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瑤瑤拉着我,風急火燎地跑向王宮,幾個鬼兵侍衛舉刀阻攔,魯瑤瑤一邊伸手扒開鬼兵侍衛,一邊惡狠狠地說:瞎了狗眼,沒有看到本小姐正有十萬火急的事情向父王稟報嗎?
幾個鬼兵侍衛立即讓開,畢恭畢敬地站立在兩旁。
魯瑤瑤拉着我,一直來到魯王的寢宮,一邊“啪啪啪啪”地將門擂得山響,一邊大聲喊:父王,父王,父王……
魯王和桂四娘披着衣服打開寢宮大門,桂四娘說:小冤家,你都成家立業了,看你這風急火燎的樣子,什麼時候才能夠長大呀。怎麼,天塌下來了嗎?王宮都差點被你吼垮了!
魯瑤瑤說:稟報父王、母后,此事十萬火急,比天塌下來還要緊,比王宮垮下來還要急。
魯王問:什麼事?
魯瑤瑤將我的困難稟報給魯王,要求魯王立刻下令將耕紅交給我。
魯王說:怎麼不早說?昨天下午我纔將這個十惡不赦的叛黨丟進熔鬼窟,早就化爲灰燼了。
唯一的希望又破滅了,我頓時像一支泄了氣的氣球,蔫耷耷地站在那裡,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說、怎麼做。
魯瑤瑤聽到魯王已經將耕紅丟進了“熔鬼窟”化爲灰燼,當即衝上去,扭住魯王的衣服,又哭又鬧,說:我家相公當時把你從炸藥包下救出來時,低三下四向你求情,你金口玉言答應的,先將耕紅關進監獄,暫不處死。這可是我家相公建功立業的大好機會,他破不了這案,救不活他的弟兄姐妹,我也不活了,除非你把這個佈陣之人給我找出來……
說完,魯瑤瑤不顧一切往魯王懷裡鑽,一邊用兩支粉掌在魯王胸膛不停地擂擊,一邊罵魯王良心被狗吃了,記不得我挽救魯家江山社稷的恩情,我在旁邊都對她這種撒潑犯橫有點看不下去了。任憑我和桂四娘怎麼勸說,魯瑤瑤還是不停止哭鬧,不停止擂擊。
我好感動,爲了我的工作和事業,魯瑤瑤父女情分都不顧了,這種女鬼不好好珍惜,還要去想什麼最愛。
魯王纏不過魯瑤瑤,抓住魯瑤瑤的雙手,笑着說:我的小祖宗,我的小姑奶奶,父王和你鬧着玩的,耕紅還沒有扔進熔鬼窟,還是按照你家相公的吩咐,好好關在收鬼窟的。
魯瑤瑤破涕爲笑,一邊給魯王梳理被她抓亂的衣服,一邊撒嬌說:呵呵,這纔是我的父王,這纔是我的親爹。爹,你馬上籤發手令,把耕紅交給我家相公吧。
魯王說:好、好、好,就按我家公主、我家姑奶奶、我家小祖宗的命令辦。
說完,魯王馬上籤了一道將耕紅交個我處置的手諭。
魯瑤瑤搶過手諭,跳起來親了魯王一口,說:爹呀,你真是我的親爹,比我親爹還要親。
魯王和桂四娘笑着目送我們走出寢宮,我從心底感謝魯瑤瑤的任性和機靈,感謝魯王的支持,伸手找魯瑤瑤要手諭。
魯瑤瑤猛地縮回手,將魯王手諭揣進衣兜裡,說:哼,想得美,我這麼辛辛苦苦才騙來,怎麼能夠這麼輕輕鬆鬆地交給你?這小子是叛黨,我要和你一起去提審,觀摩我家相公上山殺虎、入潭斬蛟的本領。
這鬼女太機靈了,一定害怕我放縱了威脅魯家江山社稷的叛黨,說是現場觀摩,實則是監督!
我覺得反正審問耕紅要兩人或者兩鬼或者一人一鬼才合符程序,再說我也不會放縱叛黨,任憑魯瑤瑤怎麼監督,也就稀裡糊塗地答應魯瑤瑤現場觀摩。
收鬼窟的鬼差接到魯王手諭,立即將耕紅提出來,耕紅已經黃皮寡瘦了,雖然早就沒有地心暗河的龍馬精神,但一會用乞求的眼光看着我,一會用仇恨的目光看着我,一會用幽怨的眼光看着我。
我知道,那乞求的眼光是紅兒的,那仇恨的眼光是向長官和耕兒的,那幽怨的眼光是劉玉嬌的。
我讓鬼差將耕紅押到提訊室,銬在審訊椅上,掏出兩粒“壯鬼大力丸”,準備喂進它的嘴裡。但是,耕紅一會張開嘴脣,一會緊閉嘴脣。我捏開它的小嘴,強行灌服了兩粒“壯鬼大力丸”。剛一鬆手,它“啪”地一聲,將藥丸吐出老遠。突然,它又伸出雙手,想將吐出的藥丸撿回去。
這是它體內向掌官、紅兒、劉玉嬌和耕兒的因素在綜合爭鬥,在奮力博弈,就如同一個人剛被灌了一杯滾燙的開水,馬上又被灌了一杯冰水;剛被灌了一碗糖水,馬上又被灌了一碗辣椒水,讓我心痛得幾乎掉淚。
魯瑤瑤柳眉倒豎,說:叛賊,別給老孃敬酒不吃罰酒!
