話多少有點讓他們失望,劉連生語氣堅定,態度堅決,話語裡帶着剛毅之氣,“之前跟軍長分手的時候,我們早已制訂了我們下一步的作戰方針,由於我們現在身處敵人的心臟部位,我們動一動,就讓他們疼上小半天,古人說,牽一髮而動全身,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恰好就在這根頭髮根上,現在只要我們動一動,就能讓山西翻個天,鑑於我們現在所處的有利位置的重要性,軍長吩咐,我們現在還不能回到根據地,我們要繼續留下來,牽制敵人,雖然我們此次任務十分兇險,但請大家放心,由於我們地處兩江山一帶,溝深林密,山高坡陡,有的是我們藏身的地方,我們要根據軍長的指示,實行運動戰和流動的游擊戰,我們人數雖多,但暫時不會化整爲零,但我們也要有這方面的打算,軍長命令我們要做好這方面的部署,一切都需聽從我的命令。”說到此處,劉連生喝了幾口水,潤了潤嗓子,“大家可能有所擔心,但請大家不要害怕,山西的百姓受到中央軍和晉綏軍雙重壓榨,早已是苦不堪言,對晉綏軍和中央軍早已恨之入骨,加之我們此前在山西的宣傳,也起了一定的作用,人心所向,老百姓心裡自有取捨,他們受不了中央軍和晉綏軍的折磨,都希望我們學生軍來拯救他們於水火,在這裡我請大家放心,太原,有我們成長的土壤,只要我們肯耕耘,哪裡都有我們成長的沃土。”
劉連生的話雖然讓大家有所失望,但又讓他們看到了希望,他們相信,只要有一位出色的領導人,就能率領他們在這窮山惡水中活下來,並且茁壯的成長,而這個領導人,以前是方文山,現在換成了劉連生。
最後,劉連生叫過了馮小波,“軍長那邊有什麼消息嗎?”這是大家所擔心的問題,畢竟方文山帶着四五百名學生兵留在了太原城,而他的目標,卻是活捉太原城的城主閻錫山,任務不可謂不艱鉅。
馮小波點點頭,“軍長料事如神,閻錫山那廝果然藏着地道,就在他的馬桶下面,軍長也差一點成功了,要是軍長的目標是要死的,便是一百個閻錫山也見了閻王了。只可惜,到頭來,功虧一簣,軍長眼見活捉無望,最後只得放棄了行動,他找了一棵遮陰樹,混進了晉綏軍的部隊,一個叫張大義的晉綏軍軍官,被軍長誘惑,領着他們走出了太原城,根據最新消息,軍長他們已過了韓谷關,以後便再沒有消息傳來。”
馮小波說完,人羣裡發出一連聲的讚歎,方文山真乃神人也,他在太原城裡走一遭,沒人敢動他半根毫毛,他不用偷雞摸狗,起早貪黑,而是大搖大擺,光明正大的從敵人的眼皮子底下走了出去,不走尋常路,這纔是神。
劉連生也跟着點點頭,顯然,他也替方文山鬆了一口氣,畢竟分手的時候,他心裡也有所掛念,現在知他平安,心裡的一塊石頭也落了地。
“只是--------”馮小波的一句話,又把衆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馮小波看了一眼劉連生,見劉連生眼含期待,繼續說下去,“據最新消息,沈學儒來了太原。”
劉連生沉思片刻,“還是以山西剿匪專員的身份來的?”“這個不清楚。”馮小波搖搖頭,畢竟學生軍的情報工作進行的十分艱難,劉連生也很是理解。
“與以往不同的是---------”,馮小波解釋道,“他此次前來,不像往常那樣,首先找他的乘龍快婿方文遠,他這次是直接到了魏得旺的軍營。”
劉連生若有所思,“那是瞞着方文遠,他們商討的事情肯定跟軍長有關,他怕方文遠從中攪局,就直接點了魏得旺的將。”
“想來定是如此!”馮小波連連點頭,至於他們私下裡到底在進行什麼樣的勾當,這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卻說沈學儒心急火燎的趕到了山西前線,他沒有像以前一樣,一下飛機就第一個去找他的乘龍快婿方文遠。
下了飛機,沈學儒跳上汽車,一溜煙的開到了魏得旺的軍營。魏得旺乍聞恩師駕到,他不喜反憂,沈學儒一反常態,第一個便到了他魏得旺的軍營,想來必是有什麼與方文遠有避嫌的事情,而唯一與方文遠有關的事情,便是他的弟弟方文山,無論怎麼看,這都是一個燙手的山芋,魏得旺不是傻瓜,但就算他心知肚明,上邊吩咐下來,他也是無計可施。
魏得旺迎出軍營,沈學儒風塵僕僕,本來稀疏的頭髮被山風吹起,活像一團糟亂的雜草,沈學儒跳下汽車,身手還像以前一樣矯捷。
“老師!”魏得旺迎上前去,沈學儒一擡手,也不作停留,大步流星的向魏得旺的軍營走去,魏得旺無法,只得頭前帶路,進了魏得旺的辦公室,沈學儒屁股還沒碰到椅子,便發出一聲長嘆,“方文山跑了,他在太原城大搖大擺的轉了一圈,光明正大的從我們的眼皮子底下回到了八路軍的根據地,真是氣煞人也!”
