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波活屍接踵而至,幾乎沒有給守衛們緩衝和重組隊形的間隙。它們從遠處的街道和房屋裡成片涌出,像垃圾堆裡的蟑螂發現了糖塊一樣瘋狂撲來。
剛剛遭到了衝擊的少年兵中隊還處於七零八落的狀態,很多人捂着頭,鼻子和耳朵裡滲出血跡。
“退回來!”就在這個時候,奧斯卡從後方發出指令。聽到了他的聲音,米卡和卡茲毫不猶豫地向後退去。
“少尉,你的投石機呢?!上燃燒彈!”格里菲斯自覺這回一定是頂不住了,握住迴音水晶大喊,“聖恩堂,聽到了嗎?火力覆蓋山下第一道防線前方的街區,燃燒彈,夷平那裡!”
“你們怎麼辦?會誤傷的。”少尉猶豫着問道。
“你再不動手就沒有什麼我們了!”
倉促組織起來的少年兵射出一波羽箭,將最前面的一波活屍射翻在地。這種程度的傷害還不足以消滅活屍,只是讓它們變得更加混亂而擁擠。
“轟!”第一發燃燒彈從聖恩堂的庭院裡射出,劃過昏暗的天空,燃燒的火球和嘶嘶烈風呼嘯而下。在燃燒彈落地的瞬間,烈焰、風暴和衝擊波向着四方咆哮,把成片的房屋和黑影燒成灰燼。
第二發燃燒彈打偏了,砸在距離格里菲斯不遠的房頂上發出恐怖的巨響,險些就把他和少年兵捲進火海。
“源質,源質!”米諾斯匆忙提醒,“而且那裡有一塊序列7的非凡特性!”
以聖恩堂的面積至多隻能部署兩臺攻城投石機。格里菲斯一咬牙,衝過去抓起眼球怪物析出的非凡特性拔腿就跑。
緊接着是第二輪射擊,兩團隕石天火一般的烈焰在地上滾出長長的火牆,把鶴浦鎮靠近山腳的街區燒成一片火海。
第二輪射擊以後,聖恩堂方向的火力支援也是暫時停歇下來。那些蜂擁而來的活屍被火海吞噬,一時間也無法繼續前進。
陣陣潮汐般的驚叫聲從蒼月山上遠遠傳來。山下的烈焰和天上的火球把所有遊客都嚇壞了,人羣的疏散必定會亂成一團。
格里菲斯向着奧斯卡走去。少年兵把他們的中士保護在中隊的中心位置,退往後方城防軍的防線。
米卡和卡茲已經恢復了人類的形態,他們的身上升騰着滾滾熱浪和蒸汽,包裹在他身體上的銀甲和鱗片已經消失不見。
少年兵中隊沉默的行進着,沒有人說話,只有一部分人用冷漠而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格里菲斯,就像在看自己的午飯。
“如你所見,我們的戰鬥狀態維持不了太久,”奧斯卡微笑着說道。與其他的威斯帝洛少年兵不同,他的笑容灑脫而坦率,就像是寬容的大哥一樣。
格里菲斯略微思考了一下問道:“你們的戰鬥方式不用對外保密嗎?以往遇到這樣的情況如何處理?”
“按規矩,那是不行,我們的戰鬥不能留下旁觀者。”奧斯卡平靜的說道。
空氣突然安靜了下來。走在不遠處的滿臉是血的芬蘭頓時一驚,已經在準備翻牆逃走。
少年兵們用冰霜一般的眼神注視着見習騎士。但是在同一時間,空氣的溫度似乎真的在急速驟降,隱隱有寒冰凍氣正在格里菲斯的身邊旋轉,聚集成形。
“不過,現在的情況不同,”奧斯卡突然聳聳肩膀,咧了咧嘴角,“按上峰的意思,我們要回歸和平的生活。以往的規矩也得做一點調整。”
格里菲斯左手按在腰間的劍柄上,緩步走到奧斯卡面前,向他伸出右手,微笑道:“恭喜你,做了一個明智的決定。”
“我感覺到了,”奧斯卡伸手握住他的手掌,“等這次的戰鬥結束以後,有機會我們可以聊聊有關未來的話題。”
……
退到城防軍的防線以後,少年兵們迅速分散開來,緊急加固路口的工事。
他們不需要長官的督促就從附近找來馬車,拆毀車輪,一輛緊挨着一輛築起雙層圍牆;在關鍵的支點上,少年兵們依託附近的房屋和大樹搭建臨時的塔樓,在馬車圍牆和塔樓之間用木板聯通,形成連接不同陣地的通道。
格里菲斯一邊熟悉前往警察局方向的地圖,一邊旁觀着他們的工作,發現這些威斯帝洛士兵雖然年齡不大,但是工作效率卻遠超過人數更多的城防軍。他們的中士奧斯卡一個接着一個地發出新的命令,各小隊的隊長根據隊伍的情況和手頭的材料加以落實。
