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親自給劉昭倒了杯茶,遞到後者的手裡,柔聲道:“皇上,臣妾知道您爲難,您也不必考慮臣妾的感受,若是能找到解藥自然最好,若是真兒實在命該如此,也沒辦法,您可以找個外戚封個郡主,代替真兒,天朝真正在意的不是真兒,而是她的身份,只要身份相當,應該不會出太大問題。”
說完,眼淚又開始像斷線的珠子似的落下來。
劉昭拉着她的手,語氣頗爲感慨,“朕知道愛妃是真心替朕着想,在這宮裡,你是朕真正信任的人,愛妃放心,朕一定會救真兒的。”
怕別的人辦事不利,景公公親自去了一趟天牢。
紫雲被關押在重罪牢房,看上去面容憔悴而悽慘,但凡你在天牢裡,就別想安安靜靜的坐牢,不被這些小衙役欺負是不可能的。
景公公讓隨來的衙役打開牢門,然後那他退下,來到紫雲的跟前。
從進來到現在,紫雲沒有吃喝任何東西,此時已經頭暈眼花精神恍惚,看到眼前突然出現一雙腳,她愣愣的半響都沒有反應。
景公公不耐的呵斥道:“雜家是奉了皇上是命來的,有幾個問題,你若是老老實實的回答,興許皇上還能對你從輕發落,若是膽敢隱瞞,小心你的腦袋。”
紫雲擡頭看着他,良久,才艱難的張嘴道:“公公,奴婢——奴婢真的什麼也不知道。所有的事都是娘娘一手操辦,奴婢只是負責跑個腿而已。”
景公公冷哼一聲,沒有將她的話聽在耳朵裡。繼續問道:“賢妃娘娘中了毒,現在命在旦夕,你可知道解藥在哪裡?”
紫雲搖搖頭,“奴婢只知道毒藥放在牀板下,可不知道解藥在何處,奴婢也從沒見過娘娘拿出過解藥。”
景公公怒道:“還敢撒謊,這毒藥既然是賢妃的。她自己會沒有解藥?”
紫雲顫抖着道:“公公,奴婢真的沒有撒謊。娘娘的毒藥也不是娘娘的,是從別人那裡得來的,每次都是娘娘親自見那人,奴婢也只是偶爾一次意外聽到娘娘叫那人‘四娘’。其他的真的都不知道了。”
景公公見她不像是說謊,又問了幾個問題,才離開。
離開天牢後,他便立馬命人在宮內尋找名叫‘四娘’的人,可是足足花了三四日的時間,找遍了宮中所有的人,竟然都沒有找到一個叫四孃的。
“皇上,現在找不到解藥,宮中似乎根本沒有這個四娘。老奴懷疑,是否是宮外的人。”景公公分析道。
劉昭眉頭緊蹙,手用力的在桌上一拍。“已經過去這麼多天,竟然還找不到,難道真兒真的就沒救了。”
景公公又道:“老奴會繼續尋找,只要是在宮中,不可能找不到,除非這個四娘根本不是那送毒之人的名字。”
“查清楚賢妃都曾與什麼人來往過。務必要找出解藥。”劉昭沉聲吩咐道。
劉玄聽了阿文的話,果真請示了劉昭。說是要去折蘭殿看望劉闊,問及緣由,只說好歹是手足,關氏又是那副撞他,理應去看看。
劉昭不疑有他,便同意了。
折蘭殿得到消息後,富春忙着迎接,劉闊卻怒的將桌子掀了,“他是想看我的笑話,告訴他,我不見。”
劉玄到的時候,房門緊閉,富春爲難的賠罪,“太子您別生氣,四殿下只是一時受不了賢妃中毒的打擊,他前兩日還曾提起過太子,說的都是些好話。”
劉玄也沒生氣,只是站在門口淡淡道:“四弟,我來看看你,你若是真的問心無愧,那就將門打開,與我好好談談,我今日來,以後便不會再來,失去了這次機會,你將後悔莫及。”
等了片刻,門還是從裡面打開了,劉闊一臉戾氣的看着他,冷笑道:“太子殿下大駕光臨,讓我這個折蘭殿蓬蓽生輝,只怕此生也難得再見,那你我兄弟二人也喝上最後一杯吧。”
劉玄走了進去,笑道:“四弟不必心灰意冷,你知道父皇做事一向果斷,且往往都不止表面那層意思,說不定還有我們不知道的深意。”
劉闊恨恨的在他對面坐下,“你今日過來,應該不是特意來寬慰我的罷,我不知道這一關,我們兄弟的感情倒是比之前好了。”
語氣中滿是嘲諷。
劉玄當做不知,笑道:“我過來,只是像問問你和趙簡的那件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說了你會信?”劉闊斜睨的看着他。
劉玄沒有回答,眼神中卻帶着詢問之意。
劉闊想了想,還是起身,從陳舊的櫃子裡取出一張白紙來,上面畫着一個肖像圖,從畫像上來看,畫中之人是個太監。
他指着畫上的人道:“這是從趙簡身上搜出來的,他污衊是我陷害了你,雖然我沒有證據,可我敢肯定,這件事劉巖脫不了干係,他倒是厲害,打着一石二鳥的算盤,若是你能找到這畫中人,興許能問出些什麼。”
劉玄將畫像仔細的收好,起身道:“若是真的不是你做的,我定會在父皇面前替你澄清。”
劉闊又是冷哼一聲,背過身去。
等到劉玄走後,富春趁着劉闊不注意,悄悄來到後院的牆角,搬起一塊石頭,然後小心謹慎的將一個紙條壓在石頭下面,又左顧右盼確定沒人看見後,才安心的離開。
在他走後不久,後院內就閃現出一個人,取走了石頭下的紙條。
無憂將從折蘭殿取回的紙條遞給阿文,又道:“你既然都知道劉玄必定要去折蘭殿,爲何還要盯着劉闊?”