魏得旺屁股剛碰到椅子,見沈學儒突然發火,又不情願的站了起來,張慌失措的看着沈學儒,一時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見魏得旺怔在當地,沈學儒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方文山只有四五百人,而我們空有幾十萬大軍,他卻來去自如,說出來簡直是奇恥大辱,我們這邊沒有一個頂用的,這麼多人看不住一羣孩子,說出來讓人笑掉大牙,黨國的臉面何存,總之一句話,決不能讓方文山活着回到共產黨的根據地。”
“魚兒已回到了大海,現在撒網,恐怕已來不及了。”魏得旺實話實說,打從心眼裡講,他不願意跟方文山打交道,更確切的說,他不願意和學生軍打交道,他曾經成爲學生軍的俘虜,被劉連生玩弄於股掌之中,還好事情最終得以圓滿解決,當然事後他也嚴密封鎖了消息,是以,他被俘的事,沈學儒現在還不知道。
“是時候啓動化蝶行動了!”沈學儒意味深長的道。“化蝶行動?”魏得旺一時沒反應過來,一時間,他心裡有無數個想法,從他腦海閃過,化蝶行動對沈學儒可能是把利劍,而對他魏得旺來說,可能就是穿腸的毒藥。
“是,化蝶行動!”沈學儒更爲堅定的點點頭,“天蠶一號有沒有傳回消息?”“有,也沒有!”魏得旺的回答十分矛盾。
“到底是有還是沒有?”沈學儒語氣裡充滿不慍之氣,“有是有,”魏得旺也有一肚子的苦水,“由於方文山行動迅速,部隊常常進行大範圍的轉移,等消息到了我們手上,早已成了過去式,有跟沒有,其實是一樣。”
沈學儒點點頭,“方文山是個極爲謹慎的傢伙,他也在時刻提防着學生軍隊伍裡的叛徒,天蠶二號呢!有沒有消息?”
沈學儒也是個通情達理的人,因爲他也知道,站在他對面的對手,是個極難對付的傢伙。
魏得旺嘆口氣,“天蠶二號的處境也好不到那裡去,因爲學生軍實行宵禁,一到晚上,任何人不得外出,而且劉連生又佈置了層層崗哨,明哨之外又加暗哨,他也只能白天活動,行動極爲不便。”
魏得旺說的極爲隱晦,但沈學儒還是聽懂了他話裡的意思,沈學儒也是個通情達理的人,“讓天蠶二號暫時蟄伏,命令天蠶一號,即刻實施化蝶行動!”
對於沈學儒的命令,魏得旺沒有馬上答應,此時魏得旺心裡也在打鼓,“殺了方文山,方文遠不要他的命!”這是他最大的顧忌,當然,他不能直白的說出來,“化蝶行動,我勸老師還要再考慮考慮,三思而後行,別忘了當年,野田正人正是因爲背信棄義,私下裡找人對付方文山,才讓方文遠起了異心,恩師可千萬不要重蹈野田正人的覆轍啊!”
