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聯軍事調差團的到來,對於民國各方勢力來說,都不是好事。
首先:對於西北來說,蘇聯已經不準備給予無條件軍事援助,反而傾向於用貴金屬讓西北去購買蘇聯的武器。
姑且不說蘇聯的武器如何,主要是,對於中國無法生產的大口徑炮,連談判的可能都沒有,反而卻有意出售24個師的蘇制武器給蔣介石,這讓ZG深感不安。
自從第一次國共分裂之後,讓ZG難受的事情,必然是蔣介石政府特別願意看到的。
但這次蘇聯軍事調查團的到來,卻讓蔣介石大爲惱火。
算什麼東西,中國人打日本人是抗戰,難道用真金白銀來購買老毛子的武器,還要讓手下的部隊排着隊讓老毛子檢閱不成。
此時的蔣介石深深的還念起了加侖元帥,一個純正的軍人,一個更傾向於國際主義者的軍人。加侖的軍事才能毋庸置疑,能讓日本整個關東軍都坐立不安的蘇軍奇才。
在蘇軍的中的威望,也是數一數二的大人物,連斯大林都對其有着深深的忌憚。
和蔣介石的用人原則不同,斯大林更喜歡才能平庸的奴才,這讓他對於能力出衆的人有着很深的芥蒂。而蔣介石喜歡用的人,卻是有才能的奴才。
一樣的奴才,卻是不一樣的結果。
在三十年代末期,斯大林大量屠殺有功之臣,幾乎讓整個蘇聯的國防體系幾近崩潰。要不是蘇聯的工業底子不錯,加上十月**後,電氣化,軍工業的大力發展,蘇聯也不過是德國嘴邊的一塊肉。
要不是中國根本就沒有重工業基礎。
如果蔣介石掌控的中國,是一個堪比蘇聯的強大工業國,日本也就是蔣介石嘴邊的一塊肉。
可惜,歷史是無法改變的,一個國家的強大需要一代人,幾代人的不懈努力之下,纔會逐漸走上世界舞臺。在此之前,只能飽嘗歲月的艱辛。
9月8日,蘇聯軍事代表團抵達漢口,蔣介石親自從南京趕到漢口迎接。
如此容重的場面,不易於是迎接蘇聯的一國元首般的隆重。
崔可夫不過是剛剛被任命了白俄羅斯地區一個軍的軍長,在蘇聯800萬體制軍人下,崔可夫這樣的人沒有三千,一千還是有的,在蘇聯是一個小人物,一到中國,就受到如此隆重的接待,讓剛剛踏出機艙門的崔可夫有些怯場。
勉強笑了笑,比哭都難看。
蔣介石回頭,微微側頭對身邊的顧祝同詢問道:“我這麼看這個老毛子有點面熟?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了。”
顧祝同可是對蘇聯的這個軍事調查團仔細研究過,崔可夫他也認識,當年他在黃埔任教官的時候,崔可夫是當時蘇聯軍事顧問團的成員,在廣州也呆過一段時間。
於是,顧祝同微微一笑道:“委座,您不記得了,加侖元帥身邊有一個軍事參謀,對於步兵騎兵的作戰很有心得,當年還受到過委座您的嘉獎,就是此人。”
“是他?”蔣介石皺眉道,不過時間上不允許他回憶當年的事情了,見崔可夫小心的從扶梯上走下來,周圍中央社的記者都像商量好的一樣,團團將崔可夫圍住。
啵——
鎂光等在一陣突然一陣白光下,白煙瀰漫,就像是一個個小鬼,舉着要命的索命帆一樣,讓崔可夫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
好在身後的人員及時扶住了他,和崔可夫同來的八個蘇聯專家,也是心中慼慼,臉色蒼白。
他們在蘇聯也不是什麼大人物,連他們的團長都是小人物,更不用說這些人了。蘇聯當局完全以充數的姿態,來輕視中國,派出去的人員也不會是什麼大人物。
反而見慣了給上司寫報告,做彙報的小人物們,出席如此宏大的場面,各個都有些水土不服。
“蔣總司令您好,很高興又一次見到了您。”崔可夫在記者默契的一下子都散到一邊後,終於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如衆星捧月般的站在一羣將軍們之前。
當年,崔可夫以仰望的眼神看加侖元帥,而加侖視蔣介石爲朋友。
蔣介石在崔可夫眼中也成了仰望的存在,不是因爲蔣介石有多麼大的人格魅力,讓崔可夫無法按捺心中的敬仰。而是蔣介石的成功,讓崔可夫不得不重視其爲人。
十年前,蔣介石不過只有一個兩萬人左右的軍隊,連地方上的小軍閥也不止這些人,裝備上雖然先進一些。但放在蘇聯,也是二流軍隊的武器裝備。
僅僅十年時間,蔣介石就從一個造反將軍,迅速躥升爲一國領袖,其中的境遇讓崔可夫不由得心中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麼,讓蔣介石這個開始的時候不爲人知的小人物,長成了一顆參天大樹?
