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章蕙萱

“姐妹”兩人說起來徐家惡貫滿盈,竟是連紫袍聞所未聞的密辛都一字不差的轉述,其實紫袍在江城這幾年早有聽聞徐家奢縱,只是礙於徐家院裡留着徐家的先祖棺槨庇護纔沒動手。

昔年一日,紫袍去江城家藥鋪買西域販過來的特產藥材,那時候徐家大少爺徐工就剛好在這藥鋪買過一副邪修藥方,,紫袍對天下稀缺典籍多有研究,徐工問藥鋪掌櫃的取藥時他就猜測到這點。

後來證實的確是徐工有修煉妖法,紫袍還曾夜探徐府,誰曾料到徐家先人裡有積善積德的老好人,徐家暗地裡魚肉鄉里的事沒招來橫禍就全仰仗祖上的餘蔭蔽護。

徐家的關鍵在他們撅了先人的墳將棺槨放在後堂,掘墳這本該是萬分罪過的事,經過玄學講究拜放,原來四象穴術的氣運盡皆毀壞,強行借勢,大致的將徐家先祖遺留下來的福廕蔽挪借,在也就是常人看來敗壞先祖身後的寧定。

有徐家祖宗棺槨在紫袍就不方便對徐家如何的打壓,敬重徐家先人並非是無形中給了徐家護身符,紫袍照着原來的安排是要謝徒輕身功夫初成時竊取一塊棺槨木材的(徐家先祖的棺槨木用以溝通聯繫,類似茅山道士的陰陽交涉),只是遇着“姐妹”這事難免要慎重些開始將徐家的罪孽清算清算。

“我們幼時是西域的奴隸,我們姐妹相稱,也沒有名字,聽聞您治病救人,特意來試試的。”“姐”誠懇的將事實都說與紫袍知曉,身後那怪模樣的石頭人還兀自仰着拳頭,姐妹倆就算今日能離開道觀,得不到解藥空手回徐家照樣得生死不如。

紫袍遊歷天下自然是知道西域常有奴隸販賣,何況這倆姑娘所言不虛,之前卜得那一卦就已經告知他全部的消息,因此紫袍也不會拒絕提供給這倆姑娘解藥。

看了眼白夜示意它可以讓傀儡將拳頭放下,紫袍苦笑着對“姐妹”道:“蝴蝶鱗難在配毒,你們應該沒少服食過緩解毒性的藥物,以崇明決、枯壺藤、白葉蒿……這幾味藥即可製成壓制藥,你們往常吃的藥是入口甘甜,融化後濃澀的吧?”

聽紫袍隨口說起來“蝴蝶鱗”壓制毒性藥物的配方,“姐”大喜過望,點頭道:“對,是這樣,我曾拿過藥給藥鋪的老大夫看,枯壺藤、白葉蒿這兩味也是有的。”

“蝴蝶鱗”這門毒藥專門是針對西域奴隸的奇藥,藥方流傳廣不說,關鍵是配置毒藥是所用的藥物不是固定的,除過必須的幾味藥物後全都是改變藥性的關鍵輔藥,輔藥會改變病發的症狀,大多病發者身上會長出斑斕五彩的鱗片。

病發時身上彩鱗破肉生長,猶如牛皮癬樣掉落傷身,全身新肉初現就再生新鱗,直至傷者不堪重負虧虛身亡,其中身體脆弱會引發多種的併發症,西域販賣經手的奴隸多是用這招數。

天下草藥何其多,“姐妹”倆自知尋藥難如登天,這才顯得紫袍博學多識,西域疆域廣漠,也沒聽說那裡能解“蝴蝶鱗”的高人。

瀕臨過絕望才知道解除身上毒藥的困難,紫袍就是略說起“蝴蝶鱗”的些藥理給她們安心,因而姐妹倆都慶幸能來尋着紫袍解毒。

白夜一路跟來以爲這兩人心懷不軌,這才知道是找紫袍求藥脫離徐家,想日後將傀儡待在身邊,可這時候傀儡真切的站在面前才發覺體型過於龐大沒法藏身。

紫袍又聽“姐妹”說過很多徐家罪狀,之後“姐妹”揭開臉上蒙着的面紗,紫袍驚奇這倆姑娘居然都是深凹眼眶,碧眼膚白的西域人面貌,在般的長相除過西域外再沒有旁的地方能見到。

西域靠荒漠的城內紫袍見過這般長相的西域人,據說那是給叫做西州回鶻的國度,凡是那裡出生的人均是一般的膚色白嫩,眼眶深陷同樣是他們的特徵,只不過中州靠近大理的邊境也有些眼眶深凹的異域長相人常駐。

“你們無名無姓,要不取個“吳”字做姓氏?”話說了半天,紫袍也沒法稱呼“姐妹”,就想給她們取個姓名方便稱呼。

“姐”歉意道:“這吳姓我們當然是喜歡的,只是還要麻煩道長賜個名。”“妹”說話交流幾乎時刻都是附和姐姐,點頭認同姐姐的話。

紫袍沉吟半晌,見沉涼的夜色,四下空有草木獨缺花色,便道:“我想到的是蕙汐,萱汐,汐是潮汐水流的意思;要點分別是這蕙與萱,字形架構類似,能聯想到花草交影水韻空濛的奇景,怎麼樣?”

