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矛盾、糾結,也自責,一方面控制不住自己任由他主動靠近,控制不住想要從他那裡汲取溫暖和快樂。另一方面,她又不敢給他太多回應和希望,不想讓彼此越陷越深,最終不可自拔。)
展勁直接讓司機把車開到自己位於西區的住宅。
進了屋,展勁反手落鎖,燈都沒開,單手把江雪籽抱離地面,壓在門板上,低下頭惡狠狠地瞪她:“長本事了你!我不就晚回來兩天嗎,你就這麼等不及,敢揹着我跟人相親?”
江雪籽怕他這麼激動撕裂傷口,連忙搖着頭解釋:“不是的,那個蕭……嗯……”
展勁這會兒就不能聽她嘴裡蹦出別人的名兒,尤其還是男的。低頭就封住她的嘴,架着她的腰身的手在她身後大力地揉着,好像恨不得藉由這個吻將人生吞活吃了!
江雪籽到後來實在受不住了,氣不夠喘,嘴脣和舌尖也被吻得生疼,只能伸出手推拒着展勁的胸膛,喉嚨裡也發出嗚咽的抗拒聲。
又親又摟了好一陣子,展勁終於大發善心,鬆開脣舌,望着懷裡被自己親得軟似一攤水的丫頭,嗓音微啞:“知道錯了嗎?”
江雪籽眼裡一片水意朦朧,她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喘息着爲自己小聲辯解:“我跟他說好了的,只是吃頓飯,但是,我沒……聽他的……”
江雪籽說得混亂,可展勁聽懂了,明白江雪籽後一個“他”其實指的是江梓笙。一提起這個人,展勁心裡那個火啊,幾乎能把整座房子都給燒了!單手抱過江雪籽就朝客廳沙發走去:“你們家那位行三的,我看他是活膩歪了。”
江雪籽被他單手抱起自己的舉動嚇了一跳,伸手輕輕推着展勁的肩膀:“你快放我下來,我很重的。”
展勁其實只是把她舉高了一點兒,這樣兩人的視線幾乎持平。一片黑暗中,他可以清晰地看到江雪籽紅豔的脣,還有染上淡淡緋色的臉,那雙蒙着水霧的眼幾乎讓他瞬間失去自制力,恨不得想把她放在沙發上,再次欺身上去。
江雪籽一沾到沙發,整個人立刻彈起來,手輕輕托住展勁掛着繃帶的胳膊,輕聲說:“你別亂跑了,燈在哪兒,我先去開燈。”
展勁笑了一聲,彎腰摸到茶几上的一個遙控板,摁了上面幾個鈕,說:“這樣就行了。”
屋子裡的燈次第亮起來,整間屋子的裝潢簡潔大方,別有一番格調。屋子以黑白二色爲主色調,黑色的大理石地磚,奶白色的皮質沙發,間或以少量藍色做調和,給人以一種線條利落、明朗清爽之感。
江雪籽打量着客廳裡的擺設,微微一笑:“我都不知道你能買得起這麼貴的房子。”
展勁摟着她往廚房方向走:“不知道吧?其實我這麼多年的積蓄都用來買這幢房子了,就爲了將來能娶個漂亮媳婦兒進家門!”
江雪籽嘴角微彎:“那你趕緊的吧,現在知道你有這棟房子的人不多,趁早宣傳宣傳。”
展勁一挑眉,盯着她:“我這不正宣傳呢嘛!”
江雪籽微微轉過臉,沒接這句話。
展勁“嘶”了一聲,站在原地,非要在今天把這件事給她掰扯清楚了:“我說你這丫頭怎麼回事兒,你不是不喜歡那姓蕭的嗎,連着兩次相親都被我給攪和了,你人我也親了抱了,不跟我還想跟誰?”
江雪籽扭着頭不看他,也不答話。
展勁轉了個圈,站到她正面,手捏着她的下巴,在不弄疼她的情況下,逼着她擡頭看他:“咱倆今兒得把這事情說明白了。你先跟我說說,你心底到底怎麼想的,到底怎麼看我的?”
江雪籽咬着嘴脣,擡眼看了他一眼,又將視線轉向一側,低聲說:“你……你是個好人……”
展勁差點兒沒噴出一口血來,捏着她的下巴,湊近了,眯起眼瞅她:“別琢磨着發張好人卡就把我打發了啊!我告訴你,別人誰說我好人都行,就你不行,這輩子你都甭琢磨着拿這藉口敷衍我!”