聽了魏得旺的話,沈學儒臉上也是青一陣紫一陣的,憑心而論,他還是十分賞識方文遠的才華的,但方文遠身後又牽着個弟弟方文山,讓沈學儒如鯁在喉,吐又吐不出,咽又咽不下,“方文遠,方文山?”這中間有個結,而他沈學儒,無論如何也解不開。
沈學儒略一沉思,隨即又恢復了他平日裡的鎮靜,“你不要管方文遠,放心,有我在,他不敢對你怎麼樣!再反過來說,方文遠的這個軍長是我給他的,他是不是軍長,還不是我一句話的事,再說方文遠心在曹營身在漢,是個極難駕馭的人,到了萬不得已,我便廢了他,由你來當這個軍長。”
沈學儒這番話本來是想給魏得旺打打氣,不想他不說便罷,現在把話說透了,魏得旺更是猶豫不決,任新遠的教訓還歷歷在目,憑心而論,他沒有方文遠那般駕馭全局的能力,本來中央軍已成潰敗之勢,是方文遠在關鍵時刻起了中流砥柱的作用,一舉改變了山西戰局的形勢,這等大智慧,絕非他魏得旺的能力所及。
魏得旺唯唯諾諾,沈學儒本來還想講講師生情誼,跟魏得旺聯絡聯絡感情,現在看他這般模樣,也只得擺出長官的臭架子,“就這麼定了,化蝶行動,即刻啓動,執行命令。”沈學儒說完,拿起他的白色手杖,甩門走了出去,只剩下魏得旺呆呆的站在當地,他邁出這一步,可能就會站在方文遠的對立面,而這又是他不願意看到的,但現在,他只能執行命令。
寂靜的曠野裡突然傳來了一聲槍響,方文山只覺得有一股大力在他身後推了一把,方文山踉蹌幾步,差一點跪在地上。
方文山吃力的回過頭來,只見在他身後不遠處,有一個槍筒正在冒出一縷青煙,再看那槍,分明就是握在王清雅的手裡。
方文山張大了嘴巴,舉起右手,想說什麼,只聽“砰”的一聲,方文山只見自己的胸口飛起一朵血花,方文山後退幾步,單膝跪在了地上。
方文山瞪大了眼睛,他說什麼也不敢相信,那個在他背後開槍的人,竟是在這個世界上他最愛的人,是他結髮的妻子,是他孩子的母親。
“砰”,王清雅打響了第三槍,方文山掙扎着想站起來,人卻無情的倒在了地上,他的鮮血染紅了他腳下的樹葉,滲進了腳下的泥土裡。
魏大包就站在不遠處,他心裡對這位年輕的領袖充滿了莫名的崇拜,他並非是在義務擔任方文山的保鏢,他只是想離他近一點,那樣他心裡纔會更踏實。
可今天,這慘烈的一幕,在他眼前上演,他卻無力阻止,魏大包瘋了一樣的衝上前去,一把打掉了王清雅手裡的槍,他顧不得王清雅,三步並作兩步,跑上前去,跪在了方文山跟前。
只見方文山身前殷紅一片,一時也無法判斷是那個部位中了槍,“軍長!”所有的人都衝了過來,方文山瞪大了眼睛,右手高高的舉向天空,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縱使他方文山聰明一世,也防不到他枕邊之人會向他突施殺手,方文山中第一槍的時候,若他就勢倒下,王清雅可能不會開第二槍,但是人總有個好奇心,誰都想回過頭來,看看是誰向自己下手,縱使聰明如方文山者也不能免俗。
方文山被緊急送進了八路軍山西隨軍總醫院,此時,我黨傑出的心內科醫生羅愛民就住在山西,他得到命令,第一個趕到了醫院,只見方文山被兩個學生用擔架擡着,胸前殷紅一片。
羅愛民草草換上了手術服,他一雙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過躺在擔架上的方文山,是以他系錯了兩個釦子,而他自己卻絲毫沒有察覺。
一個護士從一邊掠上來,指了指他的衣服,羅愛民竟然沒有看見,“羅醫生!”女護士喊了一聲,羅愛民清醒過來,他洗了洗手,轉過頭去,女護士想跟上去幫他弄好系錯了的扣子,但羅愛民腳步匆匆,他指揮一干人等,“快把他送進手術室。”他話剛說完,一個鐵塔一樣的漢子,雙膝一軟,跪在了他面前,滿眼含淚,哭喊着:“醫生,我求求你,救救我們軍長。”接着黑壓壓跪倒了一大片。
羅愛民用手勢制止衆人,卻沒有一個人肯站起來,他極力的解釋,“大家快起來,請你們相信一個醫生的良知,救死扶傷是我們的天職,大家請放心,我一定會盡全力搶救你們軍長的。”羅愛民還想再勸,可女護士一把把他拉了進去,“羅醫生,你快去看看。”羅愛民轉過身去,匆匆進了手術室。魏大包站起來也想跟上,卻被女護士一把攔住,“你不能進去,在這兒等着。”魏大包想強行硬闖,但女護士瘦小的身軀猶如一座大山,死死的擋着魏大包,女護士見實在扛不住,歷喝一聲,“肅靜,你們也不想他出事吧!”
