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噁心不噁心啊?”
“……”
金不換這奉承的話,說得確實太能噁心人了。
雖然這兩小情人兒是很了得,也算得上是人中嬌子。但也遠沒有他說的那麼誇張呀。這簡直是把這兩人給捧到天上去咯。以至於,金不換話罷,場間瞬間一陣雞皮疙瘩。就連作爲芍藥師兄的曹閣主,也看不過宴,忍不住唾棄去一句。
“哈哈。”
這個時候,也就唯有臉皮子厚道了一定程度的夏淵,才能開懷大笑了。他沒有立刻理會曹閣主,先拍拍金不換的肩膀,笑道:“你這嘴巴啊,是比你的金子還好使,說得好聽!不像有些人呀,淨會嘴裡噴糞。”
說着,夏淵收回手掌,這才正眼看向曹閣主。
“說你了!噴糞的。小娃娃有小娃娃的事,咱們就說說咱們大人的事吧。”
“沒事可談。”曹閣主看一眼,稍遠處正鬼祟着的夏尋和芍藥,冷冷道。
“誒,都是兩親家了。這有什麼事,是不能坐下來慢慢聊的呢?”夏淵無賴地笑道。
“別給臉不要臉了!”曹閣主冷眼凜一道寒光。
“呵…”
“啪啪~”
夏淵拍拍身後揹着的巨大包裹,不屑笑道“是你別給臉不要臉纔對吧?爺爺我山長水遠地把聘禮,從北邊帶到南邊來,這已經是很給你們臉了。”
頓一頓,再道:“所以,這臉你們今天是怎也得拿咯。”
“那信呢?”曹閣主冷聲問。
“最重要的東西又怎能不帶?”
“啪啪。”
抖抖狗尾巴草,再拍一拍那強壯的胸襟:“吶~就在這了。”
“那字呢?”
“哎…怕啥呀,都寫在裡頭!”
“改沒?”
“嘖!改啥呀?我出門之前,村長就給寫好了。我拿能改呀?就這樣吧…”夏淵豪氣道。
嚓!
曹閣主聞言,兩眼寒光更乾冷,恰似那春日裡的兩把冰刀子,冷得嚇人。
“你滾吧!”
“靠…”
狗尾巴草,止在半空,挺住了。
一道似笑非笑的微笑隨之咧開…
“你咋這死腦筋呢?”
“娶過門的女娃,就是寶貝媳婦兒了。這一個字,變來變去也都只是一個字。一家人,就別說這兩家話去了。”夏淵這話說得沒帶多少痞氣,但給人感覺,怎麼都像是潑皮在耍無賴,沒有正經。甚至還略帶着,微微的蠻橫…
有些奇怪。
兩人的對話,讓得周遭那些本來就聽雲裡霧裡的人兒,有些犯渾了。
這迎親娶媳婦,收禮嫁新娘子的事兒,咋會跟一封信和一個字扯上這麼大的關係呢?而且,聽這曹閣主說話的語氣,好像今日這問天山上的大事,就是因爲這個字而引起的。只要改了這字,這事就能成了一般…
這到底是個啥字啊?
啥字才能掀得起這麼大一場風波呀?
場間,唯心兒碎碎,無人敢在此多嘴。
因爲,此時此刻,任誰都能感受得到,由曹閣主身上漫出的那滔天怒火,這是要開仗的前奏了…
果然!
莎莎…
墨玉竹簡被慢慢執起…
濃郁的紫芒漸漸盛起曹閣主周身。身後經樓,綻起萬道紫色光芒,化作流光匯聚到墨玉竹簡之上。曹閣主用最後一絲耐性壓制住了憤怒,冷道:“你滾還是不滾?”
“噌噌噌!”
七聲劍鳴,孔雀開屏。
問天神器起,七星院的七位院長,隨之各執一柄七星聖劍,盛起巨大劍影,由人羣中走到夏淵身旁兩邊,劍指經樓,蓄勢戒備。
看這架勢,是真得要砍架咯…
“呵…”
“粗人…”
夏淵痞笑一聲,抖抖身後的巨大包裹,便若無其事地邁開步子,朝着通往山頂的那條登山道走去了。
邊走,他邊痞聲說道:“這滾不滾呀,還輪不到你說了算。你爺爺我大老遠地把聘禮給帶來了,當然還得要和你家先生叨叨一陣子才成呀。他若要我滾,那我也就無話可說咯…”
“你說是不是這道理?”