江雪籽被他逼得緊了,只能開口解釋道:“你本來對我就很好。”
“我對你好那是因爲我想追你!”
“可當初你沒想追我的時候,對我也特別好。”江雪籽那軸勁兒也上來了。
展勁“嘖”了一聲,歪着頭打量她:“你這是逼我啊!合着我就不應該對你這麼好,對你壞點兒你就跟我了是吧?”
江雪籽還沒反應過來他是什麼意思,就被他一把推到一邊的牆上,牆壁冰冷。
面前的展勁居高臨下地望着她,一條手臂撐在她的腰後,全身從上到下跟她嚴絲合縫地緊緊貼着。
江雪籽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目光難以置信地望着展勁。
半晌,展勁示意她看自己的胳膊,身體退開一些,肢體和表情方面都刻意降低了壓迫感,還拿受傷的事情幫她轉移注意力。
江雪籽被他彈了下腦門,其實一點兒都不疼,很快從他突如其來的舉動中解脫出來。
展勁剛要說什麼,褲子口袋裡的手機響了。他用左手摸出手機,看了一眼號碼,臉上的表情也逐漸緩和下來,接起電話:“喂,我到家了。”
打來電話的正是展家的大哥展鋒。展鋒的消息渠道來源一點兒都不比自己弟弟差,很快聽出他語調裡淡淡的異常,愣了一下,才說:“聽人說你掛彩了,嚴不嚴重?”
展勁看了江雪籽一眼,示意她跟自己來,接着率先往樓上走去:“沒事兒,子彈擦破點兒皮,骨頭沒事兒,有半個月也就好了。”
展鋒在那頭咳了兩聲,略一猶豫,還是問道:“我聽說,你今晚上在麗晴飯店跟人打了一架,還驚動了唐家?”
展勁面不改色地說:“這件事情改天跟你細說。不過今天我把話撂這兒,哥,宋楓城和江梓笙,這兩個人都太不是東西了。尤其是宋楓城,你過去總唸叨江梓笙是個吃肉不吐骨頭的,今天我可算見識了,這宋楓城,可比他狠多了,殺人不見血。今天這件事情,不算完。”
展鋒一聽弟弟這口風,表情也嚴肅起來,過了好一陣子,才謹慎地問了句:“你是認真的?”
展勁推門進了一間屋,轉頭示意江雪籽進來,走到牀邊坐下,面無表情。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出現這種表情就代表着有人要大大的不妙了:“我那天就說了,我是認真的。雪籽現在是我的女朋友,以後也會是咱展家的媳婦兒。哥你趁早拎清楚遠近親疏,別讓宋家趁亂鑽咱們家的空子。我看宋楓城會這麼做,少不了是他們家老頭兒的授意,估計宋家最近想隻手翻天了。”
展鋒沉默片刻,說:“既然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哥只有一句,趙家那邊,恐怕近期會有動作。你凡事小心着點兒,多跟展陸他們那邊聯繫,別讓人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把你給算計了。”
展勁對自家這個大哥還是很敬重的,所以這幾句話他也切實地聽進去了:“我知道。謝謝大哥。”
展鋒既然說了讓自己小心點兒,那就說明他和江雪籽的這件事,他是不準備插手了。展陸那邊已經略有所知,又取得了展鋒的初步認可,接下來就是展家的幾位長輩,還有趙家以及江老爺子那兒,這件事急了不行,但也不能拖。
展勁的腦子裡把這些人輪番轉了一圈,心裡已經有了底,臨掛電話前說了句:“給陸家菜館打個電話,送點晚飯過來。”
展鋒笑着答應下來,兄弟倆這也算是初步達成共識,準備一致對外了。
展勁打電話這會兒,江雪籽就在牀邊站着,也沒四處走,更沒多打量,只是低着頭,眼都不眨一下地站在那裡。
屋子裡很靜,電話那頭說了些什麼,她大致聽得差不離。展勁這樣爲她着想,處處維護着她,每件事都把她放在優先的位置考慮,拉下臉子跟展鋒交涉,連相交不錯的宋楓城都被他扣了個帽子,列爲拒絕往來的人員。看他爲自己做這些,說不激動、不高興那是假的。可展勁越是這樣對她,她覺得身上的包袱越重,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早先跟展勁往來的時候,江雪籽從來不敢奢想,展勁會跟她發展到今天這一步,也不敢妄想他能心甘情願爲她做到現今這個地步。如今兩人的關係真的是越來越親密,也越來越穩定了。展勁對她的心意,幾乎可以說是日月可昭、天地可鑑,她卻有些退縮了。
