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 蒙陰縣三虎戰彭帥 落蛟崗好漢擊道子

詩曰:

從軍艱辛起義金,鐵馬兵戈降塵星。

世道奸邪斥忠心,潮起浮沉誰人評?

泗獅山上誓師義,蒙陰縣前論盟因。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話說當時劉麟拍馬來戰彭帥,彭帥從背後抽出一根飛槍,對準劉麟咽喉,筆直飛去。劉麟大驚,手中雙鐗連忙向前左右招架,一把夾住那根飛槍,手骨直接感覺陣陣發麻,扔在地上。劉麟大怒,舞鐗殺來,彭帥從地上抽出雙槍,縱馬迎住。兵器相交,鐗舉槍擋,三十餘個回合,劉麟手腳開始疲軟了,破綻漸出,連忙叫道:“兄長,且來和我一起戰他!”劉麒見事不好,急忙舉起三尖刀去助劉麟,衆好漢見狀也要去助戰,彭帥卻叫道:“區區兩小兒,不必衆位兄弟幫忙。”卻看彭帥抽出一手一槍,去招架劉麒,彭帥那雙槍端的舞得是神出鬼沒,眼花繚亂,劉麒、劉麟兄弟倆拼盡平生本事,去夾攻彭帥,三人大戰六十餘合,兀自勝負難分。衆好漢大聲喝彩,士氣高漲。蒙陰人馬中張仲熊看得也性急,便手捧一對厚背薄刃雁翎刀出馬上前。一起去戰彭帥。那彭帥手中雙槍與劉麒、劉麟、張仲熊三人各自的兵器攪做一團。三人各顯自家神威,又大戰五十餘合。還是不能勝過彭帥半分,彭帥雖也贏不得這三人,可絲毫不落下風。劉麒三人身後的那些官兵都瞪大眼睛,看得呆了。只見張仲熊揮刀將彭帥左手槍往下一壓,控住彭帥右手,劉麟見到可乘之機,便將手中雙鐗架住彭帥左手長槍,撇開彭帥左手。彭帥掙扎不開,劉麟大吼道:“兄長快上!”劉麒便順勢閃到彭帥身前,猛地將三尖刀搠向彭帥胸前。

衆好漢大驚,說時遲,那時快,就見這好漢陣中衝出兩道身影,疾如雷電。一個馭馬撞開張仲熊馬匹,一個擡手一斧隔開劉麟雙鐗,正是那黃延、魯義二位好漢,原來是剛纔張仲熊出馬時。黃延看見在陣中道:“頭戴噴銀束髮紫金冠,菊瓣細鉤軟砌盔,後面一掛福慶銀牌,垂着五寸長大紅流蘇,披一副連環鎖子甲,束一條鏡面鍍金帶,穿一雙青皮捲雲靴,胯下赤兔馬,手捧雁翎刀。必定是那張仲熊!“又見那三人架住彭帥雙手,黃延連忙大喝一聲,”小人休要以多欺少!“說罷,黃延馬到四人跟前,挺劍來戰張仲熊。好漢魯義緊隨黃延馬後,手握雙斧,早砍開彭帥左路,擋住劉麟。劉麟只得舞鐗去擋魯義雙斧。彭帥騰出雙手,立即手握雙槍,刺向劉麒,劉麒慌忙敵住。其餘好漢領兵一發衝上,官兵死傷無數。左側張仲熊招架黃延,二十回合不分勝敗。中間彭帥兩槍直取劉麒,交鋒不過纔到十合,彭帥擡手一槍搠進劉麒右肩,劉麒撲騰摔下馬去,所幸其命大,官兵趕上拖了回去。彭帥手握雙槍,直望官兵堆裡卷殺,勢不可擋,尤似東萊太史慈那般無人可敵。卻不覺在官兵堆裡惱動了一員虎將,是那蒙陰縣裡的縣尉閻煌錦——是員身長八尺,身經百戰,鬚髮盡白的老將,能使杆大刀,十分了得。

閻煌錦見得這彭帥如此勇猛,便提刀大喝道:“休得無禮,你豈認得煌錦手中大刀!”彭帥道:“我只識得我手中槍!”彭帥舉槍直刺,閻煌錦舉刀迎住。兩人戰到十五六合,閻煌錦暗暗稱奇道:“這人的槍法真個不低!”二人不住手又鬥到七十餘合,不分勝敗,彭帥心裡也道:“想不到這官兵窩裡也能有這般能人在!”又是幾合,彭帥不願再戰,只得回馬便走。閻煌錦也收刀護着劉麒退回蒙陰縣裡。右側岩土熊魯義揮動兩斧去砍劉麟,劉麟手中雙鐗鉚足力氣,魯義敵不過,卻見一旁的秦正手握雙刀,拍馬來助魯義。劉麟手腳開始慌亂,招架不住,張仲熊見到,一下戰開黃延,連忙教鳴金回去,退守收兵。衆好漢一同再掩殺一陣,見蒙陰兵馬都已退回城內,沒收住軍,直殺到城下,不提防城上落下飛蝗般的箭雨,射中了其中一位好漢,還射死不少小嘍囉。彭帥便傳令衆好漢退兵回二十里外紮營,以備再戰。

