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波反撲轉眼就到。飛蝗一般的箭雨從半獸人和巨魔士兵的手中射出,向着拜耶蘭的士兵迎面扎來。
“Testudo(龜甲陣)!”
克麗絲塔站在最前線。她看到遠處一排輕步兵上前,立刻就給出了命令。
隨着一陣號聲,近千步兵不約而同的舉起大盾護住前方和頭頂,從高空看去彷彿一個銀光閃閃的城牆。
箭雨如同天上下起了冰雹,在盾牌上發出密集的敲打聲。
巨魔們改用投槍,雨點般擲來,不斷穿過盾牌的間隙,將士兵釘在地上。偶爾有一兩聲慘叫,那是投槍從盾牌的空隙中穿過,射穿了下面的士兵。
但是在厚重嚴整的軍陣中,人類的損失並不大,舉着大盾步步向前。很快巨魔投槍手就已經投完了手中的長槍,有些手足無措得看着如牆而進的人類。
“投槍,齊射三輪!”諾娜高呼着。
各個小方陣的軍士傳遞着命令。隱蔽在盾牆後的士兵聽到在陣地上回響的命令,第一時間放下盾牌,抽出插在盾牌後的標槍,向着毫無掩護的巨魔戰士投出一片死亡的鐵雨。
巨魔戰士們不斷嚎叫着被銳利的投槍擊倒。三輪整齊的齊射後,直面他們的兩百多巨魔投槍手頭幾乎被一掃而空。
“勇士們!進攻!”
莽古魯斯看着鋒利的標槍射完,派出自己的統領和一千多戰士拿着他們的戰斧和長矛呼喊着衝了上去。
拿着重錘、戰斧的獸族聯軍瘋狂的攻擊着士兵們的大盾。盾牌破裂或者被殺死的士兵的位置會立刻由後排的士兵補上。
“更換!”諾娜一聲令下,後排的士兵向前一步,疲憊的前排士兵向右閃過,退到後排,由體力旺盛的士兵繼續迎敵。
氏族聯盟的步兵猛衝人類堅固的防線,不時被盾牌間隙伸出的刀劍、長矛殺傷。人類士兵們依託着堅固的盾牌和嚴密的陣型,腳邊很快鋪滿了屍體。他們的敵輪番衝擊盾牆,彷彿海浪撲向岸邊,兇猛的衝上去,又無功而返的敗退下來。
這個時候,氏族聯盟的軍隊中走出了一個威風凜凜的身影。
莽古魯斯督軍來到前線,準備親自帶領勇士進攻。他握持鋼斧,邁步向前,每一步都掀起山崩地裂的聲勢。阻擋他的盾牆一觸即潰,眨眼間就將身邊的5、6個人類步兵捲成一堆碎肉。
食人魔和各種族的薩滿紛紛開始吟唱嗜血術。在無法辨認的咒語中,兇悍無比的獸人精兵在嗜血的加持下紛紛被血紅色的光芒籠罩。他們得到了祖靈的庇護在一段時間內提升被施術者的速度與忍耐力,具有驚人的爆發力。
得到嗜血術加持的督軍帶領他的勇士們戰斧揮舞如風暴,衝破了好幾處戰線。
他一腳踹飛了一隻黑豹,又把一頭大熊扔到河裡,所到之處沒有一合之敵。拜耶蘭的戰列在後退,獸人在把他們推向河邊。
身爲統軍大將,親自進攻這支不到千人的隊伍實在是有失督軍的身份,敵軍裡也沒有超凡者的蹤影,不堪一擊。莽古魯斯瘋狂殺戮着,久違的滾燙鮮血刺激着他的神經,讓他亢奮不已。
但是,他還是記得自己方面軍大將的身份,清醒的打透軍陣,來到拜耶蘭的軍旗下。
只要幹掉了主將,接下來的事就交給部下們來做。
一個人類的少女正高舉着鷹旗搖動。從獸人的審美來看,她太單薄了,但是不可否認,非常漂亮。
這旗號,既不是進攻也不是退卻,一點規則也沒有,難不成是搖給遠處的軍隊看的?
莽古魯斯向她舉起鋼斧,用人類的語言說道:
“勝負已分,小丫頭。”
舞旗的少女看見他,收攏旗幟,如長槍一般握在手中:
“是的,勝負已分,親臨前線的大將閣下。”
……
格里菲斯觀望着山下的戰事。氏族聯盟的方陣正在督軍將旗的帶領下一點點撕裂拜耶蘭的橋頭陣地。
伯魯納夫說的沒錯。督軍莽古魯斯·血斧果然是勇士,哪裡最危險哪裡就有他剛猛無畏的身影。聽說有一次大軍的營壘被突破,許多勇士都開始絕望的逃跑,莽古魯斯高舉將旗,身爲統兵大將親自帶領部下阻擊,修補營壘。
在克麗絲塔帶來的正面壓力下,他又一次親臨前線了。
“隊長,攻擊我們的敵人已經被遊俠擊退,”身穿精甲的吉爾·德·艾斯來到格里菲斯的身邊,他丟下好幾顆敵人勇士的腦袋,跳上馬背,“我們去支援聖女吧!”
格里菲斯騎在戰馬上,望見山下軍旗搖動,拔出含光:
“集合。
“我們從敵軍方陣右後方切入,衝擊敵軍將旗!”
