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妮娜帶着警員特有的分析結果,不光讓培迪聽得很滿意,就連茜拉-馬恩都忍不住點頭。
“合理的分析。”茜拉-馬恩立刻附和,“我們的魔法在進步,亡靈法師的魔法也在進步…根據過去十天不死軍團的調動情況參謀處分析得出結論,亡靈法師有某種遠距離溝通能力,這是德拉希爾提供的資料裡沒有提到過的能力...我們是否可以打斷推斷,不死者軍團的首領費羅拉早已察覺到恩希-艾拉的存在,並提前做好了規劃?”
培迪靠在椅子上,半閉着眼睛思考着兩人所說的話,沉默好一會兒說道:“我纔不管恩希-艾拉會怎麼樣,只要他不在我的王國出現,我就暫時不會找她的麻煩。”他指着漢妮娜,“所以,我的要求很簡單,就是確保恩希-艾拉的名字不要出現在我的軍報裡。”
“我明白了。”
“突然感覺好累。”培迪站起身望着跟着他站起身的茜拉-馬恩,“這裡交給你,我需要一個充足的睡眠。”
“這是我的榮幸,也是我的職責。”茜拉-馬恩鄭重的接下這個擔子。
“好好配合我們的元帥的,男爵。”培迪望着漢妮娜的目光帶着囑咐,也帶着嚴厲的警告。
…
六月,
整個艾蘭大陸,除北方雪山地區之外的所有地區的氣溫都在開始回暖。
平靜三百餘年的艾蘭大陸,因爲三年前獸人對帝國發動的全面戰爭,再次陷入到戰亂之中。
而現在,大陸上所有有序的生命迎來了一次對抗死亡的戰爭。
這是一場殘酷的讓人不可想象的戰爭,是所有最邪惡傳說中都不曾記錄的戰爭。彷彿轉眼之間,原本傳說中的怪物開始不斷涌現,邪惡的屍鬼、精怪、水鬼等開始不斷收割生命。
卡倫領,原本大陸上富饒的土地,地精、牛頭人、狼人、矮人曾在這片地區上繁衍生息並發展出現在的文明。而現今,這片最古老的大地正在邪能的肆虐下哀嚎,無數活人和生物被轉化成不死生物。
那天空中的原本的碧藍色在卡倫領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昏暗。
卡倫城中,輝煌的建築、寬闊的街道依舊存在,來來往往的人影也幾乎徹夜不止,但往日的活力和生機已不復存在,留下的是無盡的死氣和破敗。
暗紅色的街面上,一隊隊食屍鬼戰士有規律的巡視着城市所有角落,戰爭異獸巨大的身軀匍匐在城牆周邊地區,一雙雙詭異的眼睛注視着城市周邊所有地區的風吹草動。
夏德伊萊堡,這座由人類和矮人共同打造的輝煌城堡,歷經三百年餘年的歷史後,在這場活人與死人的戰爭中首先陷落了。
城堡地底,矮人開闢的地下堡壘中一間廣闊的大廳裡。
費羅拉優雅的斜靠在一張由精鋼打造的有些像蘇克城尤妮斯大廳黃金王座樣式的巨大鋼鐵王座,在她的王座左手邊站着一位穿着血紅鎧甲的不死者騎士。這是她生前的丈夫布雷迪德利-克里夫,此時此刻的布雷迪德利早已在費羅拉死亡法術修復下恢復了生前的容貌。
“嘻嘻!”
“哈哈!”
在費羅拉旁邊,一位孩童般大小的不死者不斷髮出歡樂的笑聲。
“恩希-艾拉!”費羅拉並沒有理會耳邊的歡笑,她一雙嫵媚而詭異的雙眼盯着下方單膝跪在暗紅底板上的不死者戰士,“我勇敢的戰士,歡迎你的到來。”
“爲您而戰是我榮幸,我的女王。”
“你應該挺起胸膛,並站起來。”費羅拉聲音縹緲而好聽,“我們在死亡中獲得新生,我們是平等的。”
恩希-艾拉很自然的站起身,只聽得旁邊一位如公鴨般的聲音響起,“安德魯是怎麼回事,我記得女王的命令是讓他和你一起傳回夏德伊萊堡。”
“安德魯的使魔來到了他靈魂消散之前的留言。”費羅拉對開口的人揮了揮手,“我尊重他的決定…”她環視大廳裡所有人,“如果有一天,你們也有如同安德魯同樣的決定,我也會尊重你們的決定。”
費羅拉表現得慵懶之極,彷彿什麼事情都不能提起她的興趣一般。
站起身的恩希-艾蘭本能的向剛纔開口說話的方向望去,那裡也有一雙閃動着幽幽藍光的雙眼盯着他,這雙眼睛的主人是一位皮膚慘白的亡靈法師,他站在的所有亡靈法師最首位。
這應該是扎克伯利!
