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山剛聽說家裡出了事,而且兒子也因非法扣留宮廷衛士而被拘捕。他急得真跺腳,不過,最令他擔心的,還要數密室裡的傳送門。那可是未經許可偷偷安裝的,是違法的!更要命的是,要是他們發現他與霧嶺澗還有聯繫,那可真就要老命了。
出了這麼大的事,誰還能坐得住,換了誰也都是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回家。
他跟辦事員說:“我有點事出去一趟!”
其實說不說都一樣,反正元老院已經是想來便來,想走便走的地方,所以根本沒人攔他。可是他還沒剛出門,就遇到軍政院的人,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只聽那軍政院的執事說:“湖山大人,陛下請您現在過去一下!”
湖山聽了脖子根都發涼,預感到王找他就是爲了傳送門的事,要不然不會驚動軍政院,因爲只要是讓軍政院來傳話的,都是問題比較嚴重的。
“呃……陛下有沒有說是什麼事?”
執事說:“有沒有事,陛下怎麼會跟我說呢?”
湖山嚥了一口唾沫,其實他已經料到是這個答案了,他在官場混了這麼多年,這種規矩還不懂?傳話的人就只管傳話,不管知道不知道也不會透露,只不過,要是沒什麼事,說話的態度會好一些。但這執事的態度明顯是生硬的,所以一猜就知道恐怕要大禍臨頭了。
湖山心裡七上八下,他邊走邊琢磨着如何應對等會的問話。
御書房裡,王正在等元老院的副總領事,這時,總侍長走進來說:“湖山大人到了。”
王點頭,說:“讓他進來!”
總侍長退出去,而湖山則戰戰兢兢地走進來,而後跪下來行禮。王看看他,沒有說話,這令湖山渾身不自在。他在那跪了好一會,也不敢吭聲,偷眼觀察王的神色,的確是挺難看的,而他脖子上的汗則像雨珠子似的大滴大滴往下落。
王說:“您的兒子實在膽大包天,居然敢把一個宮廷衛士給扣留了!知道這是多嚴重的事嗎?您應該知道,衛兵的身份特殊,除了執法人員外,任何人都沒有權力扣留衛兵!”
湖山低着頭,不敢答話。
“這還不算,”王接着說:“居然有人比他還要大膽!我說呢一個普通的貴族子弟竟能如此囂張,原來是他父親在替他撐腰啊!”
湖山嚇得雙手拄地說:“陛下恕罪,臣的孽子不聽管束,無視王法,今日做出這樣的事來,實在是臣管教無方,請陛下降罪!”
王說:“我的確要降罪!因爲他已經觸犯法律了!”
湖山說:“是,所以請陛下治他的罪,該怎麼罰就怎麼罰,不必顧及臣的情面!”
王說:“那是當然了,法律面前一視同仁麼!”
“是!您說的是!”
王說:“那您呢?也要該怎麼罰就怎麼罰嗎?”
湖山聽了不禁深吸一口涼氣,他本以爲王能看在他大義滅親的份上放他一馬,沒想到王壓根沒這打算,所以,他沒敢答話,也無法答話。
王注視着他,說:“我聽說,在您和您兒子家的密室裡,都發現了違禁裝置!可有此事?”
湖山說:“那兩扇傳送門,是在臣買下那兩套房產的時候就已經有了!那都是房子原先的主人留下來的,和臣無關啊!”
王冷笑說:“怎麼,我只是說違禁裝置,您就猜到是傳送門了?看來,您心裡不夠坦蕩啊!”
湖山被問得啞口無言。
王說:“算了,看在您先前查辦重願家產時那樣盡心盡力的份上,這事就不追究了!不過,自然我們要與霧嶺澗地區開戰,就保不齊會有不法分子通過密道從事間諜活動。如果有,這可是叛國罪啊!”
湖山忙說:“不會的!臣自從搬到那幢房子,就再沒有啓用過那傳送門!臣平時也是將它們緊鎖在地窖裡的,絕對沒有使用過!臣可以對天起誓!不僅臣沒有用過,就是臣的兒子也沒有用過!”
“哦?是嗎?可是,我聽說在他的座標輸入器上,還保留着霧嶺澗地區的座標啊。”
“這……”湖山驚出一身汗,“這一定是他的家僕揹着他……”
王笑,說:“好了,好了。不管怎麼說,就算是他的家僕也好,是誰也好,他都脫不開干係!所以,我是一定要罰的!”
“是……”
“至於您嘛?您能確定您這邊沒有家僕啓用過傳送門嗎?”
“臣起誓!絕對沒有!”
王點頭,說:“沒有就好,您可以起來了!”
湖山說:“臣不敢!”
王說:“我相信您,起來吧!”
湖山擦了把汗站了起來。
王接着說:“傳送門的事我不追究了,您可以繼續住在那裡!不過我要您保證,您永遠也不會背叛這座城市,永遠!”
“臣永遠不會背叛您!”