雖然現場的準備工作有條不紊,城防軍的人數也不少,米卡和卡茲剛剛表現出來的能力奇異而強大,但是戰局的發展卻讓格里菲斯十分擔憂。畢竟,一旦伊洛蒂抵達,整條防線就必須放棄撤往下一道防線。
格里菲斯必須要離開這個陣地,設法解救安柏,然後調查邪教徒對伊洛蒂的控制情況,採取最後的實質行動。
在奧斯卡的指揮下,儘管時間很緊張,手頭也沒有合適的工具,但是少年兵們還是在極短的時間裡構築了守衛蒼月山入口的多層防線。他們用各種雜物和工具搭建的簡易圍牆完全封住了前方的道路,還依託附件的住宅改造了三座簡易的箭塔,由神情堅毅的少年兵手持強弩在上面警戒。
這樣的執行力連心中焦急的格里菲斯看了都不由得讚歎起來。
這些少年兵話不多,卻有着城防軍無法比擬的高效和執行力。就算不提他們奇怪的能力,能夠在東方的血戰裡倖存下來並且流傳神秘而讓人敬畏的名號看來也是名符其實。
這個時候,奧斯卡中士走了過來,對格里菲斯說道:“見習騎士先生,我們發現活屍正在遠處街道上聚集,鶴浦的本地人員說出現了強大的靈能波紋和黑魔法儀式的跡象。”
那也許就是伊洛蒂……格里菲斯輕輕嘆了口氣。
“你會留下和我們一起作戰嗎?”奧斯卡將格里菲斯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裡,但是也接着說道,“如果你有事需要離開,我們不會介意的,畢竟靠這樣守也堅持不了多久。剛纔你幹掉那頭怪物救了我們的人,這份情我們記下了。”
“那麼,我決定去鎮警察局接應倖存者,協助他們突圍,”格里菲斯定下決心便對奧斯卡說道,“這裡的阻擊就拜託你們了。”
至於自己離開以後防線的安全怎麼辦,這就不是格里菲斯最優先需要解決的問題了。何況,威斯帝洛特種戰技中隊的少年兵和城防軍已經建立了比較牢固的防線,聖恩堂的投石機也能提供火力支援,雖然打的不準,但是往遠處燒出一條隔離帶拖延時間還是可以做到的。
“沒有問題,”奧斯卡行了一個歪歪斜斜的軍禮,“無法抵擋的時候我們會退往下一道防線的。”
……
爲了在房屋間穿行,格里菲斯沒有攜帶馬匹,只是帶上一些投槍和隨身裝備出發。
通往蒼月山的街區已經被成百上千的活屍堵塞,但是能夠通行的道路還有許多。只要不進入戰鬥,格里菲斯有把握儘快靠近鎮警局。
一路上,格里菲斯發現鶴浦鎮的天空已經瀰漫起灰色的迷霧,厚重的連陽光都能以穿透。
在成百上千哀嚎的活屍之中,影影綽綽地出現了一些身披黑袍的人影。他們用兜帽和斗篷遮住面容和身體,正在地面和牆壁上繪製複雜的法陣。
邪教徒。
他們有二十人左右,像是舞蹈一般扭動上肢,在原地跳躍,瘋狂吟唱無法理解的咒語。接着,一塊綠的瘮人的水晶從法陣中升起,開始放射出怪異的波動。
在更遠的位置,隱約可以看到一個纖細的與衆不同的身影正在被漩渦般涌動的虛幻黑線籠罩。
伊洛蒂!
格里菲斯一陣心悸,下意識的就往那邊摸索過去。但是,沒走幾步,強烈的恐懼和不詳的預感幾乎是推着他後退,甚至連皮膚上都出現了針刺般的異樣劇痛。
竟然這麼遠就已經受到影響了……
冷靜,我要冷靜。格里菲斯捂着胸口拼命喘氣,心臟就好像要被撕裂一樣難受。
他幾乎要把牙咬碎,但是理智終究還是說服了自己,強壓下無盡的擔憂和痛苦,加速繞過這片區域,向着警察局移動。
鎮警察局只是一個不大的建築。破損的窗戶和牆體遠遠的就能看到。
在這裡,格里菲斯發現了許多倒伏在地上的破損的屍體。這些屍體都遭到了嚴重的破壞,從附近的街口一直延伸到警察局的門口。
很顯然,這裡發生過激烈的戰鬥,但是不清楚是防守還是突圍中發生的。
格里菲斯沒有走大路,而是從附近的民居里翻過窗戶和後院,一點點向着警察局大門接近。
自從經過邪教徒那奇怪的儀式區域以後,迴音水晶一直充斥着沙沙聲,無論是安柏還是後方友軍都聯繫不上。
在警察局的正門口,他發現了更多的屍體,有不少是當地巡警和民兵打扮。他們也是儘量披掛着護甲,手裡拿着各式武器和盾牌,看起來像是發動了一次決死的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