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疼不疼啊？”楚汐看着他手掌那一道裂開的傷口，小心翼翼地爲他上藥，昨日那麼冷的天，他還將手泡在那麼冷的水裡，還陪她在雪地裡蹲了那麼久，怎麼能不凍傷。
窗外，雪還在下。
“嗯，還行。”方鬱塵望着她愧疚地快哭的樣子，也沒有多說什麼，其實是真的不痛。
只是細看她，手掌比初見時要粗糙了些，臉蛋還要瘦了些，原本沒有血色的臉，更蒼白了。
“過幾日就是就是開歲，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賞你。”方鬱塵眼神看着窗外頓了頓說。
聽聞賞賜，她眼神賊亮賊亮地“什麼都可以嗎？”
“可以”他轉過頭來，正好對上她明亮的雙眼。
“我聽聞開歲之後，夕橋那邊有一個元宵燈會，少爺能陪我去嗎？”就算是淺笑她嘴邊梨渦也清晰可見。
“燈會？你聽誰說的”而且燈會一般都是一些孤身女子找郎君的地方，他從來都沒有去過。
“我聽謙兒姐說的啊，我聽她說，安城的燈會可熱鬧了，有放荷花燈，還有猜燈迷，還有各種各樣好看的花燈，還有各式各樣的面具。”
“你，想成親了？”方鬱塵望着說地正高興的楚汐，幽幽地說了一句。
楚汐倒藥的手抖了一下“少爺爲什麼這麼說。”
“因爲我聽方良說，燈會大多都是爲了讓孤身女子找郎君而舉辦的。”
楚汐聽了他的話有些哭笑不得“少爺，元宵是一個傳統，舉辦燈會不過是爲了營造氣氛，不過可能是因爲燈會促成了許多有情人，所以纔會那樣說吧。”
楚汐爲他敷好藥，收拾着桌上的藥瓶，爲他一一解說，其實他知道元宵傳統，就是讓別人誤導了而已。
“那你找你告訴你燈會的人去不就好了，我不喜那麼熱鬧的地方。”
“少爺，我就想和你去嘛，少爺。”楚汐放下手上東西，搖晃他手臂。
“不去。”方鬱塵不爲所動。
“真的不去？”楚汐眯眼。
“不去。”態度堅決。
“那好吧，那麼元宵節那天我也沒空給少爺煮湯圓了，少爺你要不要考慮一下呢？這麼美味的湯圓只能我一個人吃，好可惜。”
“楚汐，你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少爺，是你說要賞賜給我任何東西都可以，你就陪我去一下燈會嘛，拜託拜託了，我保證只逛一小會，很快就回來。”
“真的是想我陪你去？”她好像沒有以前那樣默不作聲了，她在請求他。
“嗯”楚汐握他衣袖的手拉緊了些，拼命地點了點頭。
“嗯。”方鬱塵輕輕點頭。
窗外，雪停了，大地一片雪白。
楚汐圍着方鬱塵高興歡呼“好耶，少爺答應了，少爺答應了。”
她的快樂好簡單，好容易，賞賜不應該想方設法讓別人賞賜金銀珠寶的麼？
“你別高興地太早，開歲晚膳你都想好做什麼了沒有，凌亦跟凌伯父那晚都會到府上做客，你可別給我丟臉。”他總是能在任何的開心時刻潑冷水。
“楚汐遵命，我一定會好好準備的。”
方鬱塵望着笑眼彎彎的楚汐，只是答應去元宵會，真的有那麼高興嗎？
冬季的夜晚，很冷，很靜，呼嘯的寒風停下，空氣還是有一種透骨的冷。
安靜漆黑的長廊，長廊上掛着紙紅燈籠透出昏紅的光。
“聽聞她回來了，你知道？”凌亦坐在長廊的欄杆上問他，漆黑的夜誰都看不清誰的面容。
“不知道。”他知道凌亦所說的她是誰，就算他親眼看到了，他也會說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現在過得很好，身旁有一個喜歡粘着他趕也趕不走，做的膳食卻很合他口味來歷不明的女子，雖然很愛哭，卻不忘哄他開心，雖然有時候會鬧些小情緒，認輸的卻永遠是她，他不需要任何過去的人和事來擾亂他現在的生活。
“是真的，不知道嗎？”凌亦說這話時，天空升起了火樹銀花，一片又一片，一朵又一朵在空中綻開，剛好掩住他的問話，原本寂靜的夜空，頓時熱鬧起來，銀花將天空映地亮如白晝。
“少爺，少爺，你看到了嗎？”楚汐遠遠就提着燈籠跑過來，聲音裡是掩不住的興奮。
“看到了。”方鬱塵對着快要跑到自己面前的楚汐高聲說。
鞋踩着細雪發出“茲茲”的聲音，她在長廊的石階梯上跺了跺鞋，將鞋上沾上的細雪抖落，那小小的階梯，她跳到他身側，他扶穩她有些搖晃的身子“小心點。”
“沒事，謝謝少爺，凌亦少爺也在啊。”在他扶穩她的時候，她也下意識地用沒有提燈籠的手捉住他衣袖，穩了穩自己的身子，笑着對方鬱塵道謝，又轉過頭對凌亦說，笑容燦爛。
“嗯。”凌亦對她的笑容失神，他好像總是能對她的笑容失神，不知是太溫暖了，還是每次見到她，她都是那麼地快樂。
夜空安靜了一會，又響起了陣陣響聲，楚汐還沒聽到凌亦對她的回答，就轉頭看向了天空。
火光將每個人的臉都照地明亮，看到較大一點的銀花，她興奮地跳起來“少爺快看。”
方鬱塵順着她手的方向看去，火光將他嘴角的微笑照地明亮。
‘他在笑，是嗎？好久沒看到他的微笑了’凌亦看着他的微笑看地出神，都忘記了移開視線。
“我臉上有東西？”方鬱塵問看他看地出神的凌亦。
楚汐還在認真看着夜空。
“沒有，只是太久沒看到你笑了。”凌亦別過臉，覺得好震驚，覺得好不可思議。
楚汐拉了拉方鬱塵的手，示意他不要錯過這麼好看的銀花，他沒有再回凌亦的話，別過頭，看向她指的方向。
銀花表演過後，正是亥午時，整個安城都是鞭炮聲，好不熱鬧，她不知從哪裡拿來兩卷的鞭炮，一定要他們一人燒一卷，說這樣寓意着大吉大利，能保佑他們來年健健康康，拗不過她，他們只好應允。
鞭炮火光將整個院子照亮，楚汐害怕地躲在方鬱塵身後，方鬱塵也將她護在身後。
凌亦將他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裡，是要接受她了嗎？所以纔會改變了那麼多，就連當年他對慕青憶也沒有過這種表情，是不顧一切地保護她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待鞭炮燒完，院子又是一片漆黑，只有長廊掛着那幾只燈籠發出微弱的光，還能聽到不少的鞭炮聲。
“燒了鞭炮，你們明年就一定會健健康康，無病無痛的。”楚汐放下捂住耳朵的雙手，從方鬱塵身後探出頭來說道。
“你又聽誰說的？”
“少爺，我說健健康康就會健健康康。”
“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凌亦少爺。”楚汐對着正在發呆的凌亦大喊一聲，蹦跳着走到他面前。
凌亦讓她嚇了一跳，瞪大雙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元宵那天夕橋有個燈會，我跟少爺會去，你也一起來吧，說不定還能遇到你心儀的女子呢？”
四周一片漆黑，鞭炮聲此起彼伏，不絕如縷，長廊微弱的光照不明任何東西，可是凌亦卻看到了她那比微弱燈光還要明亮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