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蛋哥認真辦起差事來倒也利索,再加上寧‘波’府的示警通報也傳到了紹興府衙,非常確定的只有三艘紅‘毛’鬼的船隻,不過倭寇具體有多少人目前爲止誰也不清楚。
現在自己還在假期,而且身份也限定不能參與戰事,沈崇名只能焦急的待在家中等候消息,希望劉老大能夠憑他的那份關係把這件平倭的差事給自己搶到手。
岱山島,短短几日時間原本平整的山腰空地就‘亂’成了一團,衣衫襤褸的倭寇們聚集在一座座剛剛搭建的小窩棚裡盡情的喝着很久沒有品嚐過的劣質酒水,雪白的饅頭成了最好的下酒菜,好東西啊,少了‘肉’也不能少了這玩意!
“呵呵,這次一舉殲滅官軍水師全部戰船,全賴思先生的船隻,在下代表我無爲教上上下下,敬你一杯。”高居首座的鄭山川滿臉笑容的對着支愣着耳朵的思傲牧舉起了酒杯。
和思傲牧鳥語幾句,就見這洋鬼子也是滿臉笑意的端起了面前酒杯,虛空一碰,二人仰頭喝了下去。鄭山川面‘色’不改,思傲牧卻是辣的直咧嘴,眉頭也皺成了一個疙瘩。
“哈哈哈,思先生實乃我輩中人,豪爽!”這一戰輕而易舉的滅了官軍水師,鄭山川是打心底高興地不行,若是換做往常思傲牧這番表現,他心中定然會好好的譏諷一番。
中間有個翻譯,二人倒是相談甚歡,可是這一幕落在坐在最下首的倭寇小頭目渡邊正雄的眼睛裡,卻是讓他恨得牙根癢癢。
渡邊正雄年逾五十,早年前的名字是渡邊一郎,身份是國內一位實力不錯的大名手下的第一武士,年紀剛過二十這一手劍術便是少有敵手,可是爲自家主子剪除了不少大麻煩。但是樂極生悲,這位大名因爲勢力發展迅速引起了當時實力最強的豐臣家族忌憚,隨便尋了個藉口便聯絡各路諸侯一齊出兵討伐。
有道是雙拳難敵四手,再加上豐臣家族這樣的巨無霸參與,戰事從一開始就是一邊倒的局勢,這位大名輸的是稀里嘩啦,想樹白旗投降都找不到‘門’路。
大勢已定,迴天無力,正值青‘春’大好年華的渡邊一郎可不樂意遵從武士道‘精’神隨着自家主子一道赴死盡忠。終於,在一天深夜裡讓他孤身一人逃出了重圍,打算再投奔別的大名,也好實現自己的價值,謀得榮華富貴。
但是早些年太過猖狂,他的惡名早已遠播四方,不少早年結下樑子的仇家要取他‘性’命,而豐臣家族繼續一貫的風格,也要來個斬草除根,身爲大名手下的第一武士,渡邊一郎赫然在必死的名單上。
這也就算了,這小子拋棄舊主獨自逃命,這忠誠度也是需要好好考量的,沒有哪一位大名敢冒險接納他若是真的接納了他。若果真的接納了他,不但要應付豐臣家族,更要提防着這小子反咬一口,這樣一來,倒不如取了他的項上人頭討好豐臣家族來的實惠。
面對這樣的處境,渡邊一郎就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在國內根本就沒有了他的活路。走投無路之下,渡邊一郎只好步無數老前輩的後塵成爲了一名無根‘浪’人,殺出一條血路逃到了海上,一名新的血統純正的倭寇就這樣誕生了。
加入了倭寇,爲了能避免意料之外的麻煩渡邊一郎改名渡邊正雄,稍微‘露’了幾手就成了一個不是很顯眼的二頭領,打定主意當個熬上幾年等待時機成熟東山再起。
可是說來容易做來難,這一晃大半輩子過去了,幾乎快成了老雜‘毛’的渡邊正雄依舊沒能實現自己的宏圖大志,而且‘混’的越發悽慘了,這次也是因爲缺衣少糧,這才帶着手下的二百多個同胞投奔了無爲教。目的也很簡單,就是圖個溫飽,慢慢熬到死而已。至於自己的理想,自從戚繼光殺的倭寇丟盔卸甲那時候就徹底打消了,老了,劍術也再慢慢倒退,就算是回去有人啓用自己,那也就是個打雜跑‘腿’的,還不如現在的日子這麼自由呢。
但是是人就有自己的驕傲,雖然落魄了幾十年,可渡邊正雄的內心一直視自己爲上流人物,無論走到那裡別人都應該對自己高看一眼。可實現如今漢人勢大,竟然絲毫不將自己這個頭目放在眼中,實在是太過分了。
怒氣歸怒氣,寄人籬下的渡邊正雄也知道現在爭一時之氣只能讓自己死的很慘,所以按下心中怒氣裝作滿臉無所謂自飲自酌起來,心裡悄悄琢磨着怎麼才能將無爲教一腳踢開,把眼下的這麼多人全部歸攏到自己身邊。到時要船有船,要人有人,自己在大衢山羣島自立爲王都不是問題,這樣,也算是實現年輕時的理想了。
倭寇盡情歡騰着,舟山島則是愁雲一片。聞訊親自趕到舟山島的廣東都司陳海臉‘色’冷峻的坐在那裡冷冷盯着站在面前的幾位將領。
隨同陳海一道前來的還有觀海衛的指揮使,駐紮在舟山島和岱山島的人馬可是他的手下,現在岱山島丟失,直屬兵部的水師也在他的地盤上被人搞了個戰船損失殆盡,他也是責任重大的。
