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二人無奈,都要舍陣救人之時,卻忽聽得腳下一聲長嘯驚起,竟是閃出一道人影直撲守困艱難的幼女。二老不知來者是敵是友,正在驚心,卻被張入雲發現來人卻是那先時已負氣身走的段姓少年。當下就見那少年一把將邢小蝶手中旗幡奪過,他雖是不懂這陣法奧妙,但一般的如張入雲內功深厚,且他得一臂妖龍助力,操縱陣中神火比常人還要簡易,只瞬時便將身前碧火逼退至七尺開外。
如此轉危爲安,卻還沒等邢小蝶回過意來,小腦袋上已捱了少年一記爆粟,跟着喉尖一緊,已被一隻鐵手緊緊箍住,當下只聽少年喝罵道:“臭丫頭!平日裡狐假虎威,作威作福,今日家裡這老的救不了你,可曾想過自己也會有這出醜露乖的丟人模樣!”邢小蝶瞬時間生死兩重天,雖是生的一張刁口,但此刻心上驚慌,卻只傻立在一旁,半日未想出言語應對。
再又聽少年與邢天蘭道:“死老太婆!你要是想救你這孫女兒,就將你收着的三粒碧靈丹拿來我用!”
邢天蘭見少年要挾自己,雖是碧靈丹珍貴,但與孫女兒性命相較還是小事,但如此這般便要在人前示弱於一個後輩。她一生性強,從未服過人,今日被一個無禮之至的後生小子剋制,更是讓她下不來臺面。正在猶豫計,卻是範不死怕她耽誤壞事,搶先說道:“靈丹只是小事!只是萬一你無力迴天,卻要送了小蝶命怎辦?還是先把小蝶放了,事後我等必將碧靈丹送上!”
少年驕聲喝道:“範不死!你少來這套!你兩個老人,相鬥比自己法力還弱的妖人已是倚強,這會子還要仗人多佈陣才能扳回局面,更是丟人丟到姥姥家去了!這會子和我說什麼要先放人?只當我是三歲孩童哄騙嗎?”
邢小蝶一陣驚慌過後,此刻已是回過神來,見自己爲少年擒獲要挾長輩,意氣上來,只發了小姐脾氣罵道:“段驚霆!我八姐花了那麼大的心思纔將你滿身的傷治好,就連我也是多時端水送藥!你倒好,只待傷愈,便火燒我白沙坪還盜我真經,這回又來要挾我祖母!我問你,你這人還有沒有良心!真是被狗吃了去,快把我放開!”說話便將身掙動。
段驚霆聞聲臉色一作,白淨的俊面上兩道劍眉幾乎凝作了一處,也不答話,只將掌中旗幡止住,就見那身前碧火旋即便得撲上,少年見狀,卻反將邢小蝶擋在自己身前,只望火中投去。他如此駭人聽聞的舉動,只驚得連張入雲在內也是齊聲驚呼。
而少年卻在將小雅送至綠火三四寸處時纔將手中仙幡搖展,一時間煙光立起,他與操火一術上有先天根器,當下施功只將那碧火在空中逼住,卻並不驅蕩了開去。邢小蝶雖是往日裡爭強好勝,但到了此時,就見眼見燎天也似的綠火翻滾,其中腐人骨髓的陰寒氣,只將她精神魂魄搖動。一個驚懼萬般之下,終是再沒忍住,大聲哭了出來。
不料段驚霆卻並不就此憐惜,反回手給了她一記耳光,才教訓她道:“這是採自深山大澤內的冥石陰火,不論仙凡只要被其燒到,便是元神都沒得救,到時這一羣老不死的有通天的手段也救不了你!臭丫頭,別以爲我此時在與你姥姥討價,便不敢傷你。我也不殺你,只將你的臉弄的鬼還難看,到時再用你性命換取丹藥,你倒說說你姥姥和這範不死肯不肯?”
邢小蝶爲少年心恨,已是心膽皆喪,當下只蜷曲身體,抖做一團,再不敢與其爭辯。
莫憐星見自己小妹被段驚霆驚嚇如此,早一旁驚叫道:“你!你這人怎麼這樣,小妹雖對你連日來對你有些無禮,但到底這多日爲你端茶送水,並沒有虧待過你,你怎麼此時卻恩將仇報!對她這點年紀的孩子也這般毒手!”
段驚霆聞聲卻是橫眉冷對道:“我知道你想說,是你救了我!但當日我倒在這湖裡,又沒開口求你救我,是你濫做好人自作主張爲我療傷,但可別指望我會有一點感激你的意思!這臭丫頭我早看她不順眼,日後被我撞上也要尋她晦氣,今日算她時運低,你要怪,就先怪自己當時爲什麼救了我,而又讓這臭丫頭與我結怨吧!”