入住中央多年,蔣介石的氣勢可不是當年在廣州的那個不起眼的軍校校長,四平八穩的步伐中,帶着軍人的幹練。
蔣介石走到了崔可夫的身邊,面帶熱情的笑容,右手緊緊的握住了崔可夫的手不住的感嘆道:“匆匆一別十多年,將軍依稀還是當年樣子,至此中華危亡之際,將軍能深入險地,讓蔣某人深深感動。”
之後,蔣介石也不管崔可夫怎麼想,拉着對方就面對一羣記者,面帶笑容,扶着崔可夫的熊腰,頻頻點頭示意,一下子,中央社的記者都沸騰起來了,鎂光燈閃爍不停。
這些記者也不是一般人,值此抗戰之際,日本的特務想着方的想要刺殺蔣介石,而記者又是一個很容易掩蓋身份的僞裝。
爲了安全,戴笠只好將一些在警察學校學習了一年多的學生,弄了個噱頭,都跨上相機,帶上記者證來採訪這次容重的接機儀式。
和蔣介石的鎮定自若不同,崔可夫在飛機上呆了四五個小時,本來就是人困神乏的時候,此時被一驚,口乾舌燥的感覺讓他頓時臉色有些蒼白。
但是周圍的**政府人員那裡知道,還以爲毛子都是長着一張死人臉,不白就是病了。
蔣介石並沒有和崔可夫多家交談,一方面崔可夫的身份是軍事調查小組的組長,直接向莫斯科負責。而另一方面,崔可夫還擔任着調查體實力的任務,這是擺在明面上的,蔣介石也不好多說什麼,但心裡總是有些不悅。
匆匆上車後,呼啦——
機場上一下子少了一大半人,留下的一些外交部的無關,和總統府接待人員,熱情上千,一個勁的跟蘇聯軍調小組的人攀交情。
兩句客套話一說,就熱情的邀請對方去望江樓,要給崔可夫等人接風。
在蘇聯,**就是人民的罪人,是要被槍斃的。
可在民國政壇,**是身份地位的表現,沒兵沒權的人,想要**都沒機會。
斯大林雖然是一個政治強人,對權力有着無比的熱衷,甚至不惜殺害大部分當年**時期的戰友,也在所不惜。但他對於自身的物質需求還是低的,生活也很簡樸。
崔可夫知道,這是中國人處事的方法,不會因爲他是一個外國人而改變多少,身體雖然有些疲憊,但是一聽中華美食在等着他,謹慎陡然一振,半推半讓的就跟着上了準備好的汽車……
當夜,蘇聯軍調小組八個人,全都歪歪倒倒的唱着小曲,回到了給他們準備好的住處。
都知道老毛子能喝,給他們準備的也是最烈的酒,石花千日醉,可老毛子一點都不在意似的,當成白開水喝。
一揚脖,一兩多的高度酒順着那張大嘴就下去了。
讓不少有心和他們攀附交情的政要們,頓時絕了念想,要是交情沒有攀上,自己先醉死了,那就太冤了。
主持接待的賀衷寒在蘇聯呆過好幾年,知道俄國人都是能喝的主,反而躲在一旁。
兩天後,崔可夫帶着蘇聯調查小組,趕到了南京,又跟着前線的軍列到了前線。
首先進入他們的視線的是越戰越烈的淞滬戰場,逃亡的百姓將道路完全堵住了,讓崔可夫很擔心,如此重要的後勤道路,一旦無法及時的將物質送到前線,會有多少士兵跟着遭殃。
好不容易,崔可夫在前線指揮部派出的警衛連的護衛下,進入了嘉定,前線總指揮,淞滬戰場副總司令顧祝同都當場接待,大上海的各國記者來了不少,但是一談到實質性的問題,陳誠只是說前線戰鬥激烈,不方便送他們上去。
而顧祝同更是連說不急。
對崔可夫等人的一行不重視,那是假的,但這種重視就像是一種狼面對着羊的那種貪婪。
蘇聯的武器,對於**來說,是一個巨大的誘惑。
尤其是蘇聯的大炮,野戰重炮的威力大的驚人,日本人已經給**將領深深的上了一課。姑且不論這樣的武器在中國落後的公路上,能否被運用自如,但即便是作爲擺設,也是一種榮耀,所以崔可夫不得不面對無數送禮的人,一一應付,而且還得好言相勸。
