婕藍低下了頭,看着指間仍流着的藍色血液,心裡就感覺到無比的冰涼,其實她只想做個普通的人,並不想成爲什麼藍魔,更不想擁有這神秘的力量,她低聲喃喃道:“我但願我從來都沒有過這力量,也從來沒發生過這一切。”
看着低沉的婕藍,擎戰俯進她的耳邊,輕言道:“不要嫌棄自己這種力量,也不要再記着以往的事,如果沒有以前,那麼現在你的身周也不會有他們,難道他們在你心中就絲毫不重要嗎?當然,包括我!”
彷彿平靜的湖水吹起了一陣風,掀起的浪花拍中了一直孤獨地佇立在岸邊的青石。婕藍擡起眼看着擎戰,當四目相對的一剎那,婕藍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是啊,若沒發生那些事,我又如何能識得這些珍貴的朋友,崎雪也好,龍奕也好,珞摩也好,他們都是對自己很重要的人,包括承風和擎戰,雖然這兩個人自己都不願承認。”
婕藍露出淡淡的笑容,點了點頭,道:“既然已經破除這勞什子門了,不進去還在這兒幹嘛呢?”
黑豬注意到了婕藍對着擎戰的表情,頓時有些憂慮起來,它擡起前腳撓着蒲扇般的大耳,感到有些不安,但是它也沒說什麼,只是跟在婕藍身後,靜靜地看着她。彷彿異常地擔心婕藍跟擎戰走得太近般,它竟故意插到兩人的中間,將他們隔離開來。
婕藍只當是龍奕想跟自己走在一起,所以並未留意到它這異常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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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進了魂冢,便感到一股熱氣撲面而來。走過由妖魔屍體的碎骨鋪砌而成的一條甬道,便隱約聽見有兵器格鬥的聲音,那聲音凌亂刺耳,同時也有打鬥時發出的吆喝聲。看來是有兩隊人馬在交戰。
擎戰幾人加快了腳步,穿過通道,便到了圓場之中。此處圓場便是鑄造魂器的地方,熔煉爐、制範處、熔魂爐等都已經無人在煉劍,而場中的那些煉劍的兵丁現在卻正揮舞着他們的兵器與另一批兵士戰鬥着。
擎戰很快在這數百人中尋找到了他熟悉的身影,而潭棋也找到了他要找的人,他大聲喊道:“少君在此,你們難道還想做困獸之鬥嗎?”
突然聽到從外面闖進的人的喝令聲,衆人都停了下來,看向入口處的這幾人。
那些煉劍的兵丁個個都灰頭土臉,上身赤裸,面瘦如骨,全身焦黑,雙眼無神,彷彿有數十年都未見過陽光一般,臉上都佈滿了死氣。
裂勃見到少君出現在這裡,頓時忘記了因長久持續的戰鬥而重傷的身體,他收劍朝少君走了過來,跪下,手撫胸口,禮拜道:“屬下心憂少君安危,現下見少君安然,屬下心感甚慰。”
擎戰將裂勃扶了起來,他見裂勃身上又添了數十道深可見骨的傷口,便心有疼惜,道:“君在,臣在,臣傷,君心何故?下次不要再讓我瞧見你如此狼狽的模樣。”
裂勃知道少君是在擔心自己,心中更覺有所歉疚,他懇切道:“屬下這點傷,算不得什麼,倒是少君你…”裂勃看到滿身傷痕血污的少君,頓時頗爲自責,因爲自己沒能守在他的身邊,保護自己應該保護的人。
擎戰露出毫不在乎的笑容,道:“大男人何必在乎這些,這裡情況怎樣?”
裂勃回頭看向那些數百名帶着怒恨的兵丁,道:“這些人很拼命,好似他們只聽骨劍的命令,因此一定要殊死反抗。”
擎戰對着這些生死掙扎的兵丁,高聲道:“也許你們不畏生死,也許你們覺得只要放下兵器就只有死路一條,只有反抗到底才能求得一線生機,但是本君現在赦令,無論你們反抗還是投降,本君都會饒你們不死,讓你們走出這暗無天日之地。”
那些兵士中其中一個年長者反駁起來,因爲長久日夜不停的工作,導致他說話都有些含糊不清,“我們憑什麼相信你?你是誰?”
潭棋朝這些兵丁宣示道:“此位是王城‘御灋組’的少君,是掌管神之法的主執,少君所說的每句話,都會如聖旨一般,決不會欺瞞你們。”潭棋看到這些乾枯的人衆,不免也有些同情,“難道你們絲毫不想離開這種鬼域一般的地方嗎?難道你們要一輩子像奴隸一樣驅使還不能反抗嗎?”
人羣靜了下來,彷彿心中燃起了一絲光明,那光明雖然遙不可及,但卻在奇蹟般地向他們靠近,而他們伸出手去抓,可是顫抖的手卻無法捕捉到光影。
一個低沉的聲音打破了靜寂,“我們是赤燕城的城民,城令中記得很清楚,王城不得干涉城郡內政之事,這是我們跟城廷之間的事,王城又管得?我們如何信服。”
擎戰竟一時難以回答,這時從人羣的背後傳來鎮定威嚴的聲音。衆人的目光都朝後面望去,而兵士也讓開了一條道來。
從兵丁讓開的道間隙看去,只見一個長髮輕舞,左手持劍,俊目劍眉的人走了過來,他的右臂被斷,但看上去卻依然俊偉神武。而他的身後跟着的卻是一個清麗脫俗的白衣女子,那女子面如皎月,眼如星眸,膚如冰雪,雙脣如櫻,看來就如天仙一般,在這陰暗渾濁的地方這女子彷彿是一場夢幻。
而這兩人正是孽徒和凝鹿。
孽徒朗聲道:“城之法令,自當由本城之主定奪,縱然王城也不得干預。”他頓了頓,望着眼前這些絕望的人們,道:“在下不才,卻正是赤燕城的少主,這十年來讓城民們因我之事而蒙受如此大的屈辱,被刑留此地,強服苦役,我歉然萬分,本主既然重回赤燕城,就必須擔起作爲少主的責任,要讓你們得到解脫,解除苦役,重回家中。”
“笑話,少主早在十年前就病逝了,你又怎會是少主,你當欺瞞我們這些受苦的勞役很容易嗎?”那年長者有些憤怒,“大夥兒別被這些人騙了,指不定是藏督又玩的什麼鬼把戲,變着法的試探我們,到最後好再狠狠地折磨我們。”
“我想你們方纔都看到了骨劍帶着藏督逃進這裡了吧,我想你們也一定看見了藏督身受重傷了吧,難道你們沒有聽到外面的聲音嗎?那是我們城廷的將士前來解救大家的戰鬥聲,我們也是爲了捉拿藏督回去受刑而來到此處的。你們又何不信?”孽徒看着沉默下來的人衆,接着道:“本主在十年前並未身亡,只不過被空靖斬掉了這條臂膀,本主還留着這條命,便是要來解救大家離開這地獄之地,你們難道還要質疑我嗎?”
衆人都是一片譁然,看着眼前這個斷臂男子,有些疑惑,卻也感到了希望,他們開始紛紛朝這個斷臂男子跪下。
看着這些跪拜在自己面前的子民,孽徒更感自己的罪孽深重,因爲若非十年前城廷的那場因自己而起的變故,也不會讓赤燕城如此多的人遭受這麼多年地折磨與摧殘。
“大家都請起吧,如果要跪拜的人,應該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