聽到這句話,魏大包抓一把頭髮,坐在地上大哭起來。“肅靜!”女護士得理不讓,魏大包壓低聲音,哭的憂憂咽咽,衆人也跟着一起哭,只是誰也不敢哭出聲來。
女護士搖搖頭,緊閉房門,轉身走了進去,只見方文山的上身衣服已被扒光,他胸前有兩個彈孔,現在已被做了止血處理,雖然還向外冒血,但不再像先前那般洶涌。
羅愛民坐在一旁,眉頭緊蹙,女護士緊趕幾步,來到羅愛民身前,“羅醫生,東西都已準備好了,什麼時候手術?”
“不用了!”羅愛民無力地搖搖頭。“什麼?”女護士一驚,一股熱淚奪眶而出,“羅醫生,你是說,方軍長他----------,他已經死了?”
這是晴天霹靂,羅愛民長嘆一口氣,用力拍了拍自己的額頭,“都怪我學醫不精啊,救不了他!”說着雙手抱頭,深深的低了下去。
女護士呼吸緊促,她一時還無法相信這是事實,她幾步來到方文山身前,手掌搭在他額頭上,他分明還有體溫,女護士試了試他的鼻息,分明還有進出之氣,女護士一陣驚喜,“羅醫生,他還活着,他還有呼吸啊!”
羅愛民只是長嘆一聲,“只能說暫時還活着,我仔細的查看了他的傷口,他胸前有兩個彈孔,背後有一個,在他胸前的其中一個,彈頭打進了他的心臟,阻斷了血液循環,這才使他陷入昏迷狀態。”
“子彈打進了心臟,”女護士絕望的閉上了眼睛,“只能這麼眼睜睜的看着他死嗎?”女護士大腦裡一片空白,她一時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當然,病房外面的那些人更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怎麼辦?”女護士看着羅愛民,羅愛民也是愁眉不展,“必須把事情的真想告訴他們,不然會天下大亂。”
“我怕你告訴了他們,才真的會天下大亂,他們現在正在失去理智的勁頭上,你把實情告訴了他們,他們可能會殺了你。”女護士不無擔心。
“管不了這麼多了!”羅愛民站起身來,邁步向外走去,女護士攔住了他,羅愛民擺擺手,“我意已決,你無須再勸。”可女護士還攔在他身前,“我沒有攔你,只是,讓我幫你把釦子扣好。”女護士幫忙把羅愛民扣錯的兩枚鈕釦糾正過來,羅愛民推開門,不聲不響的走了出去。
“醫生,醫生!”大家七手八腳的推着羅愛民,“我們軍長怎麼樣了?他沒事吧?”羅愛民知道,有很多人正在着關心方文山的命運,他們甚至願意拿自己的命來跟方文山交換,而且,他自己也是這些人其中之一,但殘酷的事實,擺在他們面前,羅愛民無言以對。
“方軍長----------,他的情況----------,很不好!”羅愛民一時吞吞吐吐,閃爍其詞,魏大包一怔,鬆開了抓他的手,“很不好,是怎麼個不好?”他似乎已聽出了羅愛民所要表達的意思。
“聽我說---------”羅愛民極力穩住衆人的情緒,“你們軍長,身上中了三處槍傷,其中有一槍,子彈打進了他的心臟,現在已是生命垂危,都怪我自己學醫不精,對此竟束手無策。”
“束手無策?”魏大包幾乎要炸了,“束手無策?這麼說,你是不救了。”魏大包說着從腰裡掏出了槍,槍口頂在羅愛民的額頭上,“進去,給我們軍長動手術,否則,我一槍嘣了你!”
