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5日,也就是杜梅被殺前2天,杜梅的手機不慎遺失。趙東仁讓小舅子金大鍋一次購買了2部同樣的新款手機,一隻送給金雯作爲對自己內心某種愧疚情緒的補償,另一隻還沒來得及給杜梅她就死了。
得知杜梅被殺的噩耗後趙東仁相當震驚和難過,說到這裡時他甚至流下了眼淚。但那種悲傷和杜蘭相比有很大的差異。
11月21日晚上,也就是社保分局被盜那天,他的確沒有感冒,更談不上早早睡覺。他和金大鍋一起去了403室整理房間。在傷心之餘,杜梅的橫死也讓他寢食難安,生怕有人發現他隱秘的私生活,從而影響和改變他冉冉上升的仕途。在金大鍋的建議下,他從房間裡拿走了所有能顯示自己身份的東西,使用雙氧水對房間進行了擦洗。
田春達在筆記本上金大鍋的名字下面劃了兩道重重的橫線。
次日凌晨1時,趙東仁才駕車返回住所,對這一點他非常肯定。田春達覺得他是在向刑警暗示,他沒有參與同一時段發生的社保分局盜竊案。
11月27日晚,放心不下的趙東仁再次回到建委家屬樓403室,想確認一下上次的清理消毒工作是否有死角,按照他的說法,還想再看看那個銷魂無邊留下無數美好回憶的愛巢,緬懷一下和他真誠相愛的那個女人。但不知爲什麼他的鑰匙打不開那扇門,嘗試了數次後怕驚動樓上的鄰居,無功而返。
對於這兩次夜間出行,他都對妻子金雯做了如實的彙報,經過推心置腹地長談,兩人達成了共識,爲了保護這個家庭和男女主人的名譽,堅決的予以隱瞞。
昨天夜裡他再次返回403室,目的沒變,檢查清理房間並哀悼杜梅,剛要試着用鑰匙打開房門就被田春達和郝東堵住了。
對趙東仁的詢問直到天亮以後才結束。
刑警還額外附加了留置訊問。48個小時之內,趙東仁只能呆在刑警支隊一間辦公室裡,隨時準備接受新的訊問。對此他的態度很平靜,完全沒有過去出現的燥怒表現。
刑警們反覆推敲了筆錄,發現他的敘述沒有明顯的邏輯漏洞,個別時間上或許有些問題,但完全可以用事隔太久記不清楚來解釋。
如果一定要從中找出什麼問題的話,只能有一個。
爲什麼趙東仁會如此坦蕩如此配合?在他直抒胸臆坦承和杜梅之間的戀情背後,是否隱瞞了什麼?
下一步怎麼辦?田春達決定馬上傳喚金大鍋和金雯。
12
在接受詢問方面,金大鍋有着豐富的經驗,回答刑警的問題時小眼睛一直滴溜溜亂轉。不過總體上說詢問還是順利的。畢竟他不是那種爲姐夫兩肋插刀的人,懂得趨利避害和見風使舵這兩個詞的精髓。
他的供述基本上印證了趙東仁的交代。除了個別無關痛癢的差異。
關於杜梅和建委家屬樓403室,兩人的供述基本一致。金大鍋承認他的確出資爲趙東仁購買了傢俱和手機,並且爲了這件事痛悔至今覺得愧對自己的姐姐金雯。
11月21日晚,他也的確陪着趙東仁去了建委家屬樓403室,但他極力否認關於用雙氧水消毒房間這個很專業的想法是他提出來的。
刑警重點詢問了金大鍋11月17日和27日晚上的行蹤。金大鍋一口咬定那兩個晚上都在東平區某洗浴城洗澡,通宵開房嫖宿,還舉出了當晚陪侍小姐的姓名和工牌號碼。
刑警和當地派出所的人取得聯繫要求協查,很快就得到答覆,金大鍋是那裡的常客,但他情有獨鍾的那個小姐前幾天離職回老家了。
金大鍋說這純粹是巧合。
