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居正身居高堂‘操’持着家國大事,一心想着早日拿出具體章程進行自己肅清吏治的夢想,整日間那是忙前忙後沒個休息的時候。
而在江南,無爲教在教主趙文易的帶領下也是上躥下跳忙得不亦樂乎。
前段日子朝廷施行了十稅二的新商稅法,對於無爲教分佈在各地的生意也是影響不小,爲此,趙文易一干人等同樣也是着急上火,恨不得前去找沈崇名詢問一下,他的通達車馬行爲什麼不抗稅。如今害的大家都是損失慘重,這不是作孽又是什麼。
不過事到臨頭,趙文易也是沒了辦法,畢竟那些商鋪作坊都是明面上的東西,處於朝廷的管轄理所當然,自己這個密謀造反的人眼下對這事只能說是無能爲力。
就在趙文易滿腹愁緒苦思對策之際,十稅二的之後出現的一系列狀況,讓趙文易是欣喜若狂。大量的小商鋪小作坊倒閉,原本就依賴做工討生活的人們,生計立刻沒了着落。
這樣的狀況,多年來圖謀造反經驗豐富的趙文易立刻便發現了潛藏在暗處的機遇!
“二位,如今大街小巷多是等着做工維持生計的百姓,本座以爲這對於我無爲教來說,可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遇啊。”趙文易‘春’風滿面,昨日還爲了十稅二而緊皺的眉頭也完全的舒展開了。
“機遇?”鄭山川眉頭一皺,不解道:“屬下愚鈍,敢問教主機遇何在?”
這情況他自然是知道的,其中不少還是本教在各地的產業沒有利潤之後遣散的工人,如今值得發愁的是,如何在這種環境下維持下去賺取微薄的利潤。
“教主,您說的是不是藉此機會,廣招信徒啊?”鄭山川上了年歲,這腦子已經慢慢地跟不上形勢。而蔡文遠卻不然,心思謹慎的他前後一想,便明白了趙文易的心思。
趙文易呵呵一笑,點頭道:“正是,如今天下這麼多人的生計沒了着落,若是我無爲教藉此機會廣施恩惠,十之二三的人會成爲我們的信徒,你們想想,這是多大的一個數值?”
這麼一說,鄭山川也明白了過來,‘摸’着下顎的鬍子點頭道:“確實如此,我無爲教雪中送碳,日後一旦起兵,這些人也會死心塌地的跟着我們走。”
不過接着話鋒一轉,鄭山川有些擔心道:“可是教主,如今咱們也是處境艱難,根本沒有這麼大的財力去豢養這幾十萬人,屬下以爲這件事不好辦啊。”
如今的蔡文遠已經沒了二心,自然是一心想着無爲教的大事,心底那份和鄭山川一爭雌雄的心思早就消失不見了,就見他聞言點頭道:“是啊教主,機遇雖然難得,咱們卻沒實力把握住啊。”
這一點趙文易自然是已經考慮過了,輕輕擺手笑道:“呵呵,你二人不要着急,本座又沒說要白白的給他們飯吃。”
一瞧他這樣子,二人不用想也知道他是有了打算,當時便打起‘精’神準備認真聆聽趙教主的高見。
“雖然眼下生意不好做,可也不是樣樣都沒得銀子賺,只是賺多賺少而已。現在這麼多人爲了生計徒勞奔‘波’,若是咱們再開設幾‘門’用工量大的行當,必定能招用不少人馬,就算是不賺銀子,這筆買賣也做得。”
鄭山川點了點頭,“教主所言甚是,腳力行當確實如此。只不過眼下沈崇名的通達車馬行一家獨大,咱們想要‘插’手只怕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無妨,沈崇名如今不必當初,沒了朝廷做他的後盾,他的通達車馬行又如何能向以往那般威風?說不定,如今朝廷已經有人開始打通達車馬行的注意了,這是咱們出手也建起一家來,雖然不一定能比得上通達車馬上,可是站穩腳跟還是沒什麼大問題的。只要能多多招攬人馬,賠本賺吆喝也是值得的。”趙文易一臉得意,要不是出了這麼一檔子事情,自己一點自己還真是沒有想到啊。
蔡文遠只覺得眼前一亮,點頭道:“鄭兄,小弟以爲這件事做的。”
“嗯,確實不錯。”鄭山川也跟着點頭道,“要不是教主您提醒,屬下倒是忘了如今的沈崇名已是落了‘毛’的鳳凰,就算是別人搶他的生意他也是無可奈何。”
眼看着二人同意了自己的想法,趙文易也是越發高興起來。“既然這樣,那事不宜遲,蔡護法你這便去籌劃,一個月之後,本座要見到一個勢力遍佈江南的車馬行!”
如此大的事情‘交’給自己來辦,蔡文遠頓時喜上眉梢,看來教主真的是原諒自己了。“請教主放心,一個月之後若是辦不成此事,屬下提頭來見!”