“對,給我們軍長動手術!”響應的大有人在,病急亂投醫,這是自古不變的道理。
“你們講點道理好不好!”女護士生氣的去抓魏大包手裡的槍,魏大包使勁往回搶,不自覺的手上一用力,只聽“砰”的一聲,子彈打進了屋頂,落下了一層灰塵。
聽到槍響,魏大包多少清醒過來,他看了看衆人,不自覺的收起了槍,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醫生,我求求你,救救我們軍長吧!需要什麼部件,你在我身上挖,眼睛,鼻子,耳朵,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割下來,需要輸血是吧?抽我的,多少都可以,我只求求你,救救我們軍長。”魏大包說着已是泣不成聲。
羅愛民雙手拖着魏大包的肩膀,慢慢將他拉了起來,“同學們,你們的心情我能理解,方文山他是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你們佩服他,尊敬他,甘願爲他去死,其實,我的心裡,何嘗不是一樣,這位同學。”羅愛民拉着魏大包的手,“你的這發子彈就算打進我的身體裡,我也不會怪你,但盲目的進行手術,才真的會害了方軍長的性命啊!”
“我們軍長他到底怎麼樣了?”李小紅和王小林兩個小姑娘,兩眼早已哭的通紅。
“唉---------”羅愛民長嘆一聲,“子彈打進了他的心臟,阻斷了他的血液循環,才使他陷入昏迷,倘若我幫他取出彈頭,他會短暫的清醒過來,但只有幾分鐘,因爲同時會引起動脈出血,他就再也沒有醫治的希望了。”
“你說什麼?”魏大包怔在了當地,同樣是子彈打進了心臟,方文山遇到了跟高玉磊當初一模一樣的情形。
“要不要取出彈頭,你們做個決定!”羅愛民看着衆人。“絕對不行!”魏大包回答的斬釘截鐵,“當年高玉磊高師長的情形就跟軍長現在的情況一模一樣,當年,是武田醫生幫他取出了彈頭,他只活了幾分鐘,當時,我們就眼睜睜的看着他一點一點的死去,而沒有任何辦法,我絕對不能再讓同樣的事情再在軍長身上重演。”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經歷過高玉磊當時情形的大有人在,大家都不願意看着方文山再步高玉磊的後塵。
“我記得,當時武田醫生曾說過。”魏大包好像回憶起什麼來,“歐美的一些大醫生能做這種大手術,不知道有沒有這麼回事?”魏大包看着羅愛民。
羅愛民點點頭,“不錯,1941年,蘇聯紅軍醫院的少將醫生察可夫,曾爲一名在衛國戰爭中受傷的士兵做過心臟取彈手術,這是世界上第一例在心臟部位完成取彈的手術,其後,在1943年美國醫生朱利華又爲一名在教會衝突中受傷的中年男士做了心臟取彈手術,並且獲得了成功。”
“我們可以請蘇聯專家!”魏大包試探着問道。“你是說察可夫將軍?”羅愛民面露難色,“當時做手術的時候,察可夫將軍已是七十四歲高齡,現在已過了這麼多年,察可夫已是風燭殘年,恐怕也是有心無力了。”
“難道就沒有別的專家能做這種手術?”魏大包不死心,羅愛民點點頭,“察可夫雖然桃李滿天下,但至今並未聽說再有成功的先例。”
“那美國專家呢?”魏大包不放過任何一絲希望。羅愛民點點頭,“朱利華倒是年輕力壯,當時他做第一次手術的時候,也只有四十二歲,他又接連做過五次這樣的手術,四次成功,只有一次失敗,而且唯一的這次失利,他從心臟裡取的還不是彈頭,而是炮彈皮,他在取炮彈皮的時候,引起了動脈大出血,才使患者致命。”
“這麼說,他從心臟取出彈頭手術的成功率是百分之百?”李小紅聽出了羅愛民話裡的意思。羅愛民點點頭,“可以這麼說,不過有一點不同的是,朱利華並非是美國的隨軍醫生,也沒有美國醫學院頒發的職稱,他的真實身份,是一位美國教會醫院的醫生,他早年留學德國和以色列,從國外學來了先進的心內科技術,他再加以綜合,竟然一舉突破了常規,成了這方面的權威。”
