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采薇說着話,眼圈已經紅了,可她還是在繼續往下說:
我不這麼幹不行啊!嚇不走他們,我的家就沒了。
我知道嚇住他們一次沒用,爲了活着,我只能不停的嚇唬他們。
我把我爹也埋在了屋裡,自己沒事就在我爹吊死的柳樹下面晃悠,趕上天好還爬到柳樹上睡覺,就是在我爹吊死的那個樹杈上。
村裡人看見之後就更害怕了。
有人說,那棵樹也成精了:
也有人說,是我爹附在那棵樹上了,要不我怎麼總仰頭跟樹杈說話呢?
還有人有鼻有眼兒的說,晚上看見柳樹枝在我身上纏了好幾圈,像是抱孩子似得摟着我睡覺……
我知道他們在說我,可我不在乎這些,只要村裡人害怕了,我就能活下去。
我餓了就找人要吃的,不給我就在他們家門口不走,直勾勾的看着他們吃飯,給飯吃我才走。
我就這麼成了三邪裡的第三邪。
村裡人表面上是害怕我,不敢跟我說話,背地裡卻一直在想辦法找高人過來收了我和我爹。
有一天早上,村長帶着人往我家門一指,離着老遠就跑了。我還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兒,還像往常一樣出門上學,走到那人跟前的時候,那人冷不丁動手往我頭上拍了一下。
我覺得眼前冒出來一股白煙兒,想都沒想就喊了一聲:“你幹啥?”
等我喊完才知道壞了,我肯定是遇上拍花的了。我爹跟我說過,拍花的柺子,往小孩腦門上一拍,小孩被他手裡那股白煙兒迷了,就能跟着他走,讓你幹什麼就幹什麼。
我不知道被拍花以後是什麼感覺,但是當時腦袋肯定是沉了一下, 不過沒一會兒就清醒了。
“咦!”那個穿着道袍的中年人,看我沒昏過去,馬上換上了一副笑臉:“小孩兒,你跟我走,我帶你去看你爹。”
我一指院子裡的墳:“我不要你帶,我爹就在那兒。”
老道眨着一雙三角眼冷笑道:“你這套把戲唬弄別人還行,唬弄我沒有用,你不跟我走,我連你爹一塊兒收了。跟我走,說不定還有見到你爹的機會。”
老道一把扣住我的手腕子,五根指頭差點滲進了我的肉裡,疼得我直冒冷汗:“我跟你走!你把手鬆開!”
“鬆開,你跑了怎麼辦?走!”老道扯着我就往村頭走去。
我眼看着村長帶着人貓在院牆後面看風兒,就沒命的對他喊:“救命啊!救命啊!大爺他是拍花的……,他要拐我……”
我不喊還好些,這一喊,村長他們馬上就縮了回去,連頭都不敢露。
那個老道乾脆一掐我脖子,把我掐昏了過去,扛起來就往外走。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天都黑了。
那個老道在山裡生了堆火,自己坐在火堆邊上喝酒,看見我醒了,順手扔給我一個饅頭:“吃吧!別餓死了。”
我拿着饅頭啃了兩口:“你爲啥抓我?”
“賣錢!”老道樂呵呵的道:“沒想到,出來一趟還撿到寶了。遇上一個迷魂煙麻不倒的,弄出去準能賣個好價錢。”
“放屁!”我罵了一句:“誰拐孩子拐十多歲的?”
“那不一樣!”老道一點不生氣:“你的體質跟別人不一樣,拿去做藥材有的是人要……”
“啥?”我頓時被他嚇出了一身冷汗。
“別不信,我可是……”
老道的話沒說完,火堆上一下竄起來半米多高的綠火,火苗子像是張開的手指頭一樣往天上抓撓。
“嘿——”老道冷笑了一聲,從袖子裡抓出一把藥粉,往火堆上一扔。
火堆砰的一下爆出來一片火星子,竄起來的火苗一下被壓下去幾尺,像是要滅了一樣在木頭上亂跳。
老道若無其事的撿起一截樹枝在火堆裡扒了兩下,還沒等火旺起來,我就聽見身後傳過來一陣像是車輪子壓草的動靜。
我一回頭就看見我爹的那輛小四輪,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我們身後去了。
駕駛室看不着有人,車身卻在突突亂顫,看着就像掛着檔等人……,可那保險槓上像是剛撞死人似的,掛着一片黏糊糊的血跡。
“爹!”
我剛要往前跑,就被那個道士抓着脖子一把給扯了過來:“那不是你爹,你沒看車上是個女人麼?”
“女人?”車上明明連個人影都沒有,哪來的女人?
沒等我說話呢,小四輪就突突的往前開過來一點。
車後鬥上確實坐着一個女人,就跟我爹剛把她帶回來的那時候一樣,背對着駕駛室坐在車上,身子直挺挺的靠着護欄,風一來就順風來回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