魯瑤瑤一邊罵,一邊在我和耕紅身上轉來轉去地看,我知道她已經發現耕紅長得非常像我,暗暗稱奇,或者懷疑我們的基因有什麼關聯。
耕紅是向掌官、紅兒、耕兒、劉玉嬌的合體,只有它們都對我心悅誠服,我才能讓它開口。向長官落荒而逃,耕紅失去了一個主要支撐,萬一向掌官的法力在它體內紮根,它就會成爲反對我的主要因素;紅兒肯定站在我這一邊,支持我這一票是鐵定的;耕兒懵懂不知,或者稍微懂點事理,肯定聽他母親劉玉嬌的;劉玉嬌在“向氏客棧”向我託孤時,放棄了對我的一些怨恨,但心存芥蒂,與我站在一邊的可能性不大,至少暫時不會聽我的。
也就是說,要想從耕紅口中知道誰是佈陣嫌疑人或者掘墳盜屍嫌疑人,必須讓它從心理上接受我之後才能開口供述;要讓它接受我,必須讓劉玉嬌站到我這一邊。
我將驚堂木“啪”地一下拍在審訊桌上,大喝一聲:紅兒,出來!
耕紅痛苦地扭曲着,一道虛影從耕紅的腦門飄出,明顯是我日夜思念的紅兒。但是,紅兒剛飄出上半身,下半身好像被誰拉住,並且拉它回去的力氣比拉它出來的力氣還要大,始終不能出來,最後竟然慢慢退回耕紅的鬼體了。
我仔細一看,耕紅體內沒有向掌官,是劉玉嬌和耕兒一起使勁將紅兒朝耕紅的鬼體裡面拉,不許它脫離耕紅的鬼體。
如果強行拉扯紅兒,既有可能讓紅兒受傷,又有可能刺激劉玉嬌和耕兒,我放棄了強行拉扯紅兒出體的想法,改爲攻心爲上。
紅兒被拉回去以後,劉玉嬌從耕紅的天靈蓋露出胸部以上的鬼體,好像一座半身塑像安放在耕紅頭頂,雙眼露出紅彤彤的、僵直的、兇狠的目光。
我慢慢朝耕紅走過去,準備突然襲擊將劉玉嬌抓出來。劉玉嬌讀懂我的詭計,“嗖”地一聲縮進了耕紅的鬼體。
我輕輕拍打着耕紅的天靈蓋,輕聲說:劉玉嬌,出來吧。
劉玉嬌幽怨地說:耕二娃,你讓我走上了鬼路,你卻在人路、鬼路上活得逍遙自在。如今,你我人鬼殊途,能夠平心靜氣地談話嗎?除非你到鬼路上來!
魯瑤瑤聽劉玉嬌咒我死亡,怒喝一聲,飛身撲過去,一爪鎖住耕紅的脖頸,說:找死,竟然詛咒我家相公,再不出來,老孃就將你的軀殼捏成碎片,順便將你也捏成肉泥。
我一看,魯瑤瑤嘴角露出兩顆獠牙,雙眼露出兇狠的紅光,耕紅被捏得鬼眼都暴睜出來了。
我立即抓住魯瑤瑤的手,說:瑤瑤,不能刑訊逼供。
魯瑤瑤一邊放手,一邊說:看在我家相公面上,饒你不死,如果膽敢不配合,本小姐還要加大力度。
劉玉嬌冷笑幾聲,譏笑着說:呵呵,我以爲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端公、威風凜凜的天下第一神探,一定要娶人間第一美女,一定要娶他日夜思念的李梅,到頭來還是娶一個老鬼、潑婦。
我正擔心劉玉嬌繼續說我和李梅的事,魯瑤瑤氣得“桀桀”怪叫,獠牙咬得“啪啪”直響,吐着鬼氣,杏眼圓睜,又要撲過去毆打耕紅。
劉玉嬌在偵緝所看到李梅揪我耳朵當時就火冒三丈,我知道她醋勁較強。劉玉嬌此時的語氣明顯帶着濃濃的醋意,對我帶着一個非常要好的女鬼出現在她身邊極度不滿。
看來,鬼的醋意比人強百倍是真的。
我的姑奶奶,你什麼時候吃醋不行,非要在這個節骨眼上?
我一邊攔住魯瑤瑤,一邊後悔自己爲什麼不把耕紅帶到專案組去審問?爲什麼同意魯瑤瑤現場觀摩?讓我有些話不好當着魯瑤瑤開口。
魯瑤瑤雖然不去毆打耕紅,卻和我嘰嘰咕咕,說這個女鬼看着任何男人身邊有女的都不舒服,這種醋罈子留在陰界早遲要壞事,不如趁早一掌擊斃算了。
我這才明白兩個女鬼都是醋罈子,急忙悄悄給魯瑤瑤說:娘子,千萬不能讓耕紅死,一旦他死了,就失去了知道掘墳盜屍嫌疑人或者佈陣嫌疑人的唯一活口,我那十三位弟兄以及魯王府被爭搶的百餘位孕婦魂魄就不得而知。
魯瑤瑤收回獠牙和紅彤彤的目光,靜靜地點了點頭。
經過魯瑤瑤這三纏兩攪,劉玉嬌看我的目光更加幽怨了。
劉玉嬌的思想工作做不通,耕紅就不可能開口。要減輕劉玉嬌對我的怨恨,必須拿我們那段孽情說事。但是,魯瑤瑤聽到這段孽情以後後,不但要加害耕紅,而且一定會對我這個“新郎官”不依不饒,審訊就不能順利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