卻說彭帥這一衆好漢退兵回來,紮好營寨,清點損失,中箭的那員好漢是獨角獬豸衛禮,傷勢過重,還未拉到營內就死了。小嘍囉也折損了二百來人。彭帥讓小嘍囉在營後空地將衛禮葬了,衆好漢哭着祭奠了一場,彭帥擦淚道:“今天一戰,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不是辦法。”黃延道:“不妨俺們現在就直接去投奔梁山泊罷!”魯仁、宋義二位好漢走出來叫道:“俺們現在未斬得敵方一員大將,便要去撞籌,豈不是討人恥笑?”彭帥道:“那今日便算試水,衆位兄弟且去休息,待明日我軍再去叫罵把那幾個雷將逼出來!”黃延道:“我們何不直接去打召家村,倒省的力氣。”彭帥道:“召家村裡史谷恭詭計多端,貿然去打,只怕適得其反。”好漢秦正走來道:“衆位兄弟還需提防,萬一蒙陰縣、召家村聯合來戰我等,卻不是要首尾難顧。”就聽巡邏探子來報道:“又有一彪打着官兵旗號的兵馬來助這蒙陰縣了。”彭帥道:“在何處,是何人帶的?”探子道:“旗號是當朝魯國公陳希真,約有一萬人馬,已經到了距蒙陰縣城外五十里的落蛟崗處了。”衆人大喜,黃延道:“想必那劉麒幾人是向陳希真求援了,若是能拿了他,送與梁山,必是大功一件。”原來這落蛟崗是一處險要之地,路途難走,若是想從落蛟崗趕奔至蒙陰縣,少說也要費上兩日時間。彭帥道:“即是如此那我等就修整一日,暫不去攻蒙陰縣了。趁現在陳希真那老賊還沒整頓好,我們當速速發兵,去滅了他。”衆好漢不顧勞累,只是略喘兩口氣,吃點乾糧以作歇息,才過半個時辰,衆好漢當即便是發兵去落蛟崗。

看官,你若道那陳希真爲何突然發兵來救蒙陰縣?休要驚奇,原來劉麒幾人敗退回了蒙陰縣裡,閻煌錦把劉麟拉下去先讓人醫治,劉麒、張仲熊二人還未回來。閻煌錦步入縣衙裡,知縣迎着,這蒙陰縣的現任知縣姓樑,雙名裡通,華陰縣人氏,是今年剛中的進士,前不久才升遷爲蒙陰縣知縣。樑裡通平日裡樂善好施,爲官清廉,施政寬緩,勤政愛民,很受本城百姓欽仰。當下見閻煌錦回來,連忙問道:“閻老將軍,此番助那三位將軍戰果如何?”閻煌錦搖頭道:“樑知縣,這賊寇來勢洶洶,領頭的那人就連我也難以勝他。”樑裡通嘆道:“魯國公陳希真下令讓我蒙陰縣配合召家村去剿滅那新起的梁山賊寇,卻是要把我一縣百姓置於油鍋裡!”閻煌錦也搖頭道:“自古起義造反者誰不是官逼民反?可不分良莠,實乃天命難違。”樑裡通仰天嘆道:“我還在華陰縣的學堂裡求學之時,學堂中有一先生常常告誡我說:“爲臣者,當知天下對錯,明是非,不顧今生功名,只求無愧於心。”閻煌錦驚道:“樑大人你莫不是要?”樑裡通搖搖頭,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遞與閻煌錦,敘禮一拜。閻煌錦道:“大人這是?”樑裡通道:“那召忻不是曾說過那梁山兵馬是在蔻沙坡那駐紮,裡通在此懇求老將軍一事,請你現在喬裝打扮,出城去將此信送與那梁山領頭之人。”閻煌錦接過那信目瞪口呆,說不出話。樑裡通雙膝跪地,拜道:“裡通只爲一城百姓,卻要讓老將軍共同擔當此罵名,裡通愧疚於心。”閻煌錦泣道:"功過自有後人評,老夫今番就陪樑大人共同擔當此罵名!"二人相擁而泣良久,閻煌錦當即是回家換上一身輕裝,騎上快馬,繞道出城去了。