所有能作戰的騎兵都在狹窄的山路上結成密集的隊列。最前排的槍騎兵將長槍高高舉起,如同一片寒光閃閃的白銀樹林。所有甲騎兵和槍騎兵都學着格里菲斯的樣子,用樹枝和羽毛做成羽幟,緊跟着他們的指揮官從半山上衝了下去。
……
大方陣後方的一隊半獸人正跟着自己的同胞向橋頭陣地反撲推進。厚重的方陣讓矮小的它看不見前面的情況,只知道督軍勢如破竹,方陣正在緩緩移動,最前面的勇士可能已經把人類趕下河了。
地面傳來陣陣的抖動,幾塊小石頭跳到了他們的腳背上,隆隆的響聲彷彿鼓點,又像是連綿不斷的雷霆。
半獸人長槍兵們疑惑地扭頭看去,只見身邊的士兵都在回頭看,臉上滿是驚慌的神情。
第一眼看到的一股銀光閃閃的洪水從不遠處的山上奔涌而下。
大家花了幾秒鐘纔看明白這是甲騎兵。他們從山上下來,展開成馬鞍靠着馬鞍的緊密騎牆,高舉着樹林一樣茂密的銀色長槍。
騎兵的背後長着雪白的羽翼,像是白神的使者,又像銀色的牆壁,正朝着自己的背後衝過來。讓人無法直視的壓迫感和恐懼感緊緊扼住了所有士兵的咽喉。
所有半獸人在看清楚了景象以後幾乎都失去了說話的能力,拼命推擠前面的士兵。
“騎兵!騎兵啊!”
幾個機靈的傢伙從恐懼中掙脫,撕心裂肺的放聲大喊。還沒有察覺到背後異狀的前排士兵們紛紛扭頭看去,整個方陣的型頓時騷動起來。
“保持速度!和我齊平!”格里菲斯舉着自己懸掛了將旗的騎槍,控制着衝擊的步伐。一百多騎兵幾乎是在用慢跑的速度前進,並且跟隨着將旗調整切入的方向。
格里菲斯的翼騎兵背後插着長長的羽飾,排成膝蓋挨着膝蓋的密集兩列橫隊。羽幟隨着他們的衝擊發出沙沙聲。隨着戰馬的步伐和隊形的調整,騎兵們的運動越來越整齊,發出讓人牙癢的撕裂地面和空氣的聲響,到了最後便是是一陣陣敲擊在心靈的恐怖轟鳴。
震懾心臟的馬蹄聲和羽翼呼嘯將莽古魯斯驚醒。他眺望南面,只見山谷殷紅,林木顫慄,殺氣直薄雲霄。
“那是,什麼?地面的閃電?火一般的赫赤,是甲騎兵!怎麼會從山上下來?!”
……
格里菲斯麾下的騎兵開始加速,他已經可以看到不遠處敵人臉上驚慌而絕望的表情。
站在騎兵衝擊軸線上的氏族聯盟士兵你推我搡,都想着從必死無疑的騎牆衝擊軸線附近逃走。大方陣的右後方就像是被咬了一大口的巧克力一樣缺了一個角,地上滿是摔倒後層層疊疊的潰兵。
格里菲斯感覺到力量從四肢百骸中噴薄而出,化作一道赤紅的光芒向後延伸,緊跟在他身邊的騎兵們披着這道紅光,如同一把利劍劈開黑暗,籠罩戰場上的窒息如同烈日下的春雪一般潰散得無影無蹤。
“拜耶蘭!”格里菲斯高舉血棘,獵獵的指揮旗在空中迎風招展,“萬歲!”
“拜耶蘭萬勝!”
所有的槍騎兵舉起長槍然後齊齊放下,寒光閃閃的騎陣在距離聯軍大方陣不到五十步的位置全力衝刺。
翼騎兵羽飾高速衝擊的呼嘯如同雪崩的巨響,滾滾而來的馬蹄聲就彷彿撕裂大地的地震,如有天崩地裂一般的威勢,半獸人的隊伍已經碎裂開來。大家你絆着我,我拉着你,誰都站不起來。
所有人都覺得喘不過氣,再這樣下去就得被壓死在這裡。然後,他們從縫隙裡看到銀色的山洪直撲過來。
戰場上似乎突然安靜了,戰鬥的號角、絕望的呼喊消失了那麼一瞬間,緊接着“轟”的一聲炸響開來。
到處都是噼噼啪啪的骨裂和破碎聲!獸人軍隊在如牆而進的衝擊面前,大部分被踩在鐵蹄下,還有一些被撞飛到天上。軍隊的左翼一瞬間就被擊潰。數不清的戰士被戰馬撞碎胸骨,然後在馬蹄下被踏成肉泥。
耳邊響起一陣哭天喊地的聲浪,各種族的語言混合在一起,但都是在說一個意思:
“跑啊!”
格里菲斯感覺自己的馬槊上傳來一股反震,緊接着精良的馬槊微微一彈,手上的壓力又爲之一輕,插在馬槊上的敵人被直接彈了出去。
眼前到處都是飛快閃過的影子,還時不時能看到一兩個半獸人在身邊飛到天上。
莽古魯斯的軍隊瞬間土崩瓦解,潰敗的士兵如同波浪一般向中軍擠壓過去,密密麻麻的像骨牌一樣成片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