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卷題記:《天師秘笈》曰巫教有詭,曰四體千骸局,即人鬼合體四異人,率鬼衆,擇上千性命集於車船動器之機,符咒佐之,覆溺燃爆動器,上千性命瞬變骸骨,詭氣似珠胎始結,隨欲至人之四體,珠滾荷盤,煙含柳縷,無不可到之處也。咒曰……符曰……破局之法爲……
告別蒙局長和己母,江處長帶着一幫偵緝人員和鬼精靈,踏上返回黔州的征途。一到臘耳山鄉,江處長就讓明昆的戰友定了明昆到渝州列車的一個軟臥包間。
剛從臘耳山出發,江處長讓我告訴幾個鬼精靈和無頭鬼,說我們從黔州出來的路上危險重重,雖然臘耳山的復活吸血鬼僅有一個在逃,對我們構不成威脅,但絕對不能掉以輕心,既要保證偵緝人員的絕對安全,也要保證鬼精靈和無頭鬼的絕對安全,更要保證犯罪嫌疑人仇萬仞的絕對安全,讓仇萬仞順利接受正義的審判。
我將八個鬼精靈、九個無頭鬼以及江處長和我、李梅分成分成四班值守,每三個時辰輪換一次。這麼多的人和鬼精靈護衛,縱有通天本事的人或鬼也不可能誅殺我們
從臘爾山出發到躺在火車的臥鋪上,一路平安無事,就連老天爺都非常支持,全程風和日麗,習慣在工作中忙碌的我們,一下鬆懈下來,頓時有些不習慣。
江處長將我喊到軟臥間外面的過道上,悄悄說:我們現在有兩項工作必須立即開展。第一,臘耳山雖然不是我們的轄區,但我們今後難免遇上覆活吸血鬼的案子,還要讓仇萬仞順利接受審判,我們必須讓仇萬仞徹底繳械投降,查清臘耳山還有多少復活吸血鬼,還有哪些人是吸血人。第二,“借屍還魂”術雖然是巫教邪術,但爲了將仇萬仞等復活吸血鬼的犯罪打深打透,爲了陰司審判向掌官積累第一手證據,你必須認真審訊仇萬仞,讓它老老實實交代“借屍還魂”術。現在我們在火車上無事可做,到渝州還有兩天,我們正可以做這些事。
我知道,江處長的主要目的是讓我像逼取“鬼皮易容術”一樣,掌握“借屍還魂”術,增強我的本領,方便今後與吸血鬼或者復活吸血人作鬥爭。
我說:處長,我們先開展第一項工作,讓它徹底心服口服、繳械投降以後,再逼取“借屍還魂”術,不怕它不交代。
江處長肯定地點了點頭,說:開工!
回到軟臥間,仇萬仞和被抓獲以後一樣,像霜打的茄子一樣蔫在那裡,雙手穿過臥鋪的鐵欄杆,反覆扒弄着手腕上的銬子,正眼也不看我們一眼。
我拍了拍臥鋪欄杆,說:仇石匠,你的龍馬精神到哪去了?
仇萬仞說:都被你的“端公針”攝走了。耕大師,我犯的是國家的法,沒有犯你私人的法,你不能用你私人的器具對我使用酷刑。
我們的手銬、腳鐐只能困鎖復活吸血鬼的身子,而鎖不住其魂魄,如果仇萬仞魂魄跑掉,無異於一具行屍走肉,沒有審訊、審判的價值,必須用“端公針”穿過其琵琶骨,將其身子連同魂魄一起鎖住。仇萬仞之所以這樣刺激我,是想我取掉“端公針”,它的魂魄趁機逃跑。
我說:仇石匠,我早就告訴你了,我既是國家偵緝人員,對你在陽界的罪惡有管轄權。同時,我又是端公,對你在陰界的罪惡也有管轄權。你的罪行涵蓋陰陽二界,對你使用手銬、腳鐐,是國家偵緝機關賦予我們的權利,給你琵琶骨穿上“端公針”,是陽界“鍾馗堂”和陰界閻羅真君賦予我的權利,合法、合情、合理。奉勸你一句,不要幻想我取掉“端公針”,好讓你的三魂七魄趁機逃跑,必須老老實實回答我們的問題。
仇萬仞被我輕輕鬆鬆戳穿了陰謀,更加蔫了,但就是不說話,無論我和江處長、李梅如何做工作,總是那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死活不開口。
我讓江處長和李梅繼續訊問,自己從旅行箱中拿出兩罐在臘耳洞血庫提取的、準備送省廳化驗的血液,拿在手裡,坐在仇萬仞面前,翻過來覆過去地看,眼角的餘光卻悄悄緊盯仇萬仞的變化。
我們在審訊煙癮、酒癮較大,又不肯交代問題的犯罪嫌疑人,特別是有毒癮的犯罪嫌疑人時,常常在僵持之際,故意將捲菸、白酒甚至毒品擺在犯罪嫌疑人面前,很多犯罪嫌疑人經不住誘惑,提出吸一支菸,或者喝一口酒,甚至吸一口毒,再慢慢交代問題。
仇萬仞這個人鬼複合體也沒有逃過這一人性的弱點,當他看到那兩個熟悉的血罐,聞到那股熟悉的血腥味道時,一改剛纔蔫巴巴的樣子,立即直起身子,雙眼放光,喉嚨不停咽動,我們能夠清楚地聽到它吞嚥口水的“咕咕”聲。
但是,仇萬仞在努力剋制心魔對血液的嚮往,使勁咬住牙巴,面部肌肉在輕輕顫抖,額頭慢慢佈滿了細汗。
我打開一個血罐的蓋子,軟臥間裡立即充滿濃濃的血腥味,江處長和李梅努力減少呼吸,儘量不吸入血腥味。但是,仇萬仞卻微閉雙眼,深深地吸氣,輕輕地吐氣,像久離毒品的癮君子聞到點燃的***煙霧一樣,滿臉陶醉之色,吞嚥口水的“咕咕”聲更明顯了。
我輕輕拍了拍欄杆,說:仇石匠,你造墳的手藝……
仇萬仞一聽到我問話,立即一改聞到血腥味道後的陶醉模樣,頓時又蔫在那裡。
我打開另外一罐血液的蓋子,軟臥間的血腥味道更加濃烈了,李梅捂着嘴巴,跑出軟臥間;江處長在血流成河的戰場上呆過,努力擠壓鼻孔、減少呼吸,勉強鎮靜下來。
仇萬仞迫不及待地大口呼吸着,還伸出舌頭在空氣中舔舐,牙齒還在不停咀嚼,好像舌尖前是一塊木板,上面粘有很多血液,它已經舔舐乾淨,正在細嚼慢嚥、慢慢品嚐。
我說:仇石匠,不要硬撐了,我知道你現在非常想喝血。你比我們更清楚,復活吸血人如果三十六個時辰內不飲血,將血枯而死!況且你的小腿被手槍擊傷,流了很多鬼血。你仔細算一下,從你被我們抓獲,到現在又有多少個時辰了?