聽了羅愛民的話,衆人都提不起精神來,現在美國人和老蔣穿一條褲子,他們怎麼會同意讓自己的王牌醫生來拯救一個行將就死的敵人,現在唯一的希望,就寄託在察可夫身上了。
八路軍山西總部的老總聽到這個驚人的消息,也第一時間趕到了醫院,他看着一羣淚流滿面的學生,知道方文山的病情已到了極度危險的地步,老總走進了病房,方文山身上的彈孔已被包紮停當,鮮血浸透了紗布,隱隱約約透出彈孔的位置。
老總簡單的詢問了一下方文山的病情,羅愛民如實的做了回答,老總點點頭,不置可否,他推開門,看着眼前熱淚漣漣的同學們,他知道,自己是時候該說句寬心話了,“同學們!”老總不用提高聲音,大家也能聽得見,因爲大家現在都瞪着眼睛,豎着耳朵,等着老總給他們一個滿意的答覆。
“同學們!”老總哽咽着,“方軍長遭此大難,實是我山西人民的悲哀,也是全國人民的悲哀,同學們但管放心,槍炮無眼,刀槍不認人,但人是活的,心是跳的,我們八路軍也是講良心的,方軍長的事,我們絕對不會袖手旁觀,請大家放心,我們這就聯繫察可夫將軍,爭取他來爲方軍長治病,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們就不會放棄,當然,我也希望你們不要放棄,方軍長他自己也更不會放棄,我們大家一起堅持,相信一定能度過難關!”
老總是個腳踏實地的人,他不像別的領導,張開嘴巴,吐出來的全是不着邊際的大話,套話,老總的話雖並不鏗鏘有力,但卻擲地有聲,同學們多少看到了一線希望,絕望的心也多少得到一點安慰。
“老總,你是大官,說話可要算數啊!”魏大包怕他賴賬,向用話套住他。“放心!我就算豁出這張老臉,也一定要把察可夫給請過來。”老總知道自己是時候該給這羣年幼無知的孩子吃顆定心丸了。
魏大包一時低頭,一時擡頭,一時拿不定主意,該不該相信他的話。
“同學們,你們在這兒嘰嘰喳喳的,對方軍長的病有害無利,大家沒別的事,趕緊散了吧!”羅愛民適時的站了出來。勸止衆人。
“都走吧!”魏大包一揚手,攆着衆人,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一個人肯離開。
“怎麼?我說話不好使了?”魏大包本來就心煩意亂,現在更是火上澆油,火冒三丈。
“你不也沒走嗎?”趙文贊小聲的嘀咕着。“你說什麼?”魏大包眼看就要翻臉,羅愛民急忙上前拉住,“留下幾個人守着,其他人趕緊回去吧!”
魏大包一瞪眼,衆人見他又要動怒,相互拉扯着走了出去,最後只剩下了魏大包,李小紅,王小林,吳明明,趙文贊五個人。
“你怎麼不走?”魏大包推了一把趙文贊,趙文贊低着頭,眼裡眼淚嘩嘩往下流,就是不說一句話。
“讓他留下吧!”羅愛民及時制止他,“你們幾個過來。”羅愛民把五個人叫進病房,連同那位叫吳雯雯的女護士。
“你們幾個聽着,我給你們分一下工。”羅愛民顯然是有任務要分給他們,“你們六個人分爲三班,每班一個男生加一個女生。”羅愛民簡單的進行了兩兩分配,然後,話又回到了正題,“聽着,你們的任務很重要,在察可夫醫生到來之前,我們要確保方軍長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現在,他身體已極度虛弱,需要我們幫助他來維持生命,你們要切記,我接下來吩咐的任務十分重要,千萬不可馬虎。”