“不是我,而是這座城市!我要您保證,您和您的後代,永遠不離開帝都,永遠不背叛這座城市。如果離開,就等於背叛,那我可就要治您的罪了!”
湖山說:“是,臣保證永不離開,永不背叛!”
王點頭,說:“那行,沒事了,到大殿集合吧!”
湖山恭敬地行禮,而後都不知是邁得哪條腿離開的御書房。
大臣們都到齊了,王登上大殿的寶座,坐了下來。
王倚靠在椅背裡說:“很抱歉,這麼急着把大家叫來,耽誤大家吃飯的時間,我要說幾句話!最近,朝中有些貴族子弟,依仗權勢胡作非爲,竟敢私設刑室扣留宮廷衛士,造成很壞的影響!對此,我只能說,這是教子無方!我們的法律是公正的,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絕不會因爲是王公貴族就能夠法外開恩!”
“所以,”王環視四下,“我提醒諸位,如果家裡有過於驕縱的子女,或是不服管教的奴僕,最好把他們看好,不然,他們犯罪,你們也要受牽連!另外,順便說一下,我們最近很可能要與南方叛軍開戰,所以間諜活動日益頻繁,那些未經許可的非法裝置,還是儘早拆除!不管是您家裡的,還是您朋友家裡的,還是您僕人家裡的,都要拆掉!否則就無法避免叛國通敵的嫌疑。”
“我不想弄得大家人心惶惶,但我也是被逼無奈!不過,我還是相信我的臣子都不會做那違法的事!”王說着輕輕笑了笑,“從明天開始,我將下令徹查城內所有非法傳送裝置,一旦查處,將受到嚴厲的制裁!我希望,在場的各位,都不要被牽扯進去!”
大臣們垂手侍立,有人很平靜,有人則冒出一身冷汗。會後,大家議論紛紛,有的說王的這番話說得很有力道,而有些,則連飯都顧不上吃,趕緊請假回家拆牆去了。
轉過天來,帝都城內果真進行一次徹底大搜查,而且果真搜出了很多未經審查備案的傳送裝置。不僅如此,通過這次搜查,還查處一些從事人類販賣的黑窩點,其中有些窩點居然是與其他層相連的,這都已經不是跨區跨國了,而是跨層了,問題要多嚴重有多嚴重,他們通過傳送點將人類女人偷偷輸送到血櫻,而且源源不斷。
衛隊長紅河影向王稟報了這次搜查的結果,王聞聽後大怒。
王說:“明明已經嚴令禁止人類貿易,偏偏就是有人膽敢挑釁法律!就是這幫傢伙,敗壞了社會風氣,影響了原本良好的社會秩序!”
衛隊長侍立當中,沉默不語。
“這此搗亂分子!這羣無視律法的禍害,一定要嚴懲!絕不可以放過一個!”
紅河影點頭,王餘怒未消,接着說:“去吧,我賦予您的權力,就大膽地行使吧!一定要把這些惡勢力徹底清除!”
“是!”衛隊長向王行禮,而後退了出去。
在王后的宮殿裡,安問泉說:“好像我聽說什麼傳送點的事?怎麼了?宮裡又出事了?”
泉說:“昨天陛下在大殿上下令要徹查城內的傳送點,結果今天真就查出不少非法裝置,這回,陛下是下決心大力整治的,所以宮裡宮外,也就是這件事說得比較熱!”
安問:“城區裡也有傳送點嗎?”
泉說:“是啊,不僅城區裡,城與城,城與鎮,甚至國與國,層與層之間都設有傳送點。不過,都必須經過嚴格地審覈,而且是由官方控制的。私人是不允許裝置傳送點的,否則都是非法的。”
安點頭,說:“原來如彼啊!挺方便的,比我們的火車飛機快多了。哎?對了,使用這些傳送點用不用付費?”
泉說:“在咱們血櫻境內是免費的,這也算是一種社會福利吧!不過跨境的話就要付費了,而且也不是說你有錢就能去了,有時候,大多數時候,也是要經過一番嚴格審覈的。不過要是公事的話,當然是可以報銷的啦!”
安說:“那咱們上次去紫瀑,爲什麼不走捷徑呢?”
泉說:“走了啊,要不然怎麼會那麼快?不過並沒有全部通過傳送點,因爲沿途還是有很多不錯的風景嘛!”
安嘆了口氣,說:“唉,我現在想起當時的情景都還起雞蛋疙瘩!要知道路上會被襲擊,還不如全從傳送點走呢!死了那麼多人不說,我們還嚇得夠嗆!”
泉說:“這是誰都沒料到的啊!不過要不是因爲那件事,重願那夥人也不會狗急跳牆。”
安拍着胸口說:“是啊,他們也真是膽大包天!不過好在我們嘉葉想得周到!”
泉點頭,說:“這多虧了陛下有先見之明嘛!”