劉麒、張仲熊二人領兵回來,樑裡通接上,問道:“二位將軍勞苦。”劉麒見如此落敗,氣沖沖的直接摔下手中雙鐗,直接回驛站休息去了。張仲熊道:“劉麟將軍情況如何了?”樑裡通道:“已讓大夫來看過,無有大礙。”張仲熊道:“我現在已奉魯國公陳希真之命,下書去求大名府的聞達將軍來,魯國公也回信說他將來帶兵共剿,這梁山賊寇必定上天無路了。”樑裡通道:“將軍好計謀,果不愧是將門後裔。”張仲熊笑道:“這是自然。”張仲熊叫樑裡通督促全縣兵馬,隨時待命,樑裡通應了,並安排下酒食先讓張仲熊來吃,又犒勞三軍,不在話下。

卻說陳希真此番從劉廣那裡一共是帶了一萬兵馬,並着自己女兒陳麗卿、女婿祝永清還有原先的那幾員降將:馬元、皇甫雄、呼延綽三人,都是原先梁山羽翼山頭上的好漢。現在全部調歸陳希真令下,這一彪大軍浩浩蕩蕩,行字之間,就已到了先前所說的落蛟崗那裡。陳希真見這落蛟崗是一處險要之地,向東又可支援召家村,向北也可援助蒙陰縣,行軍幾日,兵馬也已疲累,若還要翻山越嶺過這落蛟崗,必定得不償失。不妨就先在此安營紮寨。結果營寨尚還未紮好,就聽得遠方鑾鈴聲大響,一彪兵馬直接殺奔而來。陳希真便叫陳麗卿、祝永清二人糾集兵馬,前來迎敵。

祝永清當先拍馬出列,叫道:"來將可留姓名?"那彪軍中飛出一員好漢,手握雙槍,正是那蕩天虎彭帥,彭帥道:“梁山好漢,蕩天虎彭帥!”祝永清喝道:“好你個賊寇,正要去拿你,你卻要自來送死!”彭帥大怒,擡槍直取祝永清,祝永清揮戟敵住。二人勇鬥三十回合,勝敗難分,四根鐵臂攪作一團,長槍畫戟只做雪花瓊玉。這邊好漢堆裡喊聲震天,那邊官兵營裡戰鼓齊鳴,陳希真見祝永清不能取勝,就叫道:“哪位將軍上前去助戰!”馬元、皇甫雄兩人妄想逞功論能,各自拍馬而出,來戰彭帥。卻見巨石蟹文成、盤林龍張玉二位好漢同時拍馬將其迎住,卻不想這馬元、皇甫雄二人自打投降朝廷後,就去拜了聞達來教練身手,又去重金賄賂哈蘭生,也得了那怪石來上身助力,各自身手都是大有長進。只看刀光劍影中,文成早已中槍落馬,張玉不幸身首異處。衆好漢見折了兩位兄弟,怒氣填胸。又從陣中撞出三頭頭猛虎來——黃延、魯仁、宋義。三位好漢揮舞自家兵器,直找馬元、皇甫雄二人報仇,黃延當先來戰馬元,馬元不知高低,還要拍馬來迎。交手五合,黃延一刀下去,馬元身首分離。皇甫雄見狀不好,拍馬要走,魯仁、宋義刀斧一齊砍去,皇甫雄頭顱早已滾落,身子落馬。陳希真雙眼浸墨般圓睜,喝道:“賊寇怎敢如此膽大妄爲!”說罷抽劍作法,疊起印訣,唸唸有詞,向前放去,喝聲道:“疾!”,只見一道白光衝去,祝永清身後衝出數道鬼兵烈火,黃延、魯仁飛馬越走,宋義卻被連人帶馬的捲入鬼火中,直接攪作一團血肉。陳希真又喝聲道:“出!”就看四周狂風大起,天上冒起一團黑霧,鑽出無數毒蟲怪蛇,彭帥身後的兵馬大亂,陳麗卿趁機領兵抄左側殺入陣中,呼延綽領兵抄右側殺入陣中。衆好漢連忙抵敵。怎奈這陳希真法術高強勢大,軍中無人可敵,死傷無數,兩軍一陣混殺,陳麗卿胯下棗騮馬飛驟衝殺,勢不可擋,王武連忙抽出後背腰刀抵住陳麗卿廝殺。誰料陳麗卿直接擡手一槍直接刺入王武胸脅,摔下馬去。彭帥見形勢如此危急,祝永清手中畫戟又步步緊逼,大施平生神威,抽出一槍,刺進祝永清戰馬脖頸。祝永清猛地摔下馬,被親兵趕上拉了回去。陳希真見狀猛地大喝一聲:“落!”就見空中颳起妖風,猛地降下五道天雷,裡間鑽出五個金甲天兵,手持神兵利器,全駕雲往彭帥衝去,彭帥大驚,只因這一下,有道是:七山好漢,終是曇花一現。天星歸化,重還水泊梁山。畢竟這彭帥的生死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此一回內,折了五員好漢:

衛禮、文成、張玉、宋義、王武

折了兩員朝廷將:

馬元、皇甫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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