羅愛民匆匆擡起頭來看了六人一眼,“你們知道,方軍長動脈受阻,他的血液已不能補充他身體所需要的熱量,若放任不管,他的身體會漸漸變冷,慢慢的也就失去了生命,可能等不到察可夫到來的那一天,所以,他需要一些外力來幫助他補充熱量,你們去找幾個水袋,每兩人一組,男生負責燒水,切記,水溫要保持在四十度到五十度之間,太熱了,他受不了,太涼了,又起不了作用,女生負責把水袋放在方軍長的雙耳,頸部,胳膊,腋下,肚臍以及腰,腿,腳等部位。”羅愛民醫生講解的非常仔細,努力不放過一絲細節。
“還有,”羅愛民還有需要補充的,“水袋要經常更換,水溫一旦低於三十五度,便再也起不了作用,需要立即更換,二十四個小時,絕對不能停息,能做到嗎?”羅愛民在人羣裡掃了一眼。“能!”,人羣裡傳來一陣悶喝,由於守在方文山牀前,衆人都不敢大聲喧譁。
“還有,”羅愛民又想起了什麼,“每隔一個小時,要拿一袋溫水,最好不要超過五十度,一滴一滴滴進方軍長的嘴裡,如此內外兼顧,方能確保萬無一失。”衆人聽了都使勁點點頭,都知道這是個不容有失的任務。
當晚,老總回到了司令部,緊急召開了一個會議,一方面派人去聯繫察可夫醫生,另一方面,老總下令嚴密封鎖消息,畢竟,這件事情知道的人還不多,主要是醫院的醫務人員和學生軍的士兵,老總一再強調,要儘量通知每一個人,確保他們能夠嚴守機密。畢竟方文山在山西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消息一旦泄露出去,很容易動搖人心,對我軍形成不利的影響,另一方面,老總雷厲風行,立即下令,當夜連夜突審王清雅,一定要弄清她的真實身份和殺人動機。
在審訊室裡,王清雅低着頭,坐在椅子上,她頭髮凌亂,沒人看出她臉上的表情。
“王清雅!”一名男性軍官喊了一聲王清雅的名字,王清雅微微擡頭,她兩眼紅腫,滿臉的憔悴。“你爲什麼要向方文山軍長開槍,動機是什麼?背後是何人指示?”
王清雅不說話,頭埋在兩腿之間,瀑布一樣的長髮垂到了地上。“王清雅,老實交待,爭取寬大處理。”男軍官苦口婆心的勸說道。
“王清雅!”一名女軍官狠狠的將手裡的資料摔在桌子上,“俗話說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十年夫妻似海深,你和方軍長這麼多年的感情,你就下得了手?”
王清雅不說話,男軍官站起身來,態度溫和的道:“按照我黨一貫的原則,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可要想清楚,莫要一錯再錯,追悔莫及啊!”
“王清雅!”女軍官聲色俱厲,“你不要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臭模樣,快點說,你到底是什麼人?我們派人去你說的天津老家查過,結果是查無此人,我們也找到了你在山西的寄託人,他承認自己並不認識你,只是因爲貪圖你的錢財,才願意爲你遮掩,你到底是什麼人?叫什麼名字?從哪裡來?爲誰工作?”
女軍官一口氣問了四五個問題,王清雅擡起頭來,眼含熱淚,哀求道:“我求求你們,讓我見一眼我的女兒方方,我求求你們,我要見方方。”王清雅說着猛地撲上前去,去拉那位女軍官的衣角,兩名士兵急忙將她拉住,拖回到椅子上。
王清雅兩手抓着頭髮,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樣,“我要見方方,我要見方方!”兩行熱淚從她眼角流下,滴在她腳下的泥土裡。
“先回答我的問題!”女軍官用不容置疑的口氣問道。王清雅痛苦的閉上眼睛,“我只想見一眼方方,她是我的女兒,你們沒有權利這麼做!”
“若是讓方方知道,是她的母親開槍打死了自己的父親,你認爲,她會怎麼想!”女軍官得理不讓,步步緊逼,力圖打開王清雅的心門。
王清雅痛苦的搖着頭,“我不知道,我什麼也不知道,我只想見我的女兒方方!”
