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糧價漲到了這個地步,官府依舊沒什麼大動作,看來河南大‘亂’在所難免了。 ”同樣趕赴開封坐鎮的蔡文遠拂鬚笑道。
現在的開封城就像一個博弈場,各方勢力蟄伏在此,形勢被大家集體看好。只可惜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任誰也沒想到這一切都是沈大人在推‘波’助瀾,他要的,便是物極必反!
馬兀禿也是的一笑,掃了衆家兄弟一眼笑道:“是啊,糧價已經‘逼’近一兩二分銀一石,遠遠超出了百姓的承受能力,只要咱們的人領頭哄搶,各地忍飢挨餓早已滿腔怒火的百姓必定會隨着‘亂’起來的。而且一‘亂’,河南北地就徹底‘亂’了,到時再算上此次受災的災民,短時間內聚集十萬人馬輕而易舉!”
“黃河動天下反,數百年前的預言就要再次實現,大明朝可謂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了,哈哈哈。”‘色’郎君得意的笑着。
“說的對,現在萬事具備,只欠咱們再加一把東風了,立刻傳信各地潛伏人馬,明日一早就領頭暴動哄搶各地糧鋪,成敗在此一舉!”蔡文遠起身吩咐道,在座幾位金剛立刻起身抱拳應是,大事可期啊!
“呵呵,做的不錯,比本官想的價錢要高。”一聽小三子說每石糧食賣到了七百五十文,沈崇名忍不住點頭笑了起來,這樣一來直接把對方的糧價壓到四百文一石,他們可就要大大的蝕本了,尤其是舉債二十多萬兩胡應嘉,這次咱要讓他把棺材本都搭進去!
“大人,現在萬事具備了,咱們何時動手?”不得不說小三子是個人才,這纔多長時間,通達車馬行就以杭州爲中心遍佈南方各地,這次能夠短時間內就將江西的近百萬石糧食運進河南,通達車馬行居功至偉。所以那些江西大糧商全部以小三子馬首是瞻,何時開張就聽他的一句話了。
“這麼長時間了,百姓早就被糧價‘逼’紅了眼,沒有提前‘亂’起來已經是萬幸了。”說出這話,沈崇名難免一陣後怕,這次的事自己也是在冒險,一旦百姓承受不住糧價的壓力提前‘亂’起來,那可就前功盡棄了,而且搞出這麼大的一個爛攤子,自己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事不宜遲,立刻告訴他們,明日天‘色’一放亮就開賣。記住,糧價每石五百文錢,誰要是暈了頭自行漲價,本官會讓他們哭出來的。”
“是,那小的這就去安排。”小三子抱拳應了一聲,拱着肚子上的‘肥’‘肉’小跑出‘門’。
“二蛋。”沈崇名扭頭看向了馬二蛋,“傳我命令,錦衣衛各地人手明日一早全部動起來,依照先前計劃堵在河南本地糧鋪‘門’前,把他們的名聲徹底搞臭,要讓他們一顆糧食也賣不出去!”
“是,屬下這就去辦。”馬二蛋冷笑着抱拳應是,一場穩‘操’勝券的價格大戰終於拉開了帷幕。
京城,隆慶帝同樣寢食難安,一身‘侍’衛裝扮的劉守有靜靜站在他的身側。沈崇名的這個計劃也是在皇上跟前備了案的,不然哪能輕易調動各地官府力量爲自己的計劃鋪墊。
“劉愛卿,你說沈愛卿這次成功的把握有多大啊?”隆慶帝回頭看着劉守有問道。
劉守有倒是知道隆慶帝在擔心些什麼,急忙躬身笑道:“皇上儘管放心,根據剛剛傳回來的消息,江西的百萬石糧食已經進了河南,就算是沈大人這次的計劃有所失誤,也不會釀成什麼大禍的。”
“嗯,這樣就好。不過朕這幾日一直在想,沈愛卿他爲什麼要這麼做呢,直接把那些參與貪墨的官員全部拿了便是,沒必要費盡周折將他們貪到手的銀子拿出來啊。”隆慶帝有些疑‘惑’的,估‘摸’着這件事除了沈崇名自己能想明白,多數人都認爲他是在多此一舉。
“皇上,其中的意思沈大人倒是在信中對微臣提過一點,說是朝廷今年所撥付的賑災銀只能讓受災百姓捱到明年開‘春’,而後又需要‘抽’調大筆錢糧繼續賑災。他之所以費盡周折做這件事情,爲的就是把河南糧價壓到最低,用現有的銀子把明年需要的賑災糧一齊置辦妥當,這樣一來,每年的事情就不用朝廷再發愁了。”說起這個,劉守有倒是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沈老弟不愧是做生意的,這麼一下子就爲朝廷剩下了幾十萬兩銀子,有這樣的臣子,皇上想不高興也不成啊。
“呵呵,知朕心者沈愛卿也。”隆慶帝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接着神‘色’一黯,“唉,如果朝中諸臣能夠人人都像沈愛卿這樣爲朕分憂,我大明天下何愁不復漢唐盛世。”
這話題有點大,劉守有乾笑兩聲沒有搭茬。
