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 豈能兒戲
……“軍營重地,豈能閒人窺探,快快離去,違者殺無赦。”
靈兒掏出玉牌伸出簾子一亮,暗哨迅速遁去,稍無聲息。
馬車直接駛往最大帳篷門前停下,靈兒從翠蓮肅然無色的面孔邊擦身跳下,走到帳前負手而立。
兩名侍衛面色清冷舉矛架在門前,沉聲呵斥,“什麼人?呈上函來。”
翠蓮上前一步,眸光犀利如鋒,侍衛矛頭轉向戒備。靈兒舉手製止,遞上玉牌。侍衛見玉牌如見劉將軍親臨,收了武器,微微低首,仍面無表情,掀開簾子說道,“請公子稍等,劉將軍尚未回來。”
當她倆再次走出帳篷,兩名侍衛詫異地盯着她們,靈兒手握鐵棍,銀盔銀甲,俊朗驍勇。她粉脣勾勒,眸含淺笑,手中鐵棍翻轉有形,侍衛見她脣角隱含着冷笑,本能後退一步,戒備她鐵棍伺機揮來。
“去告訴周副統,就說宮裡來人檢閱他的部隊。”語輕言威,不容抗拒。她們正眼望去,周副統正在將軍臺上操練軍隊。
她們步履沉穩,表情肅然,動作幹練,緩緩向校場走去。
周副統聽後侍衛的彙報,眸色一驚,向這邊看來,聲音威嚴,“可有聖旨?”
“沒有,只有將軍令。”她們倆緩緩走到士兵陣容旁邊,翠蓮仍是面無表情,眸目清冷,目不斜視,全然一副貼身侍衛模樣。靈兒仍是潤脣勾勒,鳳眸微眯,淺笑依然。
周副統手握雙旗,一紅一綠,紅旗一舉,‘唰’地一聲轟然,靈兒嚇得頓足,險些閃腿。幾萬軍士擡頭挺胸收腹立正,只有一個聲音,整齊如一人,遠遠瞧去,猶如巍巍森林。
軍士們操練兵器,隨着統領的指揮旗,‘唰’,‘唰’,‘唰’,整齊化一,氣勢磅礴,排山倒海。那一聲聲口令,威聲震天,撼動人心。校場上頓時擊起淺淺沙塵,正是有了這沙塵,纔有了氣氛,有了沙場的陣勢。
靈兒領着翠蓮走上將軍臺,周副統綠旗一收,所有軍士整齊收勢,肅然而立,周副統見是陳靈兒,眸色一聚,甚是驚愕。劉將軍讓一個女人來檢閱他的軍隊,是不是太過兒戲,太過諷刺?
靈兒向他微笑點頭,驟然轉身,眸光如炬,掃向銀晃晃的方正,右手翻轉着鐵棍,橫着來回走了幾步,從衛兵手裡接過黃色牛皮傳聲喇叭,醞釀了一陣,想說點什麼詞兒。
而旁邊,周副統眸色複雜,手負於後,凜然於胸。
“整齊如一,氣勢恢弘,鐵血軍威。很好,你們有鐵一般的脊樑,鐵一般的胸膛,最重要的是有鐵一般的意志。軍人,這就是你們的崗位,要在軍人的崗位上去努力,去拼搏,去實現屬於自己的輝煌,去保衛國家的安定團結。這就是一個軍人的責任和義務。”靈兒高亢的口號鏗鏘有聲,她清了清嗓子,下面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不知道他們是沒聽懂還是不贊同?“你們是好樣的,你們是最可愛的人。”下面響起嘩啦啦的掌聲,原來他們想聽這一句。
接着她又說道:“剛纔我看到你們練兵的表情,似乎像在健身,很享受,這也說明你們練功紮實,但另一方面,你們要知道,你們刺殺的對方是你們的敵人,稍一猶豫,就命喪敵手,要眸露戾光,讓敵人膽怯,讓敵人不寒而慄,做到狠、準、絕。當敵人明顯比你強的時候,你要用各種方法轉開他的思維,做到出其不意,一擊斃命。大家看一下我們的演示,這位戰士的武功明顯高於我。”
靈兒將衛兵的長矛扔給翠蓮,自己手握鐵棍,一目瞭然,處於劣勢,鐵棍只有長矛的三分之一長。
她們對打激烈,士兵們爲她吁氣,突然她雙手握棍,將刺來的矛頭向上一舉,身子向後仰去的同時,一個彈腿倒勾踢,身形柔韌而優美,踢向她握兵器的手,她長矛被牽制,要麼手被踢中,要麼撤手,她的手被踢吃痛扔矛。靈兒空翻穩穩落地,一個衝刺攔截,棍頭直指向她喉嚨。
靈兒知道翠蓮是故意配合扔掉長矛,以她的伸手不會敗在她手下。
下面響起熱烈的掌聲。戰場上手無兵器就是自殺,輸贏明顯。
劉爍和慕容浩站在高地瞧着,各有所思。劉爍面色嚴肅,不知何想。
“將士們,戰爭年代,保家衛國,血濺沙場,是我們的本分;在和平年代,我們還可以做點什麼?”陳靈兒看着羣情激昂的戰士,似乎來了精神,滔滔不絕。
“練兵。”將士們齊聲高呼。
“本……,本人以爲,練兵只是主要任務之人。我們堂堂七尺男子漢,可不可以爲我們的鄉親父老減輕賦稅?”陳靈兒玩得激動險些自稱‘本丫鬟’,慌忙改口。劉爍在旁邊爲她捏了一把汗。
“可以,如何減?”將士們疑惑不解,交頭接耳。
“很簡單,軍營佔地廣闊,空地衆多,我們可以開墾餘地種上蔬菜糧食,你們自己營房門外也可以種上兩籠瓜藤,以減少農民們軍糧的增收,是不是個好辦法?”