男軍官起身來到王清雅身前,遞上一杯水,王清雅接過“咚咚”喝了,男軍官將茶缸從王清雅手裡抽了出來,和悅的道:“你想見方方,並不是不可以,在這裡,我敢以人格向你保證,只要你能如實回答我們的問題,我們就一定會讓你見到方方。”
王清雅低下頭去,不再說話,男軍官對着女軍官搖了搖頭,表示自己無能爲力,轉身坐回椅子上。
他們兩個是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眼見男軍官的紅臉是唱不下去了,女軍官又走了上來,她用力托起王清雅的臉,只見王清雅閉着眼睛,兩道淚痕趴在她的兩腮上,“王清雅,你真的要頑抗到底嗎?”女軍官言辭嚴厲,王清雅不睜眼,一句話也不說,女軍官放開手,她頭又搭拉下來。
這時,審訊室的門突然被人推了開來,李小紅和王小林走了進來,李小紅來到王清雅面前,使勁晃着她,“清雅,你睜開眼睛看看,是我,小紅。”王清雅聽見她說話,卻不睜眼。
李小紅忍不住掉下兩串熱淚,哭着到:“清雅,你到底怎麼了?你瘋了,癡了,還是哪根筋不對,軍長,他可是你最愛的人啊!你怎麼就下的了手,清雅,你真狠心啊你!都一晚上了,你也不問問軍長傷的怎樣?難道你對他的生死就真的這麼漠不關心嗎?”
李小紅拼命的搖晃着王清雅,王清雅眼睛也不睜,“給我一支菸!”李小紅看着王小林,兩人一齊看向女軍官,女軍官看着男軍官,對着他點點頭,男軍官從兜裡掏出一根香菸,遞給王清雅,王清雅摸索着伸手接過來,放進嘴裡,男軍官划着了一根火柴,火柴閃着羸弱的光,王清雅點着煙,深深的吸一口,嚥進肚裡,又吐了出來,在半空中形成一根菸圈。
李小紅看着王小林,王小林也看着李小紅,都在一起呆了這麼長時間了,誰也不知道王清雅竟然會吸菸。
王清雅吐出一個個菸圈,身心好像得到了極大的放鬆,她抽完煙,情緒漸漸平靜下來,一揚手,將菸蒂扔在地上,淡淡的道:“我無法回答你們的問題,你們可以殺了我,但在我臨死之前,請讓我見一眼我的女兒方方。”
“你真是無藥可救了!”李小紅說着一甩手,轉身走了出去,王小林本想勸幾句,但見眼下的情形,她多說也是無益,一轉身,跟在李小紅身後走出了審訊室。
女軍官與男軍官對望了一眼,都搖搖頭,表示無可奈何,“把她押下去!”女軍官招呼兩名衛兵,兩名衛兵架着王清雅,走出了審訊室,女軍官衝上去,站在王清雅對面,本想再問她最後一次,但一見到她決絕的模樣,擺了擺手,“嚴加看管!”
兩位軍官沒有撬開王清雅的小嘴,也覺臉上無光,他二人站在老總的辦公室裡,一副垂頭喪氣的狼狽模樣。
“她一個字也不多說,只是哀求要見她的女兒方方。”女軍官如實彙報。老總來回踱着步子,愁眉不展,突然停住腳步,嘖嘖感嘆,“這個王清雅不簡單,他可能受過專門的特殊訓練,心理反應十分敏捷,我估計,她見女兒是假,而是爲了轉移你們的視線,將你們拋出去的繡球推在方方身上,絕對不能讓她見到方方,以防她狗急跳牆,以方方的性命相要挾,來換取她自身的自由。”
“她不至於喪心病狂到這種程度吧!”女軍官還是不敢相信。老總嘆一口氣,“人心隔肚皮啊,最毒婦人心啊!方文山可是與她相濡以沫的丈夫,她都下得了這個狠心,更何況是女兒,恐怕只是她陰謀裡的一枚棋子,別中了她的計,這個小女人,小覷不得。”
兩個人同時點了點頭,老總繼續吩咐,“還要繼續審,一日一次,風雨不誤,只要她能扛得住,我們就奉陪到底。”
二人對望一眼,都表示已明白老總的意思,“還有!”老總還有要補充的,“方軍長受傷的事,一定要嚴格保守秘密,從眼前的態勢來看,國民黨那邊好像還並不知道方軍長受傷的消息,王清雅可能是學生軍內部的唯一臥底,她行刺雖然成功,但消息好像還沒有傳出去。”老總心思縝密,二人聽了連連點頭。
“還有!”老總還有事情要吩咐,“最重要的是絕不能讓學生軍的另一位軍長---------劉連生知道,劉連生軍長帶領的學生軍主力,目前還在敵人的龍潭虎穴,若讓他們知道這個消息,必定會影響到學生軍的士氣,可能會造成毀滅性的後果,切記,切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