“不過那些貪官污吏也不可放過,這件事一過去,該抓的抓,該殺的殺,一定要除掉這批禍害!”隆慶帝擡頭冷聲道。
“是,皇上請放心,這些人的罪證已經被我錦衣衛蒐羅清楚,只等着事情一過,便全部捉拿。”劉守有抱拳道,做買賣自己不如沈老弟,但是辦案,尤其是這種蒐羅罪證,他還是不如自己的。
清晨,貌似今天開封的太陽升起的有點晚,天‘色’剛剛灰朦朦亮,大街小巷就開始出現忙碌的人羣。
胡應嘉也起了個大早,洗了把臉換上一身便服,帶了幾名隨從護衛就上了大街。今天一過,自己就正式步入了富翁的行列,身價百萬兩,大明朝沒幾個人能和自己比拼,實在是一件讓人值得興奮地事情。
“咦,哪裡出什麼事了?”看着眼前不遠處一溜的櫃檯前圍滿了人,胡應嘉不由一愣。
身邊的長隨是個機靈人,沒有答話,直接擡腳跑過去查看,去得快,回來得更快。
“大、大、大人,不好了。”長隨一臉慘綠,哆哆嗦嗦的站在胡應嘉面前說不出話來,把自己急得都是滿頭大汗。
胡應嘉一怔,隨即想到一個可怕的結果,那也是自己在昨天沒和浙商‘交’易之前最爲擔心的事情。
搖了搖頭,把這個可怕的念頭甩出腦海,胡應嘉厲聲問道:“快說,前面倒地是幹什麼的?”這時候他都不敢親自上前查看了。
“大人,前面是賣糧食的。”長隨是胡應嘉的心腹之人,不然他也不可能一直跟隨在胡應嘉身邊,自家大人乾的那些事情,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什麼?賣糧食?是什麼人在賣?”胡應嘉的臉‘色’瞬間變了幾變。
“不知道。”長隨搖了搖頭,苦着臉道:“可是他們的糧價是五百文一石!”這點纔是讓他膽戰心驚的。
胡應嘉瞳孔瞬間放大,原本有些不安的心立刻劇烈的震動起來,臉上肌‘肉’‘抽’動幾下,整個人綿軟無力的癱倒在地。
再次醒來,已經回到了客棧。“快說,外面的情況怎麼樣了?”胡應嘉臉‘色’慘白,和重病在身沒什麼區別,說起話來也是有氣無力。
“大人,您先好好養身體,外面的事小的會打理好的。”負責糧鋪的長隨這樣的時候也不忘表忠心,其實他已經着急到不能再着急的地步了。
開封街頭忽然出現江西糧商大肆傾銷糧食,五百文的價格立刻引起了全城的轟動。前些日子一直不分晝夜守候在各家糧鋪‘門’前等着買糧食的百姓全部轉向了他們那邊,往日糧鋪外面的愁雲慘淡全部由冷冷清清的店‘門’外轉移到了店鋪之內。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前些日子唯自己馬首是瞻的那些河南本地糧商全部找上‘門’問自己要對策。要知道這糧食漲價他們也是承擔了很大的壓力,先不說不值幾文錢的良心,光是來自布政司衙‘門’的壓力就讓他們險些有些頂不住。
而且最後吃下浙商的那八十萬石糧食,多數人也是借債來收購的,雖然大頭是自家大人出的,但是他們這些人加起來也佔了一半,近三十萬兩銀子的鉅額債務壓在頭上,誰也消受不起。
這件事從頭到尾大家都是聽了自家大人的攛掇,也是他打了保票一定會大賺一筆人家才壯着膽子做的,現如今出了大事,當然要來興師問罪了。這麼大的事,讓自己一個跑‘腿’的又如何能頂得住,
“唉。”胡應嘉長嘆一聲,有些焦急的問道:“說說,除了開封,其他地方的情況怎麼樣了,這次忽然出現的糧食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到底有多少?”他急切的想證實這件事是河南官府平抑糧價的措施,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事情還有迴旋的餘地。
河南大災,糧食歉收。河南的官府存糧幾乎爲零,這也是他胡應嘉敢大肆囤積漲價的一大主因。如果這次的事情真的是官府出面來平抑糧價,那可就好辦多了。官府存糧不多,根本不夠百姓所需要的,只要咬牙堅持一天,官府的存糧在百姓的瘋狂搶購之下就會告罄,到時候糧價不但會回升,再次飛漲也不是沒有可能,這玩意好像叫觸底反彈。
看着他不理自己這份忠心,長隨着實鬆了口氣,趕緊答道:“大人,這批糧食是江西糧商運來的,街面上傳言他們手頭的糧食足有一百萬石。其他地方雖然現在還沒有消息傳來,但是其中情形和開封想必沒什麼區別。”說着話,長隨全身戒備,自己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曾昏倒,大人剛剛經歷了一次風‘波’,這無疑於雪上加上啊,怕他有些頂不住啊。
果然,胡應嘉全身一陣‘抽’搐,再次昏‘迷’不醒。“快,請大夫!”“大人,您醒醒啊,醒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