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天空之上的一輪明月,鄭山川忍不住‘露’出一絲劫後餘生的笑容。 “護法,看來官軍在山下佈下的崗哨不少,咱們想要下山去找道士,怕是不容意啊。”身側的安盛和尚看着山下的如星光一般的火把有些發愁道,心中更是在爲浮雲老道擔心着,身處官軍陣營之中,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鄭山川呵呵一笑,絲毫不擔心這點。“無妨,官軍佈置的這些崗哨防範些普通軍士還成,對於咱們來說只不過是一道擺設而已。我們暫且休息一下,待贊足體力再下山不遲。”
鄭山川有自己的打算,現在浮雲老道究竟如何他也不敢確定,所以必須做好強行搶船的準備,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一場惡戰在所難免,如此一來體力是否充沛就顯得至關重要了。
“唉,只是不知道道士現在怎麼樣了。”望着山下火光,安盛和尚還是忍不住把自己的擔心說了出來。
鄭山川也不好說什麼,只是安慰一句吉人自有天相,便尋了處平坦的地方坐下休息起來。
爲了防止潛藏起來的倭寇半夜潛逃到山下搶奪船隻逃跑,沈崇名不但命人將岸上能用的漁船全部聚集看管起來,更是下令水師的船隻駛離岸邊數裡。這麼遠的距離,就算是倭寇真的能夠避過崗哨逃到岸邊,也休想在海水中游出這麼遠來搶奪船隻逃生。再高看他們一眼,就算是能游到船隻停泊之處,搏擊海‘浪’之後也休想剩下多少體力來搶奪了。
這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就算是沈崇名想的如何周全,也無法預料到浮雲老道已經帶着七八個人手‘混’到了船上,一直在等着下手的機會。
浮雲老道眼光不錯,駕着小船行到水師停泊之處,一眼便挑中了其中一艘不算大的鷹船。根據他的觀察,這樣的船隻上面官軍不多,想要搶奪的話也非常容易。
冒充官軍在上面休息,憑着常年‘混’跡江湖練就的三寸不爛之舌,浮雲道長竟然和船上的水師將士打成一片稱兄道弟起來。一同好喝,更是被留宿在了船上。
睡到深夜,瞧着附近幾艘船隻也是黑燈瞎火沒有響動,看守這艘鷹船的水師官兵們也紛紛入睡,浮雲老道便帶着七八名無爲教教衆行動起來。
這些人能夠跟隨鄭山川前來岱山島,個個都是無爲教中的好手,單打獨鬥,比起武藝稀疏平常的安盛和尚也是相差無幾。現在面對一些睡夢中的普通軍士,殺起人來那也是乾淨利索。
短短半個時辰過去了,這艘被浮雲老道挑選中的鷹船,三十多名水師將士一個也沒有逃過這次的劫難。
抹了把臉上的血漬,浮雲道長忍不住冷冷一笑。“各位兄弟,現在船隻已經到手了,而且瞧島上的情形,官軍肯定是沒有抓到護法。咱們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如何能讓護法他們平安上船而不被官軍發現,你們可有什麼好辦法?”
衆人面面相覷,讓他們動手殺人還成,這動腦筋的活還真是做不了。“道長,還是您說吧,我們兄弟任憑差遣。”一個還算機靈的教衆滿臉謙恭的說道。
浮雲老道點了點頭,假裝沉思一陣擡頭說道:“現在必須有人上岸去接應護法,咱們約定暗號,若是見到了護法,留在船上的人便冒險駕船前去接應大家。貧道水‘性’還行,這件事就由我去吧。”
浮雲道長的不懼艱險深深的感動了在場諸人。這麼遠的距離想要游過去,可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稍有不慎這條‘性’命可就會丟在海中。大家都是熱血漢子,如何能讓浮雲老道這樣的人物去輕易涉險。
“道長,讓我去吧!”一名教衆上前一步說道。“您是大家的主心骨,還是留在船上合適。”
其餘人也紛紛出言請命,一個個大義凜然,把浮雲老道感動的雙眼發紅,孩子們可真夠傻的,這要命的差事都非要搶着做。不過他可不會客氣,裝作無奈的說道:“好吧,那你們其中出兩個人前去就是了。若是能接到護法,那就再次冒險游回來。大家也知道,這艘船是不能隨便靠岸的,不然被官軍察覺出異常可就全完了。”
大家紛紛點頭表示明白,自告奮勇的兩名教衆匆匆準備一番,便跳入冰涼的海水之中,奮力向着岸邊游去。
從山頂到山腳下,官軍一共設置了三道警戒線,只可惜衛所兵丁辛苦一天,雖然領了任務卻都在應付差事,根本沒有那種安盛和尚猜想的那種嚴密防範的‘精’神頭,所以這三道防線對於鄭山川一行人簡直就是形同虛設。
其實沈崇名在睡覺之前還曾帶着‘侍’衛們檢查過一遍,他也不是那樣不通情達理的人,心中想着船隻已經駛離岸邊,倭寇想要逃離岱山島根本就不可能,所以沒有太在意這三條防守力量不強的警戒線。
百密一疏便讓這幾條大魚輕鬆地溜走了,若是沈崇名知道,一定會後悔死的。
一行人一路之上小心翼翼的尋找着潛入山下的浮雲道長一行人,鬼鬼祟祟的神情,沒用多久便被上岸等待的兩名教衆發現,打出暗號,雙方滿臉‘激’動的匯聚到了一起。
“護法,您辛苦了。”看着身形狼狽的鄭山川,兩名前來接應的下屬眼眶不由一紅,命懸一線也不過如此,差點就再也見不到護法了。
撿了一條‘性’命的鄭山川也是感慨良多,看着渾身上下依舊溼漉漉的兩名下屬這番表情,他心中也難免感動。“辛苦的是你們啊,對了,船隻到手了嗎?”
