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八、猜猜是誰作的弊
早寫早發,不敢回家,怕又沒了網絡。
馬車到東華門口,錢孝儀、來福等人被攔在宮門外等候。只有樑豐繼續行到宣佑門時被喊下車,跟在前來宣旨的小黃門後面,筆直走向延義閣,右轉過一道門,到了資善堂。
趙禎小朋友最近的生活枯燥了很多,幾乎沒有玩樂時間,早上起來跟着養母劉娥召見一羣白鬍子老頭,吃完中飯睡個午覺,就要到資善堂來繼續聽那些老頭的教誨,聖人之言、治國之道,也就是他這種基因變異品種能夠忍受如此無人性對兒童的摧殘,歷史上、過去未來的小皇帝多了去,能做到趙禎這樣的寥寥無幾。
劉娥見這孩子多日勞累,本就不忍,跟着學習國事這麼長時間,小臉始終繃得緊緊地認真學習,心頭更軟,心想還是給這孩子輕鬆一下,就問他:“皇兒近來可有甚高興的事否?累得很吧?唉,你挑了咱們趙家這副擔子,身不由己,那許多平常家孩子能享受的樂趣,我兒卻沒那福分啊!”
“稟告母后,孩兒不累,皇考在世時常常教誨孩兒,祖宗打江山不易,不可荒廢用工,要對得起列祖列宗!”趙禎恭恭敬敬地回答。他是發自內心,絕沒有半點的虛僞成分。
劉娥聽了非常滿意,更疼這孩子,忽然想起他還有個朋友樑豐啊,何不叫此子進來陪他說說話,散散心。那樑豐自己是見過的,大氣沉穩卻不失靈活變通,胸中很有些丘壑,當日趙恆就說留給益兒做個好臣子,如今益兒正需要這樣年歲相差不遠、優秀的少年陪伴,免得磨沒了他的心性。便道:“這些日子操勞你父皇的大禮,都沒怎麼玩耍,如今你已經是天子了,須當慎言慎行,苦處爲娘知道。不過還是應該有些玩耍纔是,不如就喚你那個布衣朋友樑豐進宮來陪你說說話罷!”
趙禎聽了卻很猶豫,他確實很思念樑豐,但就怕他一旦知道自己身份,變得畏畏縮縮不敢靠近,或是別有用心曲意奉承,那就無趣得很了。同時也明白,以自己現在的身份,要想再隨便見他,已經不能夠了,年紀雖小,想起來常有惆悵之意。如今劉娥問起,就爲難地把心事如實說出。
劉娥笑道:“皇兒所慮極是,不過哀家(死了老公的后妃才能自稱哀家,沒死的不許亂叫)瞧那樑豐也不似趨炎附勢之人,當日他爲你父皇寫真,不受賞賜悄然而去,你父皇也曾贊過,是你的布衣之交,只管去喚來。若能視你如平常且不失君臣之禮,那你就好生待他。如若不然,今後不見便是,也斷了這個念頭,把人情世事看得清楚些,對你日後親政大有裨益,無妨叫來,若有空閒,哀家也見見他!”