莫憐星在自己姐妹中最爲長輩們垂憐,只是不料命犯惡星,竟爲一時療傷對眼前少年生了些情義,她雖知段驚霆性冷,但卻沒料到竟會到這般地步。今日一事,他不止將邢天蘭二位長輩惹惱,還將姐妹中最小的邢小蝶欺負,日後不但老一輩仙長不能容他,便是一般姐妹也不得答應自己與其交好。實等於自此永絕二人情份,莫憐星心性聰慧,知段驚霆此舉也定是爲此着想,她也是內斂性傲,一時想到深處,卻將朱脣反咬,只睜大了眼睛直逼對面少年。哪知段驚霆一雙目光,只比她還要冷上十倍,竟是一絲不做避諱回視於她。
正在一雙男女掙扎時,卻聽得邢天蘭在旁高聲喝道:“就依你!這三粒丹藥給你就是!”說完便是揚袖一擲,便見一溜白光躍空而過。段驚霆伸手接過,當下打開那玉瓶,就見青光一閃,隨即便是奇香撲鼻,知不但是貨真價實的青靈丹,且還是出自上輩峨嵋仙人之手,效力直比青城自煉的還要高強。俊目中精光一耀,便將那靈丹放入懷中。
只是邢小蝶,卻一時並未被他自掌底放脫。邢天蘭見他取了丹藥卻不放人,心上焦急,正欲喝罵,卻已爲範不死阻住。只爲老道人看出眼前少年毒滑,不到得自己安全境地,多說也是無用,此刻小蝶在其手中,自己一面也無選擇,暫時還是不要再撕破臉纔好。
老仙婆爲範不死勸阻,只得強忍胸中怨憤,一力將法陣合籠,當下她大怒之下施了全力,到底是數百年上清修爲,一時拼動老命,六合法陣威力便得大增。範不死此時見其動了莫許大的功力,爲防邢天蘭一人激奮施力過度,反將陣法崩潰,少不得他這一面也只得賣弄精神,將陣法收整。
段驚霆一身本領比邢小蝶高出很多,又兼得他身有靈異,於操縱火術上別有靈秀。如此一來四位小輩中各持本領,反將個最不懂陣法,又不具異能的張入雲比了下去。
張入雲見自己一面雷火勢弱,怕有礙陣法發動,成了缺漏,當下雖已全力盡出,但仍不能與衆人相比。他近年來功行大造,已不比往日,爲此上一個沉眉,便只輕吁了一口氣,周身骨節抖動處,只將周身肌理激活,一時周身上皮膚都得真氣吐納,功力頓時增長一倍,便見眼見赤焰激迸,卻又將三小壓過一頭。
被一旁範不死看在眼裡,卻是心上大驚,他是長輩仙人,只一眼得窺便知張入雲竟可借周身肌理呼吸,可又能運動起玄門內功,這般異數秘法與正教玄功相合的法門,也不知眼前這後生小子竟能掌握。到得此時他才覺自己竟一直將這於白沙幫中的無名後輩看得小了,若是他日眼前人再得些進益,位列於自己這班劍仙之內,怕也是指日可待。至此張入雲這個名字,纔在老人心中留下了映像。
再說法陣至此結成,又爲二老四少合力發揮出真正威力,縱是花娘子放出的毒火猛惡,也是漸漸落了下風,本作燎天的業火,卻被六合陣生出的神火燒成縷縷飛煙,化灰而去。多時之後,二妖又爲衆人圍在陣法當中,日漸狼狽。
花娘子到此時心上焦急,想着衆小之中段驚霆與衆人最不相類,於是嬌聲相勸道:“這位是段公子吧!我與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何苦與這幫老少聯手相欺我這一弱質女子。他所謂正教門下雖會倚強仗勢爲勝,今日事你也是看到的。如若真刀明槍廝殺,就算身死此死,也只能怨我等學藝不精,可這般仗得人多爲勝,卻怎叫人心服!我知段公子得了邢老太婆三粒靈丹,但我神教門下異寶成山,只要小兄弟今日罷手,放我二人一條生路。待我回教中求允,別說是三粒青靈丹,便是三十粒三百粒又有何妨?”
花娘子一時爲求生計,卻那顧得這青靈丹來的珍貴,如此胡亂許願自是不皺得一點眉頭。只是他乾坤教卻是四處掠奪天材地寶,雖無花娘子說的如此豪量,但也確實家大業大,積寶成山,比得過天下任何名山大派。
不料段驚霆聞言卻是縱聲笑道:“你這是在求我嗎?”花娘子不知段驚霆語出何意,但爲今之計,性命要緊,只做一時服低,又不得短了些什麼,當下聞言便是將頭輕點。
不想段驚霆見狀,卻又得大笑道:“要讓我放手饒你,當然也可以!”
他這一句話說出口去,卻將個正在施動陣法的五人驚的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