明閒出了事,他是同性戀的身份也就公開了,哈帝娜聽說後變得非常厭惡他。這兩天,明閒已經開始上班了,他仍在她的宮門外站崗,有時候也會偷偷朝她瞥一眼,但她已經完全不屑看他。
她把雲展叫到跟前,氣憤地喊叫着說:“那個變態怎麼還在這裡?我不能容忍一個同性戀站在我的宮門外頭!”
雲展被痛罵一頓,也不好多說什麼。他從公主的宮殿裡出來,看了看明閒,搖搖頭嘆了一口氣。
其實明閒全聽到了,而他也被哈帝娜的這番話深深刺痛了,但他強忍着,直到換崗回到宿舍,纔再也無法抑制地哭了起來。
他把脖子上的項鍊拽下來,握在手裡,這是哈帝娜送給他的信物,雖然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但他卻非常珍視,因爲他真得愛上她了,儘管他明知道自己是癡心妄想,但他還是情難自制,還是對她一往情深。
雲展向紅河影轉達了公主的意思,紅河影點點頭,說:“把明閒叫來吧,我來跟他談。”
雲展點頭,憂心忡忡地走去叫來了明閒,然後拍拍他的肩,嘆了口氣走開了。明閒被弄得很沮喪,就是立正站在那裡,都直不起頭來。
紅河影爲了讓他放鬆一點,便拉了把椅子,讓他坐到自己的對面。
明閒說:“我知道您是要調我離開了!我已經作好心理準備了!”
紅河影笑,卻不接他的話,而是說起了別的。
“城堡裡的議論是無法避免的,嘴長在人家身上,不能不讓別人說話。你自己看開點,別往心裡去就行了!”
明閒坐在那裡,眼淚一個勁往下掉。
“你的事陛下已經知道了,他囑咐我要把這事妥善處理好。”
明閒哭着點頭,樣子就像個孩子,其實他就是個孩子。而紅河影,作爲一個年長者,又是他的上級,是理應關心他的。所以,他至始至終都沒說過一句重話,就是不想傷了這孩子的自尊。
紅河影心裡有數,如果這事處理不好,很可能會影響他的一生,那樣的話,就把這孩子給毀了,而這一點,也是仁慈的王不希望看到的。
“那麼,你有什麼打算?或是什麼想法?都可以跟我說說。”紅河影希望通過談心開導他。
“我想回家……”明閒哽咽着抹着眼淚,但說出這話後卻哭得更傷心了,看得出來,他是不想放棄工作的,畢竟能找到這樣一份風光的工作不容易,況且家裡人都還對他抱有有期望,如果不能衣錦還鄉,實在有負衆望。
紅河影站起來給明閒倒了一杯水,而後才說:“你現在回去,算什麼呢?你怎麼向你父母親交待呢?”
明閒聽了,突然失控地哭起來,紅河影也不打斷他,他深知哭一哭對緩解他的壓力有幫助。
“這樣吧,”紅河影等他稍微平靜一點才說:“我並不主張你現在辭職,因爲人在心情不好的情況下,只有充實的工作,才能使他忘記煩惱。所以,我希望你能繼續工作,儘量地讓自己忙碌起來!你看好不好?”
明閒說:“我怕大家議論我……”
紅河影說:“城堡裡可能會有人說,因爲畢竟你是在這個地方工作嘛!但是如果換一個環境呢?大家都不認識你,跟你也不熟,對你的事也不瞭解。你完全可以重新開始,不是嗎?”
“可以嗎?我還能重新開始嗎?”明閒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上司。
紅河影說:“我的權力有限,不過只要不出帝都,我都可以幫得上忙。”
“那……”明閒心潮澎湃,激動不已。
“年輕人嘛,老悶在一個地方也不好!去城防吧,雖然比在宮廷裡累一些,但每天都有機會上街轉轉,多看看,多接觸接觸,知道社會是什麼樣,懂得人情世故是怎麼回事,這對開拓視野有好處!怎麼樣?考慮一下吧!至於什麼‘我不想幹了,我想回家。’之類的話,我以後不想再聽到!男人嘛,就要拿出點男人的氣勢來,怎麼能受一點挫折,就想哭着回家找媽媽?真是的!”
明閒聽了,也忍不住笑了。
“你看,我說這個,你都覺得好笑了吧!好了,振作起來!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眼睛要向前看!你還年輕,路還長着呢!自己的生活,一定要靠自己去把握!聽到了?”
“是!”明閒站起身挺起腰板,並充滿自信地笑起來。
紅河影點頭,從抽屜裡拿出早就寫好的信,交給了明閒說:“今天就去城防六隊報道吧!我已經寫好了介紹信。”
“現在嗎?”明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要對我說:‘是,長官!’”
“是,長官!”明閒很高興地接受了命令。
紅河影笑着點頭,說:“六隊的隊長名叫葉繽,跟你差不了幾十歲,希望你們能相處得來!”
“是,長官!”
“那就快去吧,宿舍裡的東西回頭再回來收拾吧!”
“是!”
“去吧!”
“是!”明閒向上司行了軍禮,而後很規範地轉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