“掌控了一艘官軍的鷹船,浮雲道長正帶着其他幾位兄弟在船上等着護法您呢。”一名下屬擦了擦不知何時溢出眼眶的淚水說道。
一聽老友在船上等着自己,跟在鄭山川身後的安盛和尚悄悄地鬆了口氣,瞬時間也覺得渾身上下充滿了力氣,一僧一道在以後的日子裡還能並肩作戰,實在是一件大幸事。
險地不宜久留,幾人說了幾句,便走進了冰冷的海水之中向着遠處的鷹船游去。
鄭山川畢竟上了年紀,再加上整整一天沒吃沒喝,剛下水沒多久雙‘腿’便‘抽’了勁。好在幾名下屬一直緊緊護在周圍,聽得他一聲悶哼,立刻游到身側扶住了他。“護法,您再忍忍,船就在前面不遠了。”
鄭山川沒有吭聲,只是任憑几名下屬帶着他向前游去。其實鄭山川現在心底也是五味陳雜,既有失敗的落寞,也有逃命成功的慶幸,更是對自己現在的身體感到一絲痛苦。
看來自己真的是老了,往前二十年的時候,就算地三天三夜滴水不沾,照樣還能掄起兵器和敵人廝殺,可現在竟然連這麼點涼意都受不了了,看來真的應該跟在教主身邊把事情‘交’給下邊的人去辦了。
想着,鄭山川眼睛看向了身側不遠處的安盛和尚。這次雖然可以說是無功而返,但是能收攏安盛和浮雲還是不錯的。這二人武藝雖然一般,但勝在聽話忠心,只要用得好,爲本教建立功勳也不是不可能的。
沈崇名想不到有一股倭寇潛入了水師戰船,水師將領更是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如何能想得到這點。所以奉命駕船駛離岸邊之後根本沒有安排水師將士值守戒備,這樣又如何能發現得了海水中有一行人由遠及近爬上了其中的一艘鷹船。
看着渾身滴水的老友安盛和尚,浮雲老道‘激’動難掩,真想撲上前去查看一下他是否受了傷。可是這股念頭剛剛冒出來,便被他壓了下去,反而快步走到身形狼狽的鄭山川面前,滿臉‘激’動到:“護法,擔心死屬下了。”
鄭山川微微一笑,伸手拍着浮雲老道的肩膀說道:“浮雲,辛苦你了,本座欠你一條‘性’命。”
“護法折殺屬下了,您快些裡面請,屬下已經備下了衣服供您替換。”浮雲老道愈發的恭敬起來,這次逃離岱山島之後,和尚和自己的‘性’命前程可就全部裹在鄭山川的手中了。
鄭山川可不知道浮雲老道心中的小算盤,看着他這副樣子大爲滿意,吩咐一聲開船離開這裡,便帶着瑟瑟發抖的屬下們走進船艙更換衣物。
看着安盛和尚路過自己身邊,浮雲道長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二人四目相對,不用過多的話語表達心中情感,卻都能明白彼此心中所想,這就是多年廝‘混’在一起培養起來的默契。
“丟了一艘鷹船?”沈崇名眉頭一擰,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嗓音問道:“快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曹涇滿頭大汗,卻是嚇得不輕。昨日王震立了大功一直跟在沈大人身邊當差,自己這個南京水師提督倒像是個外人一般。晚間便回到船上指揮兩隻水師的戰船後撤數裡,以免被倭寇劫船逃跑。做完這些也懶得再回到岸上見‘春’風得意的王震,便留在船上休息。
那知道今天一早便聽得有人來報少了一艘鷹船,再次清點一遍,果然自己麾下的鷹船丟失了一艘,連帶駐在船上的三十多名將士也沒了蹤影。
曹涇腦袋不差,立時就想到了這艘船極有可能被倭寇劫走,隨即派出所有船隻在海面上搜查追趕,自己也搭乘一艘小船上岸彙報。這樣的事可是隱瞞不了的,不然一旦走漏風聲,依着沈欽差對付衛所將領的狠辣手段,肯定會讓自己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