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萬援軍浩浩蕩蕩一路南下,到第五日至延城,距乾化還需兩天的路程。
過了延城,再到最近的淮州,需要經過一段山路,山路並不好走,陡得十分厲害,若是騎馬走路還過的去,但若是架車過去,怕就算是車過去了,裡面的人也早被顛了個半死。
凌息煥駕馬至軍列中唯一的那輛馬車跟前,聽到車裡傳來低聲的咒罵,他隔着窗簾子問。
“公子?燕公子還好嗎?”
車裡人好一會兒纔回他,“不好——”
車簾子被人一把掀開,一張蒼白麪具映入凌息煥的眼裡,秦燕跳下車問,“將軍可有多餘的馬借燕某一騎?”
凌息煥看着,點點頭,“有是有,可是——”
他看着她單薄的身形,還是說了出來,“公子還是與我同騎吧——”
她擡起頭,面具下的一雙眼睛撲閃了一下,他微微地發怔。
秦燕一路過來坐的都是馬車,極少下車走動,再加上她作爲一個“男人”身形消瘦,而且每五個時辰必要服用一碗湯藥,一副病怏怏的樣子,也怨不得他要這樣說。
她低聲笑起來,只是面具擋住了她的臉,凌息煥看不見,只聽到她很輕的笑聲。
“兩個大男人共騎一匹馬成何體統,將軍不要小看了燕某,燕某雖然病着,但精神可好得很——”
凌息煥聽到她前半話時,臉“噌”一下紅了起來,他無奈只得向旁招了招手,讓人牽了匹馬過來。
秦燕拍了拍馬脖子,謝過凌息煥,一下便翻身上馬,小腿在馬肚子上一夾,馬嘶叫了一聲,一下就跑開去了。
凌息煥怔了好幾怔,心裡犯着嘀咕,卻也不得不緊緊跟了上去。
山路其實並不長,等他們過了山路,天氣卻突然變得不好。凌息煥看着天色,那烏雲壓得極低,心想可能是要下雨了。
南方冬日裡下雪是難得,下雨卻是常事,這裡的冬天雖冷不過北方,但卻要比北方的冬天難熬許多,若是不巧下起雨,那寒氣會直往骨子裡鑽,一般人都覺得難受異常,更何況那些身子不好的人,多半是受不住的。
凌息煥幾次勸秦燕回車上去,她都不肯,只穿着單衣悠悠地騎着馬,倒是一點也沒讓人覺得她冷。
凌息煥甚至懷疑她那單薄的外表只是一種假象,或許她每日喝得湯藥只是一般的補湯,這人搞不好真的一點病也沒有?
但他後來想想,又覺得不對,正常人可不會在大冬天裡穿成這樣,這樣的天氣,就算是沒病的人穿那麼也會被凍出病來,難道這人不想活了?
再後來,他有點想通了,既然眼前這位是皇上親點上來的,此人必是有些能耐的,而且自古那些個所謂奇才異士多是些怪人,總愛幹些與常理相背的事來,或許自個兒就遇上了一位這樣的主兒。
這會兒這位燕公子正哼着小調領馬在前,心情顯然十分好。他的腳甚至都沒有踩在馬蹬上,兩腳悠悠地晃着,都不怕自己會從馬上摔下來。
凌息煥正盯着她腳上的皮靴好一會兒,心裡想,那麼小的腳,真像雙女人的腳。
正發着怔,卻見前面一個副官模樣的人突然駕馬轉頭向着他過來,那人是處在隊列最前方的位子,離他們也不過幾米的距離,但他一轉過來,前面的隊列便跟着停了下來。
凌息煥皺着眉頭問,“出什麼事了?”
那副官說,“將軍,前面有個女人倒在路中間了,我們過不去。”
他有些驚訝,還不待他回答,旁邊的秦燕已跨身下馬,大步走了過去。
他也下了馬,一同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