在筆錄上簽字的時候,田春達注意到他用的是左手,田春達若有所思但沒說什麼,讓人把金大鍋送回前進路派出所。臨走時扣下了他的手包,拉開拉鍊,裡面果然有半盒三五煙和一隻印着進口啤酒商標的打火機。
對金雯的詢問也已經結束了。從詢問筆錄上看,她和趙東仁的說法同出一轍。
刑警們把三份筆錄拿到一起對照,感覺到某種不太正常的相似。三次針對不同對象的詢問都得到了相同的配合態度,對杜梅,對建委家屬樓403室,對17日、21日、23日趙東仁的行蹤,三個人都有極爲相同的陳述。這在我們以往辦案過程中極爲罕見,居然沒有一個人遺忘、模糊了一些事實。如果不是湊巧這三個人的記性都那麼好,唯一的結論只有一個,串供。
田春達、郝東又對趙東仁進行了詢問,問題只有一個,要求他再一次交代杜梅被殺當夜的行蹤,事無鉅細都要說出來。
趙東仁沒有表現出絲毫的厭煩,還是體貼入微地配合刑警,把那個晚上的經歷又重複了一遍。
那天下午快下班時,他和杜梅偷偷約定了晚上的幽會,晚飯後讓金大鍋送來尾號9桑塔納,然後開車到杜梅家樓下接她,一起去了建委家屬樓403室。
當晚23時左右,他接到了金雯的電話,說身體不舒服一直在嘔吐。便匆匆離去把杜梅一個人留下。第二天裡得知了杜梅的死訊。
聽着很正常,說得相當的合情合理。
“趙局長,咱們去建委家屬樓403室看看吧。”田春達合上了筆記本。
趙東仁說得沒錯,他那把鑰匙真的打不開403室的防盜門,這讓郝東很奇怪,情急之下差點掏出自己那把。但田春達想得很周到,車上帶着專業破拆工具,三下五除二就把那道門廢了,手法很粗暴,估計就是做給趙東仁看的。
房間裡沒有變化,和那天晚上刑警衝進來後見到的一樣。田春達揹着手在房間裡轉悠了一圈,表情明顯不太滿意。擺弄了一會兒臥室裡的音響、香薰爐和電話機,隨手又從窗臺上抓了顆巧克力,剝了糖紙扔進嘴裡。
不知爲什麼,趙東仁的臉色發白,像是被人打了一悶棍。
離開時刑警在那扇已經報廢的防盜門上貼上了封條。
15
在金雯工作的中學的小會議室裡,刑警再次詢問了金雯。
金雯臉色鐵青地指責刑警們打斷了她的正常教學工作,說學生們的課程進度耽誤了,你們必須負責。
田春達笑着說誰的責誰負,咱們都一樣,誰也跑不了。
等金雯平靜了詢問才進入正題,田春達單刀直入地詢問金雯對白梅個人的看法。
金雯回答得很謹慎,字斟句酌明顯對這個問題早有準備。
先是對白梅的人品和道德修養進行了強烈的質疑,很坦率地把她劃入爲社會道德標準所不齒,人人得而唾罵之的第三者行列。
接着又簡單回顧了一下她和趙東仁恩愛無比的早期婚姻歲月,話語中感情飽滿,該喜悅喜悅該憂傷憂傷,嘴角動不動就流露出笑容,眼圈也說紅就紅。相當善於通過眼神和表情傳達內心複雜激烈的情緒變化。那張臉如果出現在電視劇裡,肯定能讓不少人爲之扼腕傷神。
最後一段陳述中,金雯對家庭不幸表示出了適當得體的惋惜和無可奈何,結尾時強調了一句,這不能都怪我們老趙,他其實心裡還是愛我的,我知道。
“你見過趙東仁和白梅約會嗎?”田春達問。
金雯的表情像是受了極大的侮辱。“你這話什麼意思?你覺得我會嗎,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老公和小妖精偷情?”
“那我換個問題,趙東仁,你老公,按你的說法和小妖精偷情,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