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納林步錄聞聽努爾哈赤派人去科爾沁部送聘禮,不由心生一條毒計,勒拜音達裡,蒙古科爾沁部貝勒明安相會。
多壁城主蘇猛格是拜吉達裡的親信,此人年輕好勝,能文能武,又善言辭,酒度間,納林布錄心生一計,於是笑問道:“蘇猛格城主,你年齡多少?娶妻否?”
蘇猛格點頭施禮道:“後輩年僅二十二,未曾婚配。”
納林布錄聽罷哈哈大笑道:“好好,我做個月下老人,爲你找個聰明貌美的少女,保管你滿意。”
說着,他瞥了明安一眼,說道:“明安貝勒,您看這城主如何?”
明安正在開懷暢飲,對納林布錄的問話並未在意,於是搪塞地說道:“不錯!不錯!”
“妥了!妥了!”納林市錄一陣狂笑,轉臉對蘇猛格道:“還不快快向明安貝勒回禮,他就是你的阿姆格(老丈夫)。”
蘇猛格馬上站起,對明安打千道:“多謝阿姆格!”
“什麼?”
明安連連搖手道:“別胡鬧了,我的哈布多已經許配給別人,哪能一女許二主呢?”
納林布錄冷笑道:“你是想把女兒嫁給努爾哈赤?哼!你是他手下敗將,他什麼時候把你放在眼裡?還是聽老弟的話吧!只要葉赫、哈達、輝發、科爾沁結親盟,努爾哈赤早晚要完蛋。”
“不!不!沒那個意思!”明安連連搖手道:“強迫她,那樣就太傷她的心啦!”
“這,你就不用擔心啦!”
納林布錄爲明安斟上一杯酒,說道:“令愛一定會同意的,這就包在我身上嘍!”
明安痛苦地飲下幾杯苦酒,不一會兒便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了。
這時,納林布錄把蘇猛格叫到跟前,小聲說道:“快把他擡到住處,讓他大睡兩天。”
“怎麼?”
蘇猛格不解地問道。
納林布錄一抖肩膀,嘿嘿一笑,隨之把蘇猛格拉到屋外,說道:“我給他下了點蒙汗藥,趁這兩天他大睡的工夫,你派人去科爾沁迎接他那個‘小公主’?”
“那……那……”蘇猛格十分爲難地囁嚅着。
納林布錄小眼一擠,笑道:“那有什麼難的?你帶着明安的佩劍,就說她阿爸病在多壁城……”說着,嘿嘿一笑。
七天後,明安的女兒哈布多騎着馬,隨着蘇猛格派去的兩個使差,來到多壁城。
中午,她剛走進城樓,只見城牆內外張燈結綵,一片喜氣洋洋的景象。
她正猶豫是否走錯城寨進,忽然一擡花橋從城門裡顫顫悠悠地擡出來。
擡到她身邊落轎,接着迎上兩個小丫環,把她讓下馬,給她被紅掛綠、蓋上矇頭巾兒,哈布多不明白這是什麼禮俗,只好聽任主人擺佈,坐進花轎。
女真族的婚禮十分簡單。
等花轎到門,新郎先抽出三支箭,對天而射,以示驅邪。新娘出轎後,不祭祖,不拜花燭,直接進入洞房,與新郎並肩坐在炕沿,由新郎先用竿兒挑去矇頭紅巾,然後同吃水餃,婚禮即畢。
哈布多被主人按照女真禮俗迎到洞房。
當蘇猛格爲她挑去矇頭紅布,哈布多看見一個陌生的男人與自己同坐一室時,猛然發現上當了。
於是她驚叫道:“你們想幹什麼?快交還我阿爸!”
突然,努爾哈赤率領三千精兵,殺進城來。
當努爾哈赤救出哈布多時,哈布多不解地問道:“你怎麼來得這麼巧?”
於是,努爾哈赤同她細語起來。
一個月前,努爾哈赤認爲多壁城是兵家要地。它是連結哈達、輝發、葉赫、建州、鴨綠江諸部的咽喉。他派哥升哥移居到城內一家親戚家裡,充當“耳目”。
三天前,當多壁城主蘇猛格張羅在六月十三要娶哈布多爲妻時,他聞訊趕回費阿拉,將消息報告給努爾哈赤,所以努爾哈赤今天才演出一場,奇襲多壁城,搭救哈布多的武戲。
正當努爾哈赤與哈布多情綿細語之時,探馬忽然來報:“明安貝勒在城西失蹤!”
努爾哈赤聽罷一驚,馬上率部直奔城西而去。
多壁城是一個不大的城堡,四周是方形的四牆四門。
努爾哈赤一行順着一條山路,穿過一片高粱地,荒草灘。
不一會兒來到輝發河堤岸,他站在一條不高的堤壩上,舉目四望。
忽然發現蘆葦間有東西在蠕動。
他迅速地跳下堤岸,飛跑過去,撥開蘆葦,仔細一看,正是明安。明安已被綁上手腳,嘴裡塞着破布,側身躺在地上。
努爾哈赤急忙跑上前法,順手抽出龍虎紋寶劍,挑開捆在明安身上的麻繩,俯身扶起明安,小聲呼叫道:“大貝勒!”
明安睜開眼,發現努爾哈赤單腿跪在自己身邊,羞愧地搖了搖頭,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努爾哈赤關切地問道:“大貝勒,沒傷着哪吧?”