沒過多久,崔可夫徹底被火了,他不是一個真正的政客,而是一個軍人。
務實的性格,在交談中顯露無疑。
既然前線上不去,那麼就在後方對國民黨的軍事倉庫,後勤保障一一調查。
調查的結果,讓很多人的臉色頓時拉了下來。顧祝同甚至破口大罵蘇聯人不知好歹,好吃好喝的供着他們,還一個勁的給他上眼藥。
軍需,後勤都是**肥的流油的部門。
淞滬戰場幾十萬大軍的後期保障,四大家族的人員早就將重要的位置都佔了去。至於是否有倒賣軍需的事情,作爲副總司令的顧祝同也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甚至名義上的淞滬戰場總司令,蔣介石也不能多加干涉。
沒辦法,他自己也摘不乾淨,蔣介石自從當然黃埔軍校的校長以後,之後幾年又成爲民國總統,軍事委員會委員長,陸海空三軍大元帥,一系列的職位背後,就是無窮無盡的權力。
他深知,身後的人不少都是盯着那個已經空空如也的國庫,宋家的人控制着金融、稅收;孔家的人盯着軍政後勤;陳家雖然產業不多,但越是見不得光的生意,跟他們的聯繫就越多;就連蔣家,也是大肆斂財,毫無顧忌。
崔可夫的報告中,言明**後勤貪污嚴重,**之極,需要整頓後勤,軍費使用的一份軍事報告後,蔣介石勃然大怒,這不是打他的臉嗎?
但是細想以後,蔣介石也漸漸的消氣了,因爲他知道,蘇聯人都是那種認死理的人,認準的事情,十頭牛也拉不回來,就讓侍從室發了一份電報給在松江的陳誠,讓其上報一份詳細的文件,和蘇聯人的動向。
此時,崔可夫在蘇州的日子很不好過,自從嘉定被日軍飛機轟炸後,他們就被安排到蘇州。
一個連的護衛部隊,很快轉換了角色,成爲了看押部隊。
即便崔可夫想出門,看個風景,也都被不允許了。士兵雖然很和氣的用湖南話說:“官長,前面打仗奈,危險着嘞……”
往往崔可夫如同一隻瘋狂的北極熊,咆哮着要衝出遠門,但一會兒就會變成一隻鬥敗的公雞,耷拉着腦袋回到他的臥室,重重的將門關上……
蔣孝先將前方送回的報告一那到手裡,心中頓時大驚,蘇聯人被軟禁了?
“糊塗——”蔣介石將恢復的報告,重重的一掌拍在桌子上。
“校長,您看這個事情?”蔣孝先也是毫無主見,他不過是一個軍人,連給政客提鞋的本事都沒有,更不用說讓他處理如此複雜的外交事件了。
“打電話讓陳布雷來——”
以安全理由,禁止蘇聯軍事調查小組的出行,這無疑是臭的不能再臭的下招。
不過,顧祝同也好,陳誠也好,心裡都拿不準主義。孔家和宋家的人揚言要給這些不知好歹的老毛子一點顏色看看。不少兩家的死士都在蘇州遊蕩,大有家主一聲令下,就將這些老毛子當街射殺的佈局,讓兩人急的如同是亂投的蒼蠅。
再加上淞滬前線的戰事吃緊,兩人更是緊張。
而日本在上海的特務,更是對蘇聯人的到來有着史無前例的關注,如果崔可夫的行蹤被發現後,大有不惜一切代價,讓這些蘇聯人死於非命。
兩天後,被崔可夫等人攪動的烏煙瘴氣的崔可夫等人,迎來了一位重要人物——戴笠。
戴笠一進來,就問崔可夫是否願意去北方看看,尤其是剛剛成立的二戰區,那裡的情況雖然也危機,但要比淞滬戰場的規模小很多,而且對蘇聯來說中國北方的安全,纔是他們最關心的。
早就被關怕的崔可夫等人連忙點頭,他們擔心如果莫斯科不迴應的話,這些人又被關道戰爭結束後,都不見得能獲得釋放的機會。
於是,轟動一時的蘇聯軍調小組,匆匆趕上了去太原的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