恩希-艾拉暗自記住了這個人的相貌,並悄無聲息的站到另外一邊不死者戰士的最末尾,把嘴閉得死死的。
“特瓦克領的內戰還沒有結束嗎?”費羅拉像是想起什麼有趣的事情一般,臉上帶着輕微的笑容望着他扎克伯利,“我真想知道他們中誰能夠能爲首領!”
扎克伯利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因爲他不是預言家,但他知道特瓦克領的亡靈法師之所以內戰不止,全是因爲王座上的這位女王挑撥所造成,而原因卻僅僅是她的一個實驗,或者她的惡趣味而已。
完成復仇的費羅拉最近確實有些無聊,因爲她完整的保留着生前的記憶。強大的力量和猶如活人一般的記憶,讓她滋生了許多想法和惡趣味。
雖然,死亡力量的傳承改變了她,但她身前的思想依舊存在。
在兩種不同思想的衝擊下,她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彷彿天真的小女孩,又彷彿睿智的女王。她沒有毀滅世界的想法,她只是想在她創造的這個世界裡自由的呼吸,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想做的事情是什麼呢?
用費羅拉自己的話來說就是:我要想在整個世界裡傳播自由、混亂的思想!
費羅拉活着的時候都在有序的社會結構中,最後她的生活也被所謂的秩序所毀滅,所以她才獲得重生之後,自然而然的就產生這樣的思想。
但目前死氣沉沉的不死者世界沒辦法滿足費羅拉的願望,她需要更多智慧型的人民,而非一羣行屍走肉,所以就有了某些試驗。
王座上的費羅拉見沒有人接她的話,便用妖豔的紫色雙瞳盯着扎克伯利,“你很清楚我讓那羣亡靈法師內鬥的原因…現在我需要結果。”
扎克伯利不敢接觸主人的目光,他低着頭說道:“創造具有智慧的生物,這是連衆神都沒有的力量,他們那些人…”他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我從來沒有想過能夠創造擁有智慧的生命,我只是想改變某些生命形態而已。”費羅拉站起身走到布雷迪德利身邊並靠在丈夫身上,紫瞳望着大廳內一衆不死者低聲笑道:“就像你們現在的樣子,但僅僅有你們並不足夠,亡者的世界不應該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
“我需要看到更多具有智慧的族人!”
扎克伯利聽到女王的話,感受着主人來自靈魂的期望,只能把心中的無奈掩埋。
作爲一名擁有完整傳承記憶的亡靈法師,他傳承的記憶中沒有哪一位女妖像眼前這位擁有這麼多無關緊要的感情。
自從軍隊攻佔這座城市,且卡倫領的貴族被轉化成最低級的食屍鬼之後,扎克伯利就發現自己主人開始轉變…她變得彷彿像一個小女孩兒一樣想什麼就做什麼,完全無所顧忌。
但是,偏偏她又擁有洞察一切的智慧和毀滅一切的力量。
“陛下,理論上我們可以實現讓每名不死者都擁有獨立思考的能力,但智慧並不是創造獲得,而是靠學習。”扎克伯利斟酌着用詞,“根據您的命令,和您賜予的復活法術,再加上讓某些特定的不死者相互吞噬,確實產生了某些具備學習能力的食屍鬼,但是學習需要一段很漫長的過程。”
“所以…”扎克伯利低着的眼皮微微擡起,小心翼翼望着主人以觀察對方現在的心情,“所以,我個人認爲還不如就保持食屍鬼戰士目前的狀態…現在,它們無懼生死,不知疲倦,對於我們的命令更是毫不猶豫的執行。”