阿文呵呵的笑,將紙條上的內容看完了,才撕成了碎片,起身道:“我去後院看看,你隨意。”
若是往日,無憂一定會陪着他去,可是今天,他卻沒有主動跟過去。
無憂在司籍庫的周圍察覺到一股熟悉且強大的氣息,他知道,言慕就在附近。
順着氣息的方向追了過去,果然,看到言慕和武清站在高高的塔頂上。
他縱身躍了過去,站在距離言慕身後不遠的地方。
武清看了他一眼,在言慕耳邊道:“閣主,他來了。”
言慕嗯了一聲,並沒有轉身,淡淡問道:“你特意來找我,是有什麼事?”
無憂左手不自覺的摸上右手手臂,問道:“你說過見過這個虎頭圖紋,我只想知道到底還有誰?”
也許那人,是他傾盡一生都在尋找的家人也說不定。
言慕並沒有開口,武清則不耐道:“你這人怎麼比女人還麻煩,閣主說了,只是偶然瞧過,還不一定就是一樣的,你纏着他能問出什麼結果來,識相的就趕緊走,憑你,還不是我們閣主的對手。”
無憂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手上已經動作,拔出了劍衝向武清,“憑你,也不是我的對手。”
眼看着兩人就要打起來,言慕忽的轉頭,沉聲道:“都住手。”
武清動作一滯,不甘的收起長劍。
無憂目光緊緊的鎖住他,許久才緩緩道:“我是從有記憶開始,就一直在影子衛中訓練,我以爲自己是個孤兒,所以一直都很刻苦的訓練,即便是再痛再累,我也不曾有半點要放棄的念頭,因爲我知道我什麼都沒有,若是得不到主人的喜歡,恐怕連長大都難。”
言慕眼睛看着遠方,看上去無動於衷。
無憂又道:“可現在我已經離開了影子衛,我知道自己或許並不是孤兒,我覺得這世上也許還有與我有着相同血緣的人存在,我只是——只是想知道他們過的怎麼樣,只是——想見一面而已。”
若是阿文聽見這番話,恐怕會跌破眼鏡,無憂是個不善言談又冷情的人,能讓他說出這麼一番話的,肯定是心中有所觸動,纔會情不自禁。
言慕沉默了許久,就在無憂以爲他不會開口的時候,才輕聲道:“若真是我認識的那人,那你不用擔心,他過的很好。”
無憂眼中一喜,追問道:“你認識他,你告訴我,他在哪裡?”
他甚至不知道這個‘他’到底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可是一想到自己與那個未知的人距離正在一點點的拉近,心頭就忍不住激動。
他從不知道,自己的心裡,竟然懷着這樣的期待,甚至是深入骨髓的期待。
言慕回頭看着他,淡淡道:“他若是真的要見你,自然會來找你,沒有出現,只說明時機未到,你只要知道這世上還有一人與你流着同樣的血就夠了,跟在阿文身邊保護好她,她需要你。”
無憂眉頭微微一皺,“我不會離開她,從我離開影子衛之後,我就發誓,這輩子勢必要跟着她到天涯海角。”
言慕眼神閃了閃,遲遲不語,眼睛看着遠處,一副深思的模樣。
無憂知道再問下去也沒有結果,便也不想多留,看着言慕眼中的波動,他承認,自己剛纔的那句話是故意的。
可也是真心的。
阿文,這輩子,你走到哪裡,我便跟到哪裡,不爲其他,只想一輩子都能保護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