趙禎得了皇太后的鼓勵,興奮起來,急忙傳旨宣樑豐進宮。小黃門接了旨跑到他家,誰知這廝正在中瓦子喝花酒,小嫦聽得事情緊急,怕耽誤了郎君大事,忙匆匆叫起正國喪休假在家的錢孝儀跟着黃門跑去找到樑豐,這才把他接進宮去。
樑大少爺本來想得就遠,否則怎麼會遲遲裝出一副不知道趙小六真實身份的傻樣?就是料定早晚有此一天,以其早些拜見太子,還不如讓這個可憐的小孩享受一下友情的珍貴。如今召自己進宮,那就是要亮明身份了,該怎麼面對他,自己心中有數,況且今日很是灌了幾盞黃湯,膽子壯得很,這就隨隨便便跟了來。
來到資善堂外,黃門進去奏報後出來:“宣樑豐覲見。”樑豐躬身領旨,整整衣冠,緩步進入資善堂內。見這資善堂也沒甚出奇的地方,無非就是黃色多些,看起來莊重些,書倒不多,一排架子而已,一個身穿明黃常服,梳髻挽帶的小孩端坐在一張大書桌後面,正笑吟吟地望着他。
樑豐上前叉手一揖到地,唱個肥喏道:“草民樑豐見過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樑家---嗯,樑豐免禮平身,可還認得朕否?”小皇帝差點順嘴喊出樑家哥哥來,趕忙收住,略帶戲謔地問道。樑豐聽了心想這孩子還真他孃的天生是塊當皇帝的料啊,說話有板有眼,這麼快就改成朕了,還挺順嘴的。
“認得,當時官家尚在潛阺,龍臨寒舍時,草民就隱隱知之了!”樑豐老老實實、不卑不亢地回答。
“哦,那你到藏得挺深,爲何不當面叫破朕的身份?”趙禎奇道。
“呵呵,官家恕罪,若當日叫破,官家以太子至尊,恐怕今生今世都不知‘友情’二字如何寫吧?”樑豐心態輕鬆,哪裡把眼前這個毛孩子當回事情?他要是秦皇漢武、康熙乾隆,自己還真不敢造次,可誰叫他是幾千年來難得的受氣包皇帝呢?包老黑的口水都受得,自己開開玩笑想來也沒所謂。
趙禎果然沒有生氣,只是聽了以後,面容一滯道:“是啊,樑兄,若非是你,朕今生都算不得交過一個朋友。故而把你宣來,朕也內心忐忑,怕你見了朕,就在沒了當日的親熱。還好,還好,你要保持這種狀態哦!”趙禎邊說邊笑,離開座位走到樑豐跟前,仰頭看着他。
“嘿嘿,放心吧,有人在你是皇帝,沒人在,咱是朋友,好不好?”樑豐說完,豪爽地順手又拍拍趙禎的肩膀,一副大哥的樣子。嚇得趙禎身邊的黃門上前兩步想要阻止。趙禎卻心裡舒坦,連忙向旁邊擺手,不讓他們上前。
“官家,今日喊我來有甚事?”
“這個嘛---。”小皇帝還真沒想好有啥事叫他,只是想見見而已,不過要是找不到個話頭,還真有些不好意思。頓了一頓,道:“嘿嘿,連日國事繁雜,上次你給我出的那個填字遊戲,昨日才全部做了出來,想請你來看看做得對不對?”說完一招手,身後黃門馬上跑到大書桌前一陣翻檢,找出了那張填好了字的紙雙手遞過。
樑豐給他出的這個填字遊戲,夾七夾八,有詩詞、有經史子集上的句子,有農時,有天文地理,自忖換了別人出這種題給自己,也非常難做,見他居然做出,雖然花費時間不少,也替他高興。從趙禎手裡接過就要表揚,話還沒張口,忽然發現筆跡有些不對,有些字寫得醇厚端莊,有些字又寫得清秀婉約,似出自女子手筆。
樑豐擡頭笑笑道:“嘿嘿,怕不是官家一人做完的吧?誰幫忙作的弊啊?”
趙禎小臉一紅,訕訕笑道:“樑豐(心態調整了好多,直呼其名了)你出的題甚難,就請了一人幫忙,不過啊,料你猜不出來是誰。”說起幫忙這人,趙禎有些小小得意,故意賣個關子。
樑豐大腦急速轉動,馬上得到了答案,呵呵一笑:“我若猜出呢,你給我什麼好處?”趙禎受他一激,差點就要脫口而出隨他要什麼。但猛然想到自己一國之君,豈能胡亂許諾。別的沒看過,《桐葉封弟篇》還是能背誦的,雖然很不相信這廝能夠神算,但仍然小心翼翼道:“嗯,你先算出來再說,朕雖做了皇帝,可不敢隨你獅子大開口!”
樑豐見他小臉緊張嚴肅的樣子,暗暗好笑:“切,老子現在還不稀罕你啥玩意兒呢,看你那個熊樣,果然是安全駕駛幾十年無事故的主。”嘴上可不敢真說出來,假裝踱了幾步,猛回頭笑道:“該是官家妹妹,一個小公主吧?”
“啊?!!你怎麼知道?”趙禎瞪大雙眼張開嘴,口水都差點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