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X李世民 336 再拒
336 再拒
突利正想得神遊物外,忽聽有士兵在外稟報的聲音:“突勒,我們在外面抓到一個從太原那邊來的細作,但他自稱不是來打探我軍消息,而是他認識突勒,有些話想跟您說。”
突利漫聲應道:“帶他進來吧。”
外面的士兵應了一聲“是”,便掀起帳簾,推搡着一人進來,那人兩手被麻繩緊緊地捆在身前。突利擡頭一看,不覺失聲叫道:“怎麼……是你?”
進來那人,雙眼烏黑晶亮,兩道長長的劍眉斜飛入鬢,鼻樑筆直高挺,不是李世民還能是誰?
突利定了定神,向站在李世民身後的突厥士兵打了個手勢,道:“你們都退出去吧,我要好好地審問他。”
他待到那些突厥士兵都退出帳外,連忙一個箭步搶到李世民身前,伸手費力地給他解開捆着他兩手的麻繩,道:“你怎麼……會到這裡來?”
“我想見你嘛。”李世民只是簡單地回答了這麼一句。
可是光是這麼一句,再加上他說這一句時的眼波閃爍,已看得突利胸膛之內一片熱潮翻滾,快手快腳的解下麻繩,拉他坐下,還給他搓揉着兩手的手腕,幫他活絡那處的血脈,道:“你來……要跟我說什麼話?”
“突利……”李世民的眼眸之內仍是那樣的波光粼粼,直看得突利心如鹿撞,“……你還記得在雁門的時候,你說過想跟我結成香火兄弟的話嗎?”
突利兩眼一亮,連連點頭,道:“當然記得了!你……你是來答應我的嗎?”
“不!”李世民微微的搖頭,語音雖是輕柔,語氣卻極是堅決,“當時你們突厥大軍圍困雁門,是我們的敵人,我身爲大隋臣民怎麼能與你這樣的敵軍貴酋結爲香火兄弟?現在,情況還不一樣?你們突厥大軍圍困了太原,又一次成爲我們的敵人,我父親就是這太原的留守長官,我身爲他的兒子又怎麼能與你結爲香火兄弟?”
“那……你來這裡到底是爲了什麼?”突利的心猛地一沉,但疑惑之情也油然而生。
“突利,你也知道的,我父親前幾天才把身爲副留守的王威、高君雅二人逮捕下獄了。對外是說他們勾結你們突厥人,你們當然知道根本沒這回事。其實是他們懷疑我父親對朝廷不忠,竟是打算借晉祠祈雨之機襲擊他,要將他逮捕下獄。參與他們那場陰謀的人跑去跟我父親告密,所以我父親才迫不得已先下手爲強,搶在他們頭裡把他們先逮捕下獄了。”
突利見他如此坦白地告知自己這些真相,心念一動,道:“那你父親……的確是對隋楊的朝廷不忠麼?”
李世民望着他的眼神淡然得如同波瀾不興的平湖,道:“事實是怎樣重要嗎?重要的是,反正我父親現在已經把兩名副留守誣告抓捕了,他想繼續忠於朝廷也好,他早就懷有異心也罷,反正我們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只有起兵舉義一途了。”
突利大笑了起來,伸手用力地拍着李世民的肩膀,道:“世民,世民,我現在才知道你是機心這麼厲害的人!你來這裡就是想跟我結爲香火兄弟,從而促成太原與突厥也結成兄弟之邦的,卻繞了這麼一個大圈子。你對我,還用得着那樣的機心嗎?早在雁門的時候我不都已經跟你坦白了嗎?我是不主張突厥入主中原的,最好的辦法就是幫助像你這樣有能力的人主宰中土,然後我們突厥與中國就永爲兄弟之邦!當時還不是因爲你堅持要效忠於楊廣那昏君,我才無何奈何的嗎?否則,雁門那次就能把那昏君殺了,今天你父親又何至於如此困窘被動?”
李世民卻仍是微微的搖頭,道:“不,突利,我來這裡確實是代父親來跟突厥談和。如你在雁門之時所建議的那樣,我們會揮師攻佔隋都,長安的土地歸我們,子女玉帛則歸你們突厥。但是……我並不答應要與你結爲香火兄弟。”
突利一怔,道:“爲什麼?”
李世民垂下長長的眼睫:“你已經忘了嗎?當時我是怎麼回答你,爲什麼我不能答應你?”