“兩個飯桶,老子不止一次囑咐你們小心再小心,可是到頭來還是出了大事,竟然讓倭寇‘摸’到眼皮子底下把朝廷水師戰船給全部炸成,你們是吃屎長的嗎?”當着陳海的面,指揮使兩隻眼睛的瞪得和牛蛋有的一拼,罵罵咧咧的訓斥着面前兩名千戶。
倒不是真的在責怪他們,畢竟誰也沒想到原本以爲固若磐石的岱山島說丟就丟了。可是當着陳海的面他不得不怎麼做,這老傢伙只要結果,可不管過程是什麼樣子的,若是自己不提前一步表明態度,等會兒自己也得捱罵。
兩名千戶也不傻,知道這是指揮使大人在做給陳都司看,忙不連跌的點頭道:“末將知錯,還請大人責罰。”說着話,兩人一同跪倒在地,擡手把早已準備好的荊條舉在頭頂,想來一遭負荊請罪。
“起來吧。”陳海沒好氣的看了二人一眼有些無奈道,他也知道這事怪不着他們二人,要怪也只能怪水師那幫蠢貨沒有盡忠職守,那麼多戰船上,愣是一個兵丁也沒有,若是當時有人在的話,只需開炮還擊,也不至於損毀全部戰船。現在可好,沒了他們的協同,自己就算是想調兵遣將前去奪回岱山島也沒可能了,僅憑那些小漁船,沒等靠岸就被倭寇全部撞沉了。
聽他這麼一說,指揮使和兩名千戶這才鬆了口氣。加了小心,指揮使小聲問道:“大人,那接下來怎麼辦,現在岱山島落在了倭寇手中,他們手中又有如此犀利的戰船,隨時都會在此前來襲擾啊。”
陳海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現在舟山水師癱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積極防守,不給倭寇可趁之機,“傳令下去,各部人馬嚴密防守,不可有絲毫懈怠。若是誰的防區出了事情,那責任就由誰來擔當,到時也不要說本官這個做上司不念着你們的好。”
指揮使一陣頭大,又是責任制,自己這個繼承得來的位置可是岌岌可危啊。雖然心底發愁,但是這命令還是要接下的。“是,末將這就去吩咐,讓人傳訊各地將領。”
“嗯,快去快回,等會咱們還要去水師提督家中弔唁,無論他做錯了什麼,現在都煙消雲散了,死者爲大,咱們理應前去。”陳海有些痛心道,他死了,原本兩個人分擔的責任,全部落到自己頭上了。
“皇上,劉大人求見。”陳洪一溜煙的跑進來說道。
坐在那裡的隆慶帝面‘色’有些發黃。倭寇再起,而且比起以往,這次可以說是來勢洶洶,昨晚浙江的戰報送到,他和內閣的大臣們一夜未睡商討對策。可是說來說去還是那兩句話,老辦法,老套路,用這些對付倭寇,隆慶帝還真是有些信不過。
劉守有輕易不來,每次一來都是些大事,所以隆慶帝在心情很不爽的情形下還是要接見他,“嗯,宣他進來吧。”說罷,隆慶帝起身整了整衣衫,威儀總是不能少的。
“微臣劉守有,叩見皇上。”劉老大很是恭敬的跪在地上施了一禮,隆慶帝有些無‘精’打採的擺手道:“起來吧,說,又出什麼事情了。”
“回皇上的話,微臣前來,是爲了廣東倭寇一事。”劉守有小心翼翼的說道。他也知道皇上正爲這事發愁,生怕說錯話惹來責罵。
“又是倭寇?”隆慶帝臉‘色’泛苦,眉頭擰成一個疙瘩看這劉守有說道,“說,他們又怎樣了?”
“皇上,倒不是倭寇怎麼樣了,是微臣知道您正爲這事發愁,特意來推薦一員虎將主持平倭大計,爲您排憂解難呢。”劉守有小心翼翼的看着隆慶帝說道。
“哦。快說說這人是誰?”隆慶帝饒有興致的問道,眉頭瞬間舒展,昨晚整整商討了一夜,也沒能把人選定下。
劉守有清了清嗓子,滿臉諂媚道:“回皇上的話,這人就是沈崇名沈大人。沈大人打仗頗有一套章法,當初戚繼光大人在神機營當差的時候也對他佩服不已,若是把這件事情‘交’給他,平倭不是問題。”
“沈崇名?這不好吧,朕可是答應讓他在家多呆一段日子的,若是讓他前去主持戰事,這不是食言了嗎?”隆慶帝有些爲難道,君無戲言,自己可不能出爾反爾的。
劉守有呵呵一笑,倒也不再隱瞞,“皇上,這事是沈大人委託微臣爲他來說的,是他主動請纓要爲皇上分擔憂愁。再說他家就在紹興,就算是主持戰事,也不算是離開了家,這又如何算得上是您食言呢?”
“對對對,沈愛卿是紹興人,朕怎麼把這茬忘了。”隆慶帝一拍腦‘門’苦笑道,“既然他這麼樂意爲朕分擔憂愁,那這件事便‘交’給他吧。陳洪,立刻擬旨送往浙江,任命沈崇名爲平倭欽差總兵,沿海各地人馬隨他調用,一定要把倭患徹底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