從展勁握着她的手站在江梓萱面前宣示那天起,江雪籽就隱約料到,江家和趙家日後都會有所動作。宋楓城在這裡面扮演的角色,雖然在她的預料之外,但也確實在情理之中。這些年,宋家甚至比趙家還恨他們江家,而江梓笙對自己的殘忍打壓,也並不讓她感到意外或者難以接受。
她只是不想,因爲自己這樣一個人,讓展勁揹負那麼多。
展家、江家、趙家,甚至是始終在一旁虎視眈眈等着火上澆油的宋家,包括眼下立場不明的唐家,展勁如果想要跟她在一起,需要面對和克服的關卡實在太多,也會很艱難。展勁明明是那麼灑脫、鎮定又直率的一個人,她不想因爲自己的一點點私心,把他拴在一棵即將要潰爛枯死的樹上,束縛住他的人生,耽誤他原本越來越廣闊平坦的前程和事業。
所以她矛盾、糾結,也自責,一方面控制不住自己任由他主動靠近,控制不住想要從他那裡汲取溫暖和快樂。另一方面,她又不敢給他太多回應和希望,不想讓彼此越陷越深,最終不可自拔。
由她承擔她母親犯下的錯,儘管對她有太多不公,從道義上講,也挑不出什麼毛病。可展勁本來有着大好的前途,人長得出衆,又有本事,心地好,也有擔當和責任感,如果把後半輩子跟她拴在一起,就實在太令人惋惜了。
江雪籽如此想着,漸漸陷入一種不可自拔的自毀情緒之中,產生越來越強烈的愧疚和不安,幾乎把她整個人逼瘋,甚至連展勁什麼時候掛了電話都沒發覺。
展勁掛了電話,轉頭一看,就發現這丫頭很不對勁兒。他把電話往牀上一扔,抄手把人一攬,腿往前一邁,讓她坐在自己懷裡:“又鑽什麼牛角尖呢?我過去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死心眼兒?”
江雪籽回過神,眼睛裡已經瀰漫起一層淡淡的水霧,雖然什麼都不說,但心裡那些複雜到難以言說的情緒,都清清楚楚地寫在一雙大眼睛裡了。
展家的男人都極擅長察言觀色,其中尤以展勁爲最,再加上對自己喜歡的人,總是看得比旁人還要仔細。展勁很快就明白過來她心裡那點兒彎彎繞,掛起一抹有點無奈的笑容道:“你就對我這麼沒信心?多大點事兒啊,沒你想的那麼難。”
江雪籽抿緊嘴角,過了好一會兒,終於忍過那陣想要抱着他大哭的衝動,吸着氣說:“可我不想你因爲我被趙家打壓,他們家在警界的勢力,連你爸爸都要忌憚三分。”
“那就不在警界混唄!”展勁無所謂地接過話,眉毛都不挑一下,“那我就再回部隊,反正我們老首長還挺捨不得我的,讓我爸跟他打聲招呼,這趟再回去,不上前線,就給他們當教官,熬軍銜,又輕鬆又來錢,還賊有地位。”
江雪籽這回真忍不住了,眼淚簌簌地往下落,她擡起手捂住眼,不想被他看到自己這副沒出息的樣子:“我根本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我們江家不值得……你爸爸肯定要氣死的,還有你爺爺。我們家的人也不會對你好,什麼都幫不了你。你跟我好純粹是要跟我一起倒黴,我什麼都給不了你。”
“江雪籽,你給我聽好了。”認識這麼多年,展勁頭一回連名帶姓地叫她,他一把拽開她擋着臉的素白小手,四目相對,一臉嚴肅地看着她說,“男人願意跟一個女人好,要是隻爲了圖她們傢什麼東西,那這樣的姻緣也長久不了。我想跟你好,就是衝着你這個人去的,跟你能不能給我帶來什麼,你們家能不能幫上我什麼,沒有半毛錢關係!”
江雪籽緊緊咬着脣,大顆大顆的淚珠滾落眼眶,什麼話都說不出,只能順着展勁的話狠狠點了點頭。
陸家菜館的外賣據說是兩人份的,四涼四熱,兩樣主食,一款專門爲女孩子準備的蔬菜粥,還有一鍋補血益氣的乳鴿湯,外附雙人份的香草藍莓冰激凌做飯後甜點。外帶一張由陸家菜館老闆娘親筆書寫的便箋:勁小子,湯水專門給你燉的,讓你媳婦兒看着你喝光,改天帶來給我相相。
江雪籽看着便箋落款的“陸姨”二字,腦中靈光一閃,問展勁:“你說的陸家菜館,是展陸的母親開的?”