突利心頭劇震,道:“你當時說……”他只說了這四個字,卻再也說不下去了。但他耳邊卻似乎再次迴響起李世民那一番話“好吧,既然你非逼我說出那理由來不可,我也就只好腆顏相告了。我絕不會背叛大隋皇帝,大隋皇帝也不會我今天救了你一命就懷疑我對他的忠誠而要殺我,因爲……我……愛他,所以我不會背叛他;他也……愛我,所以他不會懷疑我!”
“世民!”突利的兩手不覺一把抓住了李世民的兩手,“你剛纔不是說過的嗎?你父親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只能是起兵舉義了。他都背叛了那大隋皇帝,你……你還想着堅守你對他的……心意嗎?”
他一邊說着這話,一邊緊緊地盯視着李世民的眼睛。李世民卻合上了雙眼,臉現苦澀之色:“我不想!但是……唉,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斷絕得了。所以……我不能答應你,我不能這一頭三心兩意地對待你,那一頭卻利用你對我的香火兄弟之情來換取這份和議……”
“我願意被你利用!”突利這突如其來的一句插話,打斷了李世民,也震得他睜開了雙眼。
看着眼前的突利也是一臉的苦澀之色,李世民又再苦笑着搖頭,道:“突利,你這是何苦呢?你這是有悖於你王子的身份,也是陷我於不義啊!”
突利定了定神,沉下心下好好地再把當前的情勢想了一遍,肅容道:“世民,我早在認識你之前,就已經認定突厥要走的路,並不是因爲你的出現讓我亂了心神,竟是恨不能出賣突厥的利益來討好於你。不管你答應不答應與我結成香火兄弟,我都會建議父汗與你父親結盟,攜手共下長安。至於你我之間,你不要想着你利用了我,但如果你真的到了現在還是對那皇帝念念不忘,我也不會勉強你。我只是想跟你說:我會等你!我會一直等你到答應我的那一天!”
“突利!”李世民不由得哽咽了起來,“你這讓我……情何以堪?”
突利卻微微的笑了:“怎麼?你對我覺得不忍了嗎?那就是說,你對我並非完全是無情的,對嗎?”
“你……”李世民給他這一句噎得一時是作聲不得,兩道劍眉輕輕的蹙起,看得突利又是心痛又是……說不出的歡喜——因爲這時他想到的是:世民這蹙眉,可是爲了我啊……
一時之間,帳內便是一片的寂靜。李世民微微蹙眉沉思,突利則看着他這蹙眉的樣子而出神。有那麼一剎那間,突利只覺他又回到了兩年前在長安鴻臚寺的房間之內,李世民因醉酒而與他同牀共枕一夜之後的那個清晨,他們也曾這樣的相對無語——李世民在想着事情,而自己則在欣賞着他這陷入某種深深的思緒之內的神態。一切,又是那樣的靜謐、安寧……卻又有着幾分的迷離,如夢似幻……
突利仍是像那次一樣,只想這一刻可以延續得更長久一些——如果可以的話,他是巴不得能一直永遠地延續下去。於是,他刻意地不說話,刻意地不去追問李世民在想什麼,只恐把如此美妙的一刻破壞了。
然而,也仍是像那次一樣,他不想破壞這一刻,世事卻向來是十之八九不如人意的。就在他享受這一刻還真的才只有片刻之久,忽然帳外響起一陣嘈雜之聲,有急促的腳步聲,還有帳外守衛的士兵匆忙的高聲通報:“頡利來了!”
突利和李世民都是大吃一驚。頡利來得如此之急,李世民是絕對來不及離開這裡的了。他飛快地掃視帳內,這帳篷雖然甚爲寬敞,但畢竟是行軍駐紮而臨時搭起的,也不會像漢人的房屋之內擺設着很多傢俱,因此空蕩蕩的沒有什麼可容藏身之處。
李世民正惶急之際,忽被突利一把推倒在旁邊的牀榻之上,一手拉過一張被子把他蓋住,另一手摸索到他腳上,將他的靴子脫下。李世民纔剛剛回過神來,意識到突利是要自己躲在這牀上被裡,忽然又感到突利“嗖”的一下像泥鰍般靈活的也鑽進了被窩裡來,一個翻身已把自己壓在身下,兩手迅速地扯下自己頭上裹發的襆頭收進被裡,還把自己那一頭的烏髮都打散了,披灑在枕上。
後記:
1、每次要給突利“福利”的時候,頡利就會來搗亂~~他們叔侄一定是生辰八字極爲相沖的吧?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