“嗯,如此便好。你這便去吧,本座會派人告知給地分壇,在這件事情上全力配合你。”趙文易笑道,在無爲教中,蔡文遠能力絕對是位列前三,這件事‘交’給他去辦,自己根本不用發愁辦砸了。
“是,那屬下這便告退了。”施了一禮,蔡文遠轉身走了出去,昂首‘挺’‘胸’,氣勢倒是恢復到幾年前剛剛出任護法的時候。
“鄭護法,眼下有一件事也需要你去辦。”蔡文遠剛剛出‘門’,趙文易就對着鄭山川說道。
原本心中還有些失落的鄭山川立刻來了‘精’神,抱拳道:“請教主吩咐。”
“如今天下‘亂’成了這般模樣,老對手沈崇名又是自顧不暇,咱們的老手段也就能有用武之地了。你告知三位堂主,命他們借用別的名頭放心大膽的在各地佈教,能招納多少信徒算多少。另外再派人散佈謠言,就說是朝廷決定廢除十五稅一的田賦,從明‘春’起依照十稅一徵收。商稅翻了一番,這個消息一旦傳揚出去,必定會有不少人相信,待到民怨沸騰之際咱們再起兵,也算是順應天意了。”趙文易臉上浮現了一絲冷笑,藉助天時,大事可期啊。
鄭山川呵呵一笑,抱拳讚道:“教主高見,諒那京城的狗官們也想不到他們這般作爲卻是再自掘墳墓,呵呵呵。”
有人歡喜有人愁,變法進展順利‘春’風得意的張居正和前景一片光明喜不自禁的趙文易是高興,可身居南京忠國公府的沈崇名卻是無心享受之際斥以巨資整出來的高品位生活,茶不思飯不想終日爲大明天下的未來擔憂着。
這些天,沈崇名總是捫心自問,究竟是自己沒有能力去阻止他的胡作非爲還是爲了一己‘私’利不去拉他一把?若是前者,也許沈崇名心中還會好受一些,可是思來想去,沈崇名最終得到的結論幾乎都是爲了一己‘私’利才眼睜睜的看着張居正將天下攪‘亂’成這般模樣。
每思及此,沈崇名都是深深地自責,自己這簡直就是在作孽啊,竟然害瞭如此多的人。
“沈兄,這生意沒法做了。”就在沈崇名爲眼前形勢憂心不已的時候,肖二少愁容滿面的走了進來?
“沈兄,這才一個月,咱們的生意竟然縮水了三成,長此以往下去,也得倒閉了不可。”肖二少從懷中掏出一冊賬本扔在了沈崇名面前,這日子沒法過了。
沈崇名拿起賬冊隨意翻了幾下,可根本就沒有看進去,嘆氣將賬冊放在一邊,沈崇名苦笑道:“牽一髮動全身,這次的事情完全出乎爲兄預料啊。”
“沈兄,你快些個想想辦法吧。你是不知道,這一路回來,往日繁華的南京城內隨處可見愁容慘淡等着打短工掙口飯錢的百姓,可如今每家每戶都不景氣,前來僱傭的幾乎沒幾個。照這樣的情形,只怕用不了多久街頭街頭就有賣兒賣‘女’的事情出現了。”肖二少眉頭緊鎖,這繁榮來得快,去的卻是更快,沈兄費盡心血建立的一切,轉眼間就被張居正給折騰的差不多了。
一聽賣兒賣‘女’,沈崇名更是揪心。可是事到如今木已成舟,再讓他上摺子勸諫隆慶帝已無可能。
“鵬程,這次的事情,咱們船隊受到的影響大嗎?”不想再去說這些不高興地,沈崇名轉移了話題。其實,海貿纔是重重之中,只要它受到的‘波’及不大,那事情就沒有到最壞的地步。日後想要恢復,也自然會容易一些。
二蛋哥搖了搖頭,嘆氣說道:“情況也有些不妙。這海貿的利潤雖大,可凡是出海經商都得通過海事衙‘門’繳納賦稅,原本這暴利繳納的賦稅就高,眼下一再一翻番,那更是高的嚇人,小弟前幾日讓人計算了一下,算上沿途損耗。再加上如今各地商行倒閉了不少以致貨物週期變長,利潤已不足原來三成。”
“這麼多?!”沈崇名嚇了一跳,事情竟然要比自己想想的嚴重不少啊。
“可不是嘛,小弟現在就怕這麼折騰下去,又有人得冒着殺頭的風險‘私’自出海了。”肖二少憂心忡忡,沈兄可是對自己說過,當年的遍及沿海的倭患,就是因爲這樣才逐漸變大的。
若是因爲這件事一旦又出現了倭患,那沈兄以往功績可就真的算是全白費了。想着這些,肖二少不免爲沈崇名趕到有些惋惜,這麼多年白折騰了。
“***。”沉默着,沈崇名忽然低聲罵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