展勁單手掀開湯盅,笑着“嗯”了一聲:“她人挺好的,改天帶你去見見。”
江雪籽對展陸母親的印象不是很深刻:“我怎麼記得……好像展陸的爸爸跟他媽離婚了。”
展勁說:“是離了,前兩年又復婚了。”
江雪籽拿過擦洗乾淨的碗筷,先幫他盛了碗熱氣騰騰的白飯,又夾了兩塊蔥燒排骨到碗裡,剛要繼續爲他添菜,才反應過來這人傷的是右手,筷子尖一頓,她有些遲疑地看着他:“要不,我給你拿勺去。”
展勁特別可憐地一抿嘴:“那我也忒沒面兒了。你心裡不得笑話我啊?”
江雪籽被他的可憐樣兒逗得撲哧一聲就笑了,但立刻收斂笑容,認真地說:“我笑話你幹嗎?不給你拿勺你怎麼吃,難道還讓我餵你啊?”
話一出口,展勁那眼睛立刻就亮了。
江雪籽覺察到自己的失言,趕緊站起來往廚房走:“我去給你拿勺。”
短袖上衣的後襬被人用手指鉤住,江雪籽這件T恤本來就又舊又薄,不經拽,嚇得她趕緊轉頭掰展勁的手:“你別鬧啊,我……”
展勁的一隻手雖然受傷了,但人比之前還要不老實,索性一隻手把江雪籽的兩隻手攥在一起,仰起頭看她:“我都餓死了,用勺吃,左手也不得勁兒啊。雪籽你先餵我吃菜,等待會兒吃飯時我再用左手,行嗎?”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而且展勁用一張極英俊極有男人味的臉跟她撒嬌裝可憐,那效果可想而知。是個女人都得心軟,更何況早把他擱心尖上捧着的江雪籽呢!
江雪籽只能把椅子拉過來,一手端起湯盅,另一隻手拿過專門喝湯用的湯匙,舀起一勺,用嘴脣試了試溫度,這才遞到展勁嘴邊。
展勁用左手接過湯盅,張大嘴巴,剛喝了一口,臉上就露出一抹燦爛至極的笑容,把江雪籽逗得一個勁兒地笑,覺得他這個樣子非常像部隊裡等待投食的大型軍犬。
展勁美滋滋地喝完一整盅湯,又吃了一大碗蔥燒排骨、半盤溜肥腸,還有半碗江雪籽硬塞進去的蔬菜沙拉,剩下的幾樣菜也都或多或少吃了些。
展勁吃完突然反應過來,擡手攥住江雪籽夾菜的小手,嚥下嘴裡的紫甘藍絲,說:“你是不是也沒吃呢?別餵我了,趕緊趁熱吃吧。”
江雪籽搖了搖頭,又給他夾了一筷子菜:“我不餓……”又喂掉一屜精緻的小籠包。她掃了一眼桌上的碗盤,第一次清楚知道這個人究竟有多大飯量,怪不得當時送飯過來的時候,那個人還特意說是兩人份的,江雪籽那時還以爲是展勁擺譜,兩人份居然還點四涼四熱。這會兒才知道,原來他平常跟自己吃飯都是悠着點的。
江雪籽只喝了一碗微波爐加熱過的蔬菜粥,吃了兩隻水晶蝦餃,也就飽了。
她把剩下的幾盤菜端到廚房,展勁也跟了進來,指着一旁的洗碗機說:“沒剩多少的就倒了吧,然後把碗擱在這裡,等出來了,稍微擦擦就成了。”
江雪籽“嗯”了一聲,進出幾趟,才把東西都收拾利索。
展勁也不走,就吊着胳膊圍着她轉。最後江雪籽都被他跟煩了,邊洗手邊說:“你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吧,這邊還得等會兒才完事兒。”
展勁一掃旁邊的冰櫃,問:“想吃冰激凌嗎?陸家菜館的藍莓冰激凌是一絕,好多女孩子都特別喜歡。”話一出口,他就發覺不對勁兒,立刻看向低着頭擦碗的丫頭,有點尷尬地解釋說,“不是我……是宋楓城還有展皓他們,我沒帶女孩子去過那裡。”
江雪籽輕輕地笑:“我沒那麼小氣。”
展勁見她不信,上前兩步走到跟前,盯着她的側臉問:“你這是不相信我說的話?”
