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今天回家確實晚了點,大爺剛在外喝完了酒,正坐在客廳裡訓堂哥。這種現象我已經看習慣了。據我親爹說我們家原來是地主,解放後被打倒了,爺爺奶奶在**中也先後過世了,家裡沒法生計了,大爺過繼給了市裡在鋼廠上班的一戶親戚家,後來接班到了鋼廠分局,稀裡糊塗讓他混成了副局長。爸爸是老二,帶着兩個弟弟被我們村的村長收養了。後來村長唯一的閨女成了我媽。雖然大爺過繼後過上了好日子,但心結一直解不開,過繼時他都已經12歲了,而我最小的叔叔只有1歲,他不明白爲什麼爺爺把他送出去而不是其他哥三個之一。我最怕的也是大爺沒事就提起這段往事,說爺爺偏心,儘管我連爺爺面也沒有見過,但我能想象在那個時期爺爺把自己孩子送人時的那種無奈,因爲聽爸爸說,當時人家提出收養的條件就是孩子必須有自理能力,那年我爸爸才6歲,合適的就大爺自己了。
“你他媽幹啥去了,幾點了纔回來。”我剛進屋大爺就衝我嚷道。我親眼看到堂哥長出一口氣,意思是終於有人來接班挨訓了。
我忙說:“快畢業了,學習比較緊,晚自習下遲了。”
大爺一臉不屑的表情說道:“你他媽還能好好學習,小武從小就沒好好學習過,你別給我惹事,畢業後,我給你找個工作就行了。不好好呆着,也像你爸一樣回農村挖礦去。”
小武是我爸的小名,堂哥忙接話說道:“爸,您別瞎說,什麼挖礦去,叔是企業家,他一年掙的錢,咱一輩子也掙不來。”
大爺立馬不高興了,大聲說道:“什麼企業家,還不是資本主義那一套,你沒看到你爺爺什麼下場嗎?哪天均貧富了,還不是一下子就被打倒了。”
大爺說的雖然我不能理解,但我知道他一定是受爺爺那時的影響太重了,我從來不和他頂撞,只是一味的迎合大爺的話,三句兩句,把酒醉的大爺哄高興了,我也回到了房間休息,堂哥由於話說錯了,又被大爺留下來訓話。
我的家庭就是這樣,爸爸和媽媽結婚後,承包了一片山頭種樹放羊,後來突然有專家說這山上有銀礦、金礦什麼的。爸爸就開始和一些公司開礦,還真開出了銅礦,後來,爸爸和兩個叔叔聯合村裡的一些無事幹的小青年把那些外地人擠走了,自己村裡開礦,爸爸也順理成章的當了公司經理兼村長。他的夢想就是讓我將來能當官,給祖上揚眉吐氣,所以初中畢業後,把學習成績一般的我送到了市裡上重點高中,但我一直知道自己不是讀書那塊料。而且我心裡對讀書成才也沒什麼概念,爸爸小學沒畢業當村長,大爺初中沒畢業當副局長,他們兩個加一起恐怕還沒有我認識的字多。所以說,學習好未必會有出息,也正是這個理念支撐着我,所以我的成績才一直不上不下。
快10點的時候,大爺訓完堂哥要睡覺了,堂哥氣鼓鼓的回到房間說道:“明天我就搬派出所住去,他一喝酒就犯怪,我快受不了。”我和表哥住一個房間,聽他發完牢騷後安慰到:“你順着大爺說不就行了,你看大媽,從來都不說一句大爺不愛聽的話。”
表哥憤憤到:“好歹我現在也是副所長了,不是個小孩子,他不是在家這麼說我,在外邊也這麼說我,讓我很沒面子。”
我笑着說道:“快別提你這個副所長了,我可是聽說你是喝多了抓小偷讓小偷在胳膊上劃了一刀,提起來的。本來是工作事故,要不是市局政治部主任是大爺的學生,憑這層關係把你宣傳成了英雄,你也不可能提起來。”
堂哥立刻臉紅了,說道:“現在不就是這樣嗎。至少我當上了副所長工作還是稱職的,你們校長都對我刮目相看呢,說我當上副所長後,學校治安好多了。現在不是誰有才都能上去,想施展抱負還得有關係才行。
我們的爭論往往是沒有意義的,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和大爺一家人不一樣的人,我從小立志的理想就是當一名作家,寫自己的故事,自己的心情,然後出名,而大爺和堂哥他們想的無非就是做官,從政這些無聊的事情。實際上他們也知道,就算是後面有火箭的推力,他們也當不了國家**,但他們依然爲此樂此不疲,就如同我親爹爲了賺錢,極盡各種所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