“對對對,是好辦法。”將士齊聲高呼,從而看出他們大多來自農村,對種地熱情高漲。
“不過,我說了不算,只是建議。”下面將士竊竊私語,‘這是什麼人?我們以爲他是來宣佈政策的,說了半天不算?’
靈兒的聲音又響起,“你們現在可以將矛鋒取下來相互對練,可以嘗試各種招式,不拘一格。”靈兒將喇叭交還給士兵。
校場頓時操練得熱火朝天。周副統面色青白不定,自己訓練有素,她來插上一腳,攪得烏煙瘴氣,這是爲何?他回頭瞧了一眼面無表情的劉爍將軍,心升煩悶。
靈兒向周副統抱拳拱手道:“周統,你的兵不錯,覺悟很高,我們軍民團結了一回,謝謝合作。”周副統抱拳微微低了低頭,沒有說話。
劉爍見靈兒走下將軍臺,他回身快步走進帳篷。
慕容浩拿着銀牌上任接兵,從陳靈兒身邊經過時,他恭敬抱拳施禮,笑臉溫和。就因爲她的一句話,讓自己戎裝變色,一躍飛昇,榮蹬校尉。
在未打仗的太平時期,要立軍功不容易,要升職更是難上加難。而校尉之銜,又是從中級躍到高級的一道坎兒,競爭激烈,有的人甚至一輩子就被這道坎兒攔在下面,而沒有再躍升上去。就是因爲自己的一念之想,幫她接了那一掌,就憑陳靈兒的一句話,就讓他榮升校尉,從此成爲高級將領。即便是按三年一次的武舉來算,他至少可以少奮鬥三年。
所以他此時的心裡不知是正感謝陳靈兒?還是在爲自己抓住一個好時機而慶幸?
靈兒銀裝素裹,喜形於表,挑開帳簾,邁進帳篷。
劉爍坐於案後,面色肅然,眸光如炬。
“爺,怎麼了?皇上罵你了?臉色這麼難看。”她眸色焦急,關心上前。
“胡鬧,皇上知道了我自然會捱罵,也許還會剝奪兵權。你玩兒也要分地方,這是軍營,是要掉腦袋的,玉牌給我。”她遞上玉牌,劉爍第一次聲色俱厲地責備她。
靈兒一見玉牌來了精神,說話有了底氣,“劉大將軍,酒後遺失將軍令牌,那可是死罪,如果被別有用心之人撿到,闖進軍營,調動軍隊,後果不堪設想。”
劉爍迅速挪上前來捂住她的嘴,壓低聲音吼道:“別亂說,我是放在家裡哪有遺失。”
“哦?”靈兒有所頓悟。
“更衣,我送你們回去。”他輕皺眉宇,踱出帳外,將翠蓮叫了進去。
日上三杆,紅日暖照,初夏清風微涼。
他們剛回亞王府不久,皇上的聖旨就到了王府,宣陳靈兒與劉爍進宮面聖。亞王爺眸色焦慮,跟着他們匆匆進宮面聖。
三條玉白持重的背影,跟隨潘公公匆匆進入御書房,皇上和菊嬪坐在上首輕輕談笑,見他們進來皇上面色一聚,眯着眼瞪着他們。
冰王爺坐於下首,八字鬍鬚勾勒,笑意的眸子秀出一絲冷笑。而他旁邊坐着玉月公主,公主用憤恨的眸光瞪着他們。
當他們一見到冰王爺,一切都明白了,他參了劉爍一本。
“兒臣給父皇請安。”“微臣給皇上請安。”“奴婢給皇上請安。”他們跪地虔誠問安,不敢擡頭,唯有陳靈兒微微側目觀察皇上臉色。
“劉爍,朕問你,你昨天新婚,一夜不歸,爲何將軍令會在陳靈兒手裡?”皇上聲線不高,但聲輕言威,擲地有聲。
“回皇上,微臣昨晚貪杯,在亞王府睡了過去,將玉牌擱於枕下。在上朝的路上知道遺漏,本想下朝後去取,聽說陳靈兒已將玉牌送往軍中。”劉爍說完,似乎把冰王爺上奏他將將軍令遺失,洗脫得乾乾淨淨,不是遺失而是忘記帶出門。但另一方面好象把罪責全推到了靈兒身上,這是劉爍在稟完話後,約一思索,才猛然意識到。
“陳靈兒,你送牌就送牌,爲何利用將軍令蠱惑我軍心?你可知道這罪有多大?”皇上言辭越來越嚴肅,似有處罰的決心。她本來也是去送玉牌給劉爍,只是見他不在,一時興起,玩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