江雪籽把擦乾淨的碗盤擱在案板上,又擰開水龍頭洗手,語氣平淡地說:“你也不是十七八歲的人了,要說在我之前你沒女人,不說我信不信,除非你身體狀況不正常。”
展勁皺起眉,沒接話。
這話說得是不錯,可關鍵是江雪籽的態度。作爲一個剛有男朋友的人來說,她這樣也太平靜、太鎮定了。即便在過往的歲月裡,他曾經不止一次爲自己的自制力感到自豪,但在江雪籽無波無瀾地說出那句評價後,他依舊感到一絲晦暗不明的懊惱和不快,不針對其他任何人,只爲自己曾經的年少輕狂。
江雪籽又走到飯廳,把桌子擦乾淨,塑料袋也疊整齊,收在廚房的抽屜裡。
展勁始終站在門口靜靜地看着她,最後等她都忙完了,才問:“行了嗎?我關燈了。”
江雪籽洗了個手,這纔跟他一起到客廳。
展勁站在樓梯口,這時早已經調整好自己的情緒,轉過臉朝她粲然一笑,向來鎮定的眸子裡閃耀着兩簇小小的火焰:“能幫我擦擦澡嗎?”
江雪籽這才意識到,跟一個右手不便的男人同住在一個屋檐下,是一件多麼危險且不明智的事。
偌大的衛生間裡,比人還高的落地鏡讓燈光更顯明亮。展勁已經脫掉全身的衣服,拽了塊乾淨的大毛巾,坐進圓形浴缸裡,有些好笑地瞅了一眼側過身站在門外的女人。他拽過已經全溼的毛巾,圍住下身,清了清嗓子說:“好了。”
江雪籽脫掉鞋子,褲腿捲到膝蓋以上,光着一雙腳,拿了條毛巾走到近前。有些彆扭地瞄了一眼某人小麥色的寬闊肩膀,小聲問:“先洗臉還是先擦背?”
展勁高高地舉着右手,優哉遊哉地靠在浴缸壁上,透過斜對面的鏡子,身後那個彆扭丫頭的一舉一動,輕而易舉地盡收眼底。他儘量讓自己嘴角的笑意不那麼顯而易見,說:“先擦背吧。”
江雪籽應了一聲,把手裡疊成方塊的毛巾打溼。
這個浴缸有些高,展勁這樣坐在裡面,比江雪籽站着只矮半頭。不過這樣也好,有他自己的後背擋着,江雪籽只要不繞到前面,是看不到浴缸裡的情形的。
江雪籽先幫他擦了擦後脖頸,託着毛巾,輕聲地說:“你稍微起來一點兒,這樣不好擦。”
展勁眯着眼美滋滋地照做,現在江雪籽說什麼他都樂意聽,讓他幹什麼他都樂意做。人都讓他給拐到家裡來了,他現在反而不急着把人吃掉,反而以如何讓她卸下心裡的包袱作爲首攻目標。尤其在剛剛,她用那種近乎漫不經心的口吻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反倒逼出展勁心裡的一股子狠勁兒。過去的、已經發生的,他是無力改變了,可這往後,他跟這丫頭相處的每一天,他爲她做的每一件事,說的每一句話,他要讓她看清楚,自己絕對是個值得依靠和信賴的男人。
展勁心裡的小算盤撥得啪啪響,另一邊江雪籽已經把他的後背還有兩條胳膊都擦了好幾遍,手巾也投了四五遍,胳膊和手腕都酸得要命。她戰戰兢兢地偷瞟了一眼當大爺的某人,發現這傢伙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脣邊的笑看着那叫一個陰險,原本俊美的眉眼都顯出幾分讓人膽寒的陰沉來,把江雪籽嚇得心裡一個哆嗦,原本還打算給他擦擦前面的胸膛,這回徹底撒手不管了。
江雪籽把手巾往他臉上一扔,光着腳噔噔噔地跑了,丟下一句:“你自己慢慢洗吧。”
шωш★ⓣⓣⓚⓐⓝ★C O 展勁正那兒做美夢呢,突然覺得什麼東西吧嗒一下子甩在臉上,還溼乎乎的,緊接着就掉進浴缸裡,濺起一片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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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他反應夠快,右邊胳膊一點兒也沒浸溼,另一隻手隨便摸了把臉,舉着右胳膊從浴缸裡站起來。
伴隨着嘩啦一聲水響,展勁站在浴缸裡哀號:“媳婦兒,你謀殺親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