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庭握劍的手垂了下來,此刻他在少林寺發下的誓言在耳邊縈繞:“若違此誓就讓我被幼兒之血穿心而死!”
他終於明白空鏡大師爲何死的這麼安詳,因爲在那一刻,就註定了他今日的死法。
不過他仍然不甘心,是誰放了許南蓉,是誰,他心中嘶吼着,很快他就想到了,是自己心愛的女人,是冕兒。
“賤人!”柳玉庭搖晃着走向冕兒的寢帳,衆人也搖晃着站起,蹣跚着跟着柳玉庭,每個人心中都有個疑問,難道這樣柳玉庭還死不了嗎?
眼見大勢已去,白雲童子轉身就跑,縈荷緊隨其後。
九天玄女飛身而起向小童子追了過來,白雲童子面露狠毒,一抖手,兩隻黑亮的蜘蛛撲面打到。
許倩蓮長劍連揮將兩隻鐵蜘蛛劈成了碎段。白雲童子剛想再跑,一道閃電劃破夜空,悽風寶刀插入了他的後背,白雲童子慢慢轉過身來,不甘心地緩緩倒下,看到的是笑雪風冷毅的面孔。
那邊縈荷也被張小玲趕上,長劍劃出一條匹練,縈荷身體中間出現一條血絲,由小到大,縈荷身體平平砸在地上,瞪着眼睛,滿臉的不甘……
柳玉庭進了冕兒寢帳,冕兒就坐在牀上看着他,面無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憂。
“是你,居然是我柳玉庭最愛的女人出賣了我!”柳玉庭嘴裡吐出血絲,長劍指着冕兒。
“你爲什麼殺人越禍、採花盜柳,還要誣陷三郎?”
“你……都知道了?”
“哼,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
“冕兒!”柳玉庭向前踉蹌了兩步,“不管對別人怎樣,我對你都是真心的。”
“我不會與一個魔頭在一起,我看錯了你。是我將寶刀交給三郎,也是我告訴他們破陣之法,也是我放了許南蓉。”冕兒雖然看似柔弱,聲音卻堅韌無比。
“賤人,我殺了你!”
柳玉庭魔劍前指。冕兒向前一步堪堪抵到劍尖上,冷冷地看着他。
柳玉庭手在顫抖,“冕兒,我是愛你的,你也愛我是不是,可是你爲什麼要背叛我?”
“我已經不愛你了。”
柳玉庭盯着冕兒,忽然仰面嘶吼:“我是皇帝,你是我的妃子,你不能背叛我,我不允許有人背叛我。”
撲哧,冕兒身體前傾,長劍貫胸而入。
“冕兒,冕兒……”
柳玉庭長劍抽出噹啷落地,他俯身將冕兒抱起,面目呆滯地向外走:“冕兒,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不,我們要永遠在一起,你不會死的,不會……”
“我去殺了他!”古侗上前一步卻被三郎檔住,默不作聲,此刻他的心裡也是沉痛的,那個天真活潑的女孩,惦記着讓自己去看的女孩居然就這麼走了。
大帳後面是連綿的山脈,柳玉庭抱着冕兒仰望高山踉蹌跪倒:“冕兒,我們以後永遠在一起,永不分開……”
凜冽的北風呼嘯而來,晴朗的天空瞬間烏雲疊嶂,雪花飄飄。
北風捲地百草折,晴天六月即飛雪。
柳玉庭身上的血孔慢慢裂開,身體逐漸膨脹,轟然巨響血光飛濺,終於與冕兒一起灰飛煙滅。
無數的鬼怪同時炸裂,屍骨無存。大雪來的快去的也快,須臾煙消雲散,又是一輪明月高掛。
三人望着二人消失的方向悵然半晌,身後傳來嬰兒的哭聲,九天玄女用徵裙將其包起,姑娘們扶起虛弱的許南蓉。
五郎楊延德高頌佛號:“阿彌陀佛,真沒想到這孩子居然是福星轉世,若沒有他,恐怕我們都要命喪此陣了。”
衆人這才明白柳玉庭只所以血箭穿心而亡完全是因爲這個孩子。夫人姑娘們將孩子圍在當中你看我看,這孩子忽然不哭了,居然發出咯咯的笑聲,可愛之極。
三郎伸手就去抱孩子,卻被玲兒阻止:“官人,孩子剛降生身體軟,你這樣可會傷着孩子的,還是我來吧。”說着將孩子託着抱在懷裡。
“相公,給孩子起個名字吧!”許南蓉虛弱的聲音傳了過來,臉上卻盪漾着笑意。
三郎望着孩子愣了半晌道:“是冕兒姑娘救了孩子的命,也是她救了我們大家,拯救了大宋江山,我們的孩子中間有個憶字,這孩子就叫憶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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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位夫人面色也黯淡下來,焦贊扯着嗓子喊:“嗯,這名字不錯,憶冕,是應該記住他的恩人,你說是吧老二?”