仇石匠說:耕大師,能否先喝一罐血,然後你們問什麼我都如實交代。
我說:現在離三十六個時辰還有十二個時辰,別說喝一罐血,一滴也不行。但是,你可以先交代問題,我如果聽得中意,可以讓你喝那麼三、兩勺。
仇萬仞無可奈何地說:耕大師,你問吧。
我問:你們復活了哪些人?
我故意沒有問它復活了多少個吸血人,就是想檢驗它供述的真假程度。
仇萬仞說:除開我和英子,已經復活七七四十九個了。
然後,仇萬仞扳着指頭,歷數了這四十九個復活吸血人的姓名,除了在逃的仇千丈以外,都被誅滅或抓獲了。
看來,仇萬仞是如實供述的。
我問:你覺得你們在臘耳山建立洪荒宇宙吸血家族聖地能夠實現嗎?
這一問題仇萬仞在江處長、蒙局長審問時一直否認,我索性將它開門見山地提出來,給它一種我們已經掌握全部證據的假象。
仇萬仞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立即說:如果沒有耕大師,我們在臘耳山建立洪荒宇宙吸血家族聖地的偉業一定能夠實現。
它這不經意間的交代,我心中立即如同喝了蜜糖,一般人絕對要被捧得雲裡霧裡,但我沒有上當。
我立即順着它的杆子爬,說:據我瞭解,你在世時是一個很孝順長輩的人,逢年過節、長輩忌日總忘不了給他們燒錢化紙,你還記得哪些長輩?
仇萬仞從自身起算,一連說了祖上十輩人的姓名、弟兄姐妹情況以及它們的忌日,但他的祖上多是單傳,並沒有發現與仇世貴、仇界富這一吸血人後代的宗親關係。
仇萬仞是仇世貴的爺輩,它們兩家之間一定有一個共同的祖輩,但仇萬仞一連說了十輩人,兩家都沒有搭上關係,仇萬仞一定在刻意隱瞞仇世貴和仇萬仞什麼罪惡。
江處長審訊仇萬仞時,沒有給它透露仇世貴、仇界富已經被我們監視的信息;我接觸仇萬仞以後,也沒有給它透露仇界富競選族長失敗,以及仇世貴、仇界富已經被我們控制的信息。仇萬仞可能還認爲仇世貴、仇界富沒有被我們掌握,更不要說控制了,一定要努力保護它們,讓仇界富當上族長,讓仇世貴復活更多的吸血人,與我們做殊死搏鬥。
我將兩罐血液朝仇萬仞面前挪了挪,說:仇石匠,你在說假話,我明確地告訴你一點,仇世貴、仇界富父子復活吸血鬼屍骨被我們抓了現行,我們還在他們家中搜出了復活吸血人屍骨的乾屍、衣服、符篆等等物品,你不要抱任何幻想。
仇萬仞頓時蔫氣了,說:耕大師,我的家族有不想爲外人知道的醜事,我的祖上是從仇先生手下僥倖逃脫的吸血人,後來隱姓埋名與仇氏通婚,改姓仇,定居在臘耳山。我的天祖與仇世貴的烈祖婆通姦,生下了仇世貴的高祖,所以仇世貴和仇界富與我一樣,都是吸血人。你剛纔說對了,因爲復活的吸血人全部被你們誅滅或者抓獲,活在世上的吸血人僅剩仇世貴、仇界富兩人。所以,我們在臘耳山建立洪荒宇宙吸血家族聖地的偉業註定不可能實現。
我說:仇石匠,你又在講假話,如果說仇世貴、仇界富是整個洪荒宇宙中最後兩個吸血人,那麼,仇界富的兒子仇質堃呢?
仇石匠說:耕大師,我講的全是實話,仇界富即使有兒子,最多也不過二十來歲,我已經死了三十多年,怎麼知道自己死亡十多年以後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