“……”
說着,走着,夏淵稍稍側臉,朝着廣場邊緣正兩手握在一塊鬼祟叨叨的夏尋和芍藥,看去一眼。
“來,你兩也給我跟上來,陪我去見見這老太爺子吧。”
“誒,好吶。”
夏尋回頭聲應,但他的腳下卻沒有想要離開的動作。兩隻握在一起的手掌,似在互相寫着什麼。
也有些奇怪…
萬衆矚目是夏淵,場間安安靜靜。
見夏淵說要登頂和那老人家叨叨幾句。一時間,無論是曹閣主,還是曹閣主身後的幾位老儒,也不好再說些什麼。
畢竟,確實是那道理。
夏淵已經來到了山腰。無論他是打上來的,還是走上來的,既然來了,那就等於已經入了問天山的大門了。既然客人已入屋,那和屋裡頭的主人家,說上幾句話,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
這是道理,誰也沒法爭辯…
或許是覺得場間的氣氛實在是太安靜了,也或許是別的原因。走向登山道的夏淵,隨意地朝着身後,擺擺手掌:“今天是個好日子啊,都別這麼死氣沉沉的啦。來,都給爺爺我來點熱鬧的…”
啪啪啪啪!
話罷,炮仗聲響起,紅豔豔的碎花再次被人撒向天空。而山下的紅衣蒙面人,也都在金不換的一個手勢下,再次撈起滿滿的金石,往大山上撒去。火熱的氣氛隨之再次燃開,滿山人海重新翻騰起了浪濤,熱熱鬧鬧的。
此時此處,也就剩下山腰經樓前,那五百餘百號儒者儒生,仍舊是橫眉冷對,執劍戒備了。曹閣主提着墨玉竹簡,狠盯着正走向登山道的夏淵,神色冰冷。從那把高舉着的墨玉竹簡,和徐徐匯聚而至的紫芒可以看出。只要夏淵稍有個風吹草動什麼的,這把叫做“無語問天”的神器,必然能夠即刻祭出,破敵砍人!
而另一旁,刀師傅則用一隻眼睛看着遠處,正鬼祟着的兩小人兒。用另一隻眼睛,謹慎地看着,正朝他這邊逐步走來的夏淵。
他不得不看…
雖說夏淵說是要去山頂,見那位的老人家。可是,隨着夏淵越走越近,刀師傅便越覺得此間的事情,好像哪裡出了問題。但一時間,他卻也說不出,到底是哪裡有問題。總而言之,就是一種被矇在鼓裡的感覺。
也可以說,那是一種謀者入局後的心慌。
“呵,很久不見啊。”
狗尾草翹翹,夏淵逐步走向刀師傅。在夏淵那巍峨身軀的對比下,刀師傅那魁梧的身段就略顯有些無力了。往誇張裡說,夏淵就像是一頭大象,而刀師傅則是一個黑熊,差距還是蠻大的。
“恩,很久不見。”
刀師傅謹慎答道。
與此同時,隨着這座巍峨身軀的走近,擋住了他另一隻眼睛的視線。他便把兩道目光都,投到了夏淵的兩手之上,緊緊的盯着這兩顆充滿了力量的拳頭。
“哎呦,別那麼緊張嘛…”
說得輕鬆,夏淵走到刀師傅的跟前,稍稍緩下了一些邁步的速度,柔笑着平和問道:“據說,大過年的,你把我侄子給揍了一頓,對吧?”
說得平和,卻充斥着濃烈得真意。刀師傅的心兒咯噔地蹦了一下,一股強烈的不詳預兆隨之蹦起!眉頭皺成了一個八字形,兩眼皮子緊繃一塊!
冷道:“你想幹嘛?!”
噗~
“不想幹嘛,別擔心。”
夏淵吐掉嘴巴子叼着的狗尾巴。
“就是想找個時間,咱們禮尚往來而已。”
“……”
扛着的菜刀,被刀師傅緩緩拿落到腰間。他已經非常明顯地,感受到事情的不妙了…
“你找時間,我隨時奉陪。”
“不必了。”
說着,夏淵綻起一縷詭異的微笑,隨着停下了邁向登山道的腳步…
就在這時!
就在這一個瞬間!
“就現在吧!”
夏淵一聲暴喝!刀師傅那強烈的不詳預兆,同時爆發了!
“不好!”
“衝!”
“呀!”
“快跑!”
“跑!”
“無語問天!”