明安又搖了搖頭,支撐起身子,站起來,憤然罵道:“納林布錄這個狗雜種,我算認清了他。”
於是他講起近幾天發生的一切。
七天前,當明安被騙喝了納林布錄下的蒙汗藥酒後,一連睡了兩天,第三天,納林布錄讓他在“葉赫、哈達、科爾泌四部聯盟”上簽字畫押,意在共同抵禦建州。
明安覺得與努爾哈赤爲敵有愧,不答應畫押,於是他當天就被送進了多壁城的地牢。
明安在土牢裡一連被押了五天。
今天一大晨,一個專爲他送飯的阿哈,把飯送到他的眼前,皮笑肉不筆在地說道:“恭禧!恭禧!今天您的小公主就要和蘇猛格城成婚了。”
“胡說!”明安氣得搖着土牢的棚欄,吼道。
那阿哈一指自己衣襟上的喜帶兒,幫了個鬼臉就走了。
明安氣昏過去,當他醒來時,只聽城內鼓樂齊鳴,鞭炮不止。
他後悔自己不該輕信納林布錄的甜言蜜語。
他哭叫着,大聲喊着哈布多的名字:“哈布多,我的好姑娘,阿爸對不起你呀!”
正當明安捶胸痛哭之時,忽聽城外殺聲震天。
“咔嚓”,“咣噹”牢門被劈開,推開。
明安正要狂呼恩人來到,張開雙臂迎出柵欄時,可是迎上來的卻是納林布錄和幾個打手。
他們二話沒說,徑直朝明安撲過去。
很快,明安與一個親信,一左一右地被吊在馬肚肚側,如同兩隻被獵獲的野獸,被馱出了城門。
明安被馱出西城門,才聽說建州的兵馬奇襲多壁城。
他掙扎着想滑下馬,可是馬飛跑着,怎麼也弄不開捆綁手腳的麻繩。
正當納林布錄領着一夥逃兵來到,輝發河岸,忽然那匹馬失蹄,將明安甩進蘆葦塘。
明安說罷,朝努爾哈赤跪下,說道:“將軍,我對不起您!”
努爾哈赤慌忙俯身,將明按扶起,說道:“這哪能怨您!俗話說,樹欲靜而風不止。我們想平平安安地過日子,可是納林布錄之輩,總想高人一等,欺壓他人。”
努爾哈赤嚮明安回到多壁城。
到營帳裡簡單地吃了些東西,就直奔哈布多的住處走去。
哈布多此時正在帳幕裡練劍,她過去只會騎射,但劍法不通。
她正練得認真,在她一轉身時,看到阿爸和努爾哈赤站在面前,先是一驚,睜大了眼睛。
看了許久,繼而猛然撲向明安,失聲叫道:“阿爸!”
父女二人熱淚縱橫。
過了片刻,明安指着努爾哈赤,對女兒說:“要感謝努爾哈赤貝勒啊!”
哈布多羞怯地掃了努爾哈赤一眼。
努爾哈赤笑道:“不用,不用。”
接着,努爾哈赤抽出寶劍對哈布多說:“來!我來教你用劍。”
哈布多在努爾哈赤的親授下練起劍來。
當晚,在努爾哈赤的主持下,舉行了一次大盛宴,款待明安父女二人。
宴會上,哈布多跳起了蒙古舞,粗護的歌聲,古老的樂曲,使盛宴倍添異彩。
次日,明安同女兒回科爾沁草原。
眨眼到了秋季。
這一天,努爾哈赤召集衆部將商議如何對付納林布錄的計策。
努爾哈赤坐在太師椅上,手把手菸袋,吸足了煙,說道:“古勒山一戰,旗開得勝,衆將功高如山,然而,納林布錄歷來狡詐,此事敗北,絕不會善罷甘休,爲防禦殘敵捲土重來,衆將有何高見,請直言。”
話音剛落,圖魯什第一個站起來,左腳踏着板凳,說道:“以我之見,殺到葉赫城,端他狗窩!”
衆人都哈哈大笑。
厚道的圖魯什,並不理睬他人爲何笑,朝努爾哈赤瞥了一眼,見努爾哈赤向他白着眼珠子,這才醒悟。
原來,納林布錄的家。
就是努爾哈赤妻子葉赫那拉氏的家嘛!怎能把將軍“老泰山”的家,比做“狗窩”呢?
他不自然地摸了摸後腦勺,對努爾哈赤赧然一笑。
費莫東緊吸了幾口煙,說道:“端窩不是上策。因眼前我軍還力不從心,恐怕葉赫城難以攻下!不過我部箭弓漸多,還是有可能的,只是……”
“只是什麼?”
努爾哈赤很希望費莫東一口氣說完,就急忙追問道:“你還有什麼擔心嗎?”
“是的。”
費莫東說道:“眼下我們可做箭頭的鐵已不多,朝廷又對我封鎖。攻城計劃能否順利實施,生鐵當是一關。”
“那我們就自己煉嘛!”
圖魯什輕鬆地插話道。
努爾哈赤霍地站起來,說道:“招聘。”
經衆人商議決定招聘能工巧匠,開礦鍊鐵。
次日,努爾哈赤派人到清河城買了二十面大鑼。
每三人爲一組,每一組一面,共六十人,分頭奔赴建州各寨。
圖魯什不打仗,總覺得閒着發慌,就自報參加招賢隊列。拎着一面鑼,帶着兩個兵土,奔兆佳、巴爾達城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