孟良也連連點頭,兩人喊了半天,見衆將皆現悲哀神色,知道大家都在爲冕兒的死傷心,不由尷尬地笑了笑。
焦贊笑道:“二哥,走,我們也去看看小福星,佔點喜氣。”
三郎傳令打掃戰場,整頓兵馬。
戰場打掃完畢,並未見丁謂的影子,三郎明白他定是在京城內,當即傳令立即向汴京進兵,解汴梁之危。
天亮的時候大軍兵臨汴梁西城門下,三郎方欲下令圍城,忽然城內殺聲震天,城門大開,吊橋放下。一員白袍小將一馬當先衝出城來高聲喊道:“楊文廣恭迎王爺進城!”
衆將大喜,三郎寶刀出鞘凌空一揮,“進城!”十餘萬大軍人喊馬嘶衝進城去,城內守軍紛紛扔下兵器納降,大軍很快佔領汴梁。三郎惦記素娥安危,一馬當先向皇宮殺來。
挾天子以令諸侯,一直想着當皇帝的丁謂,聞聽柳玉庭陣亡,京城被攻破,知道大勢已去,命令守衛守住皇宮,自己穿龍袍罩玉帶來到金鸞殿下,吞下了一枚可以使人產生幻覺的藥丸,搖搖晃晃向金殿上走來:“我是貪狼星,我纔是皇帝。”
走到金殿上,撲通摔倒,嘴角溢出血絲,他抹了抹嘴上的血,一步一步向上爬去。
爬道金階上,用盡全身力氣又爬上了龍椅,靠在龍椅上向下張望,金殿上百官文東武西分列兩廂,然後齊向前跪倒山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丁謂嘴上鮮血噴涌,臉上掛着笑意:“衆愛卿平身!”
“謝萬歲!”
就在百官站起的當兒,一陣風吹入金殿,偌大的金殿上人影皆無。
“人,人呢?”
丁謂從龍椅上出溜下來,“衆位愛卿不要走,朕要爲你們加官進爵……”
“撲通!”丁謂摔倒在金殿上,滾道了金階下。
丁謂又開始往上爬,爬到一半再也爬不動了。
“我……我是皇帝!”丁謂一聲悲鳴趴在了金殿上,再也沒有了動靜。
御林軍見丁謂大勢已去,殺了他的外甥孟七孟鐵山打開了宮門迎接三郎進宮。
三郎見丁謂已死,立即傳令百姓秋毫無犯,有爲令者立即斬首,投誠者皆冕死罪。同時命人準備糧草,以及滾木檑石等守城之物,調集兵馬守衛京城,準備與遼人決戰。
很快中軍來報,京城已定,遼兵攻破澶州後,勢如破竹,正向京城殺來。
三郎微然一笑不以爲意,令人去請太后和小皇帝趙禎登基坐殿,接受百官朝賀。
衆將正在金殿等候,太后劉娥率領太監宮娥到了。
不過皇帝兵沒有登基坐殿,而是命大太監郭槐宣讀詔書。
真宗皇帝駕崩後,大內總管陳琳不久也病死了,如今的大內總管太監正是劉太后面前的紅人大太監郭槐。
衆將忙呼啦跪倒接詔書。
令衆將沒想到的是,這不是一封普通的詔書,而是一封禪讓詔書。
只聽郭槐尖銳而又低沉的聲音在金殿內迴盪:
“朕在位不足一載,遭天下蕩覆,丁謂、柳玉庭篡權,幸賴祖宗之靈,危而復存。然仰瞻天文,俯察民心,炎精之數既終,行運在乎笑氏。笑雪風剿滅反賊功在社稷,是以前王既樹神武之績,今王又光曜明德以應其期,是歷數昭明,信可知矣。夫大道之行,天下爲公,選賢與能,故唐堯不私於厥子,而名播於無窮。朕羨而慕焉,今其追踵堯典,禪位於驃騎將軍逍遙王笑雪風!”
三郎一聽愣了片刻,慌忙站起向太后和小皇上施禮:“臣乃是一武夫,何德何能敢禪受帝位,請陛下與娘娘收回成命!”
劉娥似有深意地笑了笑:“笑王爺蕩平西夏、剿滅反賊,功在社稷,若沒有王爺我孤兒寡母早淪爲了階下囚,如今遼人兵臨城下,也唯有王爺能解黎民於水火,保大宋之江山,將大宋江山交道你手上,我和禎兒都放心,天下百姓也信服,王爺又何必推脫呢?”
一旁小皇帝也木然地點點頭。
三郎正在發愣,已有太監走上前來將龍袍披在他的身上,給他戴上了九旒冕。
三郎都傻了,正在不知所措,孟良焦贊走上前來,一邊一個把他扶上了金殿坐在龍椅上。
他剛想站起來,跟隨他出生入死的這些將士們呼啦跪倒山呼:“臣等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歲萬萬歲!”
聲納乾坤,震的金殿嗡嗡直響。
如今笑雪風大權在握,兵鋒正盛,那些前朝舊臣楊儀、錢惟演等人見其勢已成,何況笑雪風也確實英明神武,他坐皇帝大家也信服,在不接受現實就是不識實務了,因此也跟着跪倒山呼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