吳蕙汐在前,這名就當然的安排給了姐姐;妹妹該叫吳萱汐,亦是悅耳的名字,姐妹倆默默的唸叨着,都覺得是獨特優雅的好名字。

“我們從前了無關聯,現今不僅得了道長賜名,還有解藥,日後做牛做馬必報大恩!”吳蕙汐拉着妹妹吳萱汐學着漢人跪拜禮的樣子行了一禮,救命之恩重過泰山,即使她們出身西域蠻夷的荒蕪亂世也知曉這道理。

紫袍道:“我受你們這一禮算是兩清,救人該是有緣,徐家那邊我早已經注意到,禍害江城百姓,徐工又是少有的飲血邪修,即使沒你們來投奔我也會有行動的。”

吳蕙汐還想要攀給師徒關係,因此又是俯首行禮,起身期許道:“道長,我們敬仰您乃是世間少有的高人,因此想懇求您收下我們做個打雜的掛名弟子……”

吳蕙汐這想法可能更多爲日後着想,姐妹倆世間無依無靠怎麼能面對強敵?除過尋個安身傍命的地方也沒別的辦法。

要是尋常人來拜師學藝紫袍或許還能輕易的留下她們,可吳蕙汐、吳萱汐資質不差,紫袍怕留下來沒能給她們足夠的指導耽誤前程,想起昔日練功走火入魔的老朋友,他這年頭怕是已經徹底的返老還童變做少女吧?

吳蕙汐姐妹轉而介紹給老友更好,紫袍搖頭道:“掛名弟子也不能收,我並不適合教授你們武藝功法,解過毒,我可以贈你們一封介紹信,你們去投靠我一摯友即可。”

紫袍在道觀的掛名弟子不勝凡幾,只要是紫袍認爲日後前途渺茫的就都收留手下,但凡資質上乘紫袍就不會隨意的安排,幾年來也沒少託關係送走來拜師的少年人。

雖說沒能做紫袍道長的弟子留在江城,能有出路依靠已經很讓吳蕙汐姐妹感激了,她們不善巧言令色的說辯,就真誠的謝過紫袍大恩。

夜深,紫袍不方便留着吳蕙汐姐妹替她們解毒,就約定明日早晨開始替她們配藥解毒,安排了道觀的空房給姐妹倆暫住。

安頓好吳惠汐姐妹,紫袍本意是要帶着傀儡回閣樓休息的,這過程需白夜緊跟着控制傀儡行動,到閣樓時白夜卻張牙舞爪的比劃着什麼,看半天才明白白夜嫌傀儡身形龐大難以方便行動。

“白夜道友,傀儡的事我已經有些眉目,這類傀儡內裡是古時候的黑隕鐵,因此想要後天改觀身形很費功夫,這樣,三月內我必定將傀儡給你縮製成常人般高矮。”

白夜揪心謝徒的安危,如今能有黃泉傀儡聽它調遣護衛,白夜就想將傀儡帶在身邊保護謝徒免受傷害,它如今化形在即也沒法保證謝徒的安全。

得了紫袍的允諾,白夜悻悻的離開道觀返回江城,進江城後卻心思一轉循着徐家的位置去,吳蕙汐姐妹身上的味道足夠白夜找着徐家的宅院的位置。

照着徐家後白夜環繞一圈自後院躍進徐宅,徐宅院裡走廊庭室繁複交沓,夜裡仍有護院的家丁巡邏防衛,白夜進入徐宅後在一處花壇愣神良久,想起來吳惠汐和紫袍說過徐家後廳的棺槨。

一般的棺槨拜放都是在住宅後陰暗清冷的地方,徐家欺害先祖也沒能避過這點,徐宅整個的陳設華美,香榭樓閣不在少數,白夜靠着躲閃靈活行動幾乎不受阻礙。

徐家在後廳安排的護衛巡邏明顯要密集嚴謹,因此白夜只得選擇翻過院牆由屋頂天窗偷入後廳,天窗長寬不過尺餘,江湖流傳的縮骨功一類無論如何都沒法擠入這窄小的窗裡。

貓均是柔弱無骨的生靈,任誰也想不到白夜這貓是有靈識的貓妖,縮腹竄入,進室內後在房樑卸去下墜的力,也就安穩的潛入了徐宅隱蔽不爲人知的後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