“七星劍陣!”
“上當了!”
“噌噌噌!”
“……”
就在這一瞬間,時間彷彿停止了。
整個問天山,所有人,所有事,都在這一瞬之間,放生了巨大的轉變!
而點燃這一瞬間的…
則是夏淵突然暴吼一句“就現在吧!”,便朝着刀師傅轟出的砂鍋大拳頭!
“吧”字未落,刀師傅兩眼一瞪,驚喊一聲“不好!”,執起菜刀劈向轟來的拳頭,同時躍身朝着夏尋、芍藥掠去!遠處山道口,夏侯猛地朝着夏尋芍藥喝兩字“快跑!”。“快”字剛出口,夏尋的“跑”字即起,拉着芍藥,轉身就朝着山道邁開腳步。
一連串動作,似早有排演!
與此同時,一瞬間,還發生了很多很多事情…
狀況鉅變,早有準備的曹閣主沒有絲毫猶豫,臉色一狠!凌空祭起墨玉竹簡,帶着萬丈紫芒就朝着山上的石道,狠狠砸去。山道之前的七位七星院長,重劍上挺,七色劍影組成七色劍陣,架在墨玉竹簡即將轟落的去路下方!沒有遲緩,沒有對話,經樓前的八位老儒,一聲怒喊,腳跟一蹋,便極其默契地帶着身後數百位儒者儒生,飛身掠出。而,幾位七星院長身後的道人,同樣大手一甩,壓軸在最後頭的數百號道人,齊齊銀劍出鞘,衝上山腰廣場!
這一瞬間之後,就全都亂套了…
“噔!”
“滾開!”
“衝!”
“噹鐺鐺…”
“別讓他們跑了!”
“攔住他們!”
“問天弟子聽命,全體清場!”
“七星弟子聽命,給我往死裡砍!”
“衝啊!”
“弄死這幫兔崽子!”
“啊,救命啊…”
“打人啦…”
慌亂與瘋亂,還有炸亂。
總而言之,就是一個天下大亂!
亂…
兵対兵,將對將,問天對七星…
蓄勢已久的戰鬥,終於爆發了!
爆發得極其突然,讓人毫無準備!一點準備都沒有…
這個時候,夏淵那巍峨的身軀就擋在刀師傅跟前,刀師傅在想要去出手攔下那兩位趁機逃跑的小情人,又哪裡有那麼容易的事情啊?這不…夏淵兇猛一拳,直接轟在了菜刀刀刃上,拳頭毛沒掉一根,反而把刀師傅連人帶刀轟飛了數十丈。七星劍陣對無語問天,硬生生地把問天經樓的虛影架在半空,砸不下去。數百儒者儒生對數百七星道人,那是劍芒飛灑,乒乒乓乓,混戰在了廣場之上。就連七星那位老態龍鍾的老師叔,也是邊吆喝着打打殺殺,飛甩着浮塵,打得虎虎生風。
而其他地方,那就更加亂得不亦樂乎了。
七千七星弟子,兵分兩路。三千往山下撒花放炮,再炸開一條下山道。另外四千,則早有準備地,迅速高舉銀劍,遁入了竹林四處。
山下紅衣投金石,山上漫天金雨落。
漫山遍野全是低頭拾金的百姓人兒。
那亂哄哄的一團,是直把那散落在竹林各處的四千問天弟子,堵得是進退不得啊。即便是有強行拔劍開路的,也沒走出幾步,便被那些兇猛竄入竹林的七星弟子,給按倒在地,來上一頓狠狠的胖揍,再糾纏一番。根本就沒有半點反抗的餘地,更別提去攔人了!
而,此時此間,還能在這片混亂的大山上優哉遊哉着的…
就只剩下那四位小人兒了。
“快~”
“噠噠噠~”
夏尋拉着芍藥的小手,快跑在山道間。墨閒和夏侯,各盛起一青一紅兩道氣芒,緊跟在身後。遇到些不開眼,又或走狗屎運衝到了山道上的人兒或問天弟子,他兩就是一拳一劍,把來人給轟飛一邊,打一道暢通無阻。
哦,對了。
在他們之後,還有一隻咯咯大叫着,屁顛屁顛快跑着的大雄雞。這四人一雞所組成的風景,在這滿山亂糟糟的場景下,顯得是那麼得可愛,還有些滑稽…
“好謀…”
只不過,這樣的景別,落在了某些人的眼裡,可就大變樣咯。
“瞞天過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