“但我討厭他們冷冰冰的靈魂。”費羅拉一步一步的在大廳內走着,她從每一位不死者將軍身邊經過,感受着他們的那雀躍的靈魂波動,臉上帶着滿足的笑意,“我需要我的每一名戰士都擁有和你們一樣的靈魂。”
“這恐怕短時間內難以實現,除非人爲的複製一些記憶給他們。”扎克伯克聲音再次傳來,“但前提是他們的必須先得具備記憶。”
“特瓦克領的試驗數據顯示,不是已經成功製造出具備記憶的族人嗎?”費羅拉瘦小的身體相比於大廳內其他人顯得有些楚楚可憐,但隨着她每一步的行走整個大廳的中心位置都會隨着她移動而移動。
“根據‘不死者法令’,除了亡靈法師之外,賜予記憶需要得到您的命令。”扎克伯利小心翼翼說道。
“我那准許了這項命令。”費羅拉毫不猶豫的就應了下來,並返回了她的王座,“就用特瓦克領的那些實驗體做實驗,我需要看看他們具備記憶後會做出什麼樣的改變。”她略帶戲謔的目光環視着大廳裡所有的亡靈法師,“給他們完全記憶,不要修改任何數據。”
扎克伯利接下命令的同時,位於末尾處的恩希-艾拉忍不住把頭埋得更低了,因爲他現在需要掩飾臉上難以掩飾的震驚之色。
賦予底層不死者智慧和學習能力!
多麼瘋狂的想法,關鍵的是這個想法好像就快要變成現實!
“陛下!”一位穿着骨甲的不死者將軍出列,取下慘白色的頭盔露出好似被火焚燒後的漆黑頭顱,裂開的大嘴張合之間說道:“您不需要給您的子民的思想裡增加信仰死亡的記憶嗎?”
“爲什麼要這麼做?”費羅拉擡起她細小的手臂,欣賞着手指上耀眼而美麗的暗紅色指甲,目光透過手指的空隙望着單膝跪在地上的不死者將軍,“人爲的製造一批忠於自己的下屬,通過靈魂控制他們的思想,這是多麼無趣的人才會想出來的事情。”
“但是…”
“博薩諾,不要懷疑女王的決定。”布雷迪德利冷冷的呵斥,他現在早已不是之前戰鬥中只具有短暫記憶的不死者,在費羅拉的親自改造下,他不禁擁有強大的肉體力量,更擁有了某些不可思議的能力。
就比如,現在大廳裡許多不死者將軍都是他復活並製作出來的。
而博薩諾就其中最成功的一個實驗體,他的本體不僅擁有特洛菲爾-克里夫部分記憶,還具備強大的學習能力。
或許正因爲他並非費羅拉本人制作,所以在某些時候可以違抗費羅拉的意志,提出某些不同的建議。
“親愛的,讓他說完。”費羅拉這時卻放下了手,帶着興趣滿滿的表情望着因爲布雷迪德利呵斥而單膝跪在地上的不死者將軍,準確的說她是在感受對方雖然恐懼但又雀躍的靈魂記憶而表現出的興趣。
“陛下!”博薩諾微微擡起頭望着王座的臺階,“不做修改的完整的記憶,會帶來許多問題…洛克帝國用三百餘年的時間證明,人性中的慾望沒有任何辦法抵禦…既然我們就應該在源頭斬斷人性思想中的慾望。”
“恩…很不錯的思考。”費羅拉把兒子抱在懷中,“但正是慾望才使得人類擁有了三百年輝煌的歷史,反而原本強大的精靈因爲過度的禁慾,讓他們原本燦爛矚目的文明變得可笑至極。”
“但是陛下,如果不加以控制,特瓦克領現在發生的內戰很有可能發生在卡倫領內。”博薩諾的目光看向他右手邊的亡靈法師,“而且,現在卡倫城已經有如同水火般的勢力存在,他們在您看不見的地方自相殘殺。”
隨着博薩諾的身影落地,大廳內無數雙目光剎那間便落在他的身上,無盡的殺意爆發的瞬間有恰到好處的全部消失。
“咯咯咯”費羅拉“噗嗤”一聲後放肆的笑了起來,聲音時而尖銳時而輕柔,讓整個大廳內部呈現出一種特別詭異妖豔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