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從近年來的案例來看,以前的陰婚一般是男方親屬與死亡的女方親屬友好協商,讓兩個死者在陰界結爲夫妻,但這種未婚死亡的女孩越來越少,很多男方就千方百計買賣屍體、盜竊屍體,屍體越新鮮越值錢,越年輕越值錢,頭髮越長越值錢。
即使許華二說的是真的,但與我此行的目的風馬牛不相及,我根本不感興趣。
我說:許華二,不要多嘴,你的職責是帶路。
許華二怯生生地說:好嘛,老闆,我不多嘴了。
趁許華二上廁所的機會,我將和許華二在女屍房的遭遇告訴李梅,分析他是否端術、巫術、趕屍一類的技藝,是否也進入偏房在屍體上做了手腳。不然,認識劉玉嬌那具女屍面部怎麼沒有符紙,多半是我突然進去後他沒有來得及恢復?但是,他潛入偏房幹什麼?如果許華二真的會端術、巫術,我們必須得萬分小心謹慎。
李梅分析,許華二雖然長相猥瑣,嗜錢如命,但爲人比較友善、謙恭、熱心,不像故意使壞的惡徒,沿途多嘴只是想將他所知道的告訴我們,或者吹牛解悶。不管他進女屍房出於什麼目的,暫時還對我們此行沒有影響,我們的當務之急是趕到馬家寨,查清馬夏蟬。
許華二上廁所回來後,又開始多嘴,說經過龍門峽的鍛鍊,他的膽量大多了,向炳龍與屍體搏鬥他看得津津有味,讓我教他幾招。
我藉機吊他的胃口,說找到馬家醫生後再說,並問他到馬家寨還有多遠?
許華二說:順着向炳龍剛纔走的路,今晚雞鳴以前就可以到達賈角山埡口,向左走天明時分能夠到達馬家寨,向右走天明時分能夠到達向家寨。
按照趕屍的規矩,屍體除了在趕屍店過夜之外,不能在趕屍人家裡過夜。也就是說,向炳龍到家前,一定有死者的親屬或者委託人來接納屍體,屆時我們就可以清楚向炳龍如何處理這些屍體。
我給李梅說:師傅,反正我們要經過賈角山埡口才能到達馬家寨,不如順道跟蹤向炳龍,看他趕着兩具女屍幹什麼?
得到師傅的肯定後,我們三人快步追趕向炳龍,好在這裡到向家寨是一條獨路,向炳龍每走半個時辰要敲一下銅鑼,在夜間格外刺耳,我們沒有多久就看見了向炳龍的白燈籠在朝前移動,遠遠跟在後面。
大約四個小時以後,前面一個埡口上出現了很多燈籠、火把、電筒和嘈雜的講話聲,許華二說那肯定是來接屍的人。
距離埡口大約半里路,向炳龍鳴了三響沖天炮,埡口上先後響起安魂的鑼鼓聲、嗩吶聲,說明有人來接屍。到達埡口後,向炳龍擡起雙手,兩掌向下壓了壓,鑼鼓聲、嗩吶聲、講話聲戛然而止。
向炳龍拖長音調,大聲喊:張三魂歸故里,親屬接屍,萬事大吉——
一部分人立刻跪倒在地,一部分人擡來鋪有白布的擔架,向炳龍揭掉張三面部的符紙,唸了一通咒語,張三緩緩睡倒在擔架上,鑼鼓手立即敲擊安魂鼓,嗩吶師同時奏響安魂曲,炮手點燃安魂炮,一個老者提着一支雄雞在前面開路,一個老者在後面丟買路錢,兩個人擡起擔架,一羣親屬提着燈籠火把跟在後面,嚶嚶嗡嗡哭喪,緩緩消失在夜幕中。
稍後,向炳龍用同樣方式送走了另外兩具男屍。
埡口上就剩下向炳龍和兩具女屍,以及習習吹過的陰風。此時,正是再次攻擊向炳龍,查出他爲什麼趕兩具女屍,或者套出馬氏家族、向氏家族恩怨的絕佳時機。
我正準備唸咒驅動兩具女屍與向炳龍爭鬥,突然,向炳龍吹了一聲嘹亮的口哨,在夜空中久久迴盪。哨音剛落,旁邊的樹叢中像猴子一樣竄出打着手電的一男一女。男的五十多歲,穿一身皺巴巴的西裝。女的四十多歲,穿着繡花服裝,頭上包着黑布帕子,還有一些銀飾,估計是當地人。
向炳龍哈哈笑了笑了幾聲,說:牛老弟,馬小妹,這趟活不太順利,一個糉子不太聽話,發生了一點小波折,讓二位久等了,見諒,見諒。
牛老弟、馬小妹異口同聲地說:不要客套,不要客套,馬上天明瞭,驗貨。
牛老弟、馬小妹邊說邊查看兩具女屍的身材、臉蛋,不時還拍打其胸、腹、臀等部位,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牛老弟說:向老闆,你這趟活動作還利索,兩個糉子也還將就,基本價之上加五百。
向炳龍腦袋搖得像波浪鼓,說:牛老弟,這趟活比你們要求的時間提前了整整一天,兩個糉子一點損傷也沒有,還這麼年輕漂亮,運費至少一個加一千。
牛老弟和向炳龍嘰嘰咕咕討價還價,一直不能成交。
馬小妹說:二位,大家都是老主老顧,馬上就是雞鳴時分了,我做箇中,每個糉子加八百,發發發,大家發。
向炳龍說:好,運費每個糉子二千八百,成交。
還真應了許華二的話,向炳龍真的在幫買賣屍體的人運輸屍體,是不是“配陰婚”就不得而知,這是嚴重違反國家法律的行爲,我真想馬上衝上去將三人抓獲,或者當時有拍照、錄像設備的話,我一定全程錄音錄像,作爲陳堂鐵證,但這不是我們偵緝局管轄的地盤。況且,即使我和李梅將他們三人抓獲,這兩具屍體又怎麼辦?我要讓“鎮鬼符”發揮作用,讓他們的生意不能成交。
我正要念起咒語,馬小妹從隨身攜帶的挎包中掏出一個古色古香、非常精緻的小盒子,用筷子或鑷子一類的東西夾住一根蚯蚓一樣、還在不停扭動的蟲子,口中唸唸有詞,再沒有與我打鬥那具屍體面部畫符,一聲“開”,女屍張大了嘴巴,馬小妹將蟲子放入女屍口中。一聲“合”,女屍乖乖地閉緊了嘴巴,向炳龍伸手取下女屍面部的符紙。
我估計,向炳龍將屍體交給牛老弟和馬小妹之後,牛老弟、馬小妹要用某種技術將屍體趕到目的地,說不定在口中喂蟲子就是她的趕屍術。同時,這女的姓馬,馬氏家族趕屍就是用蟲子,說不定這人就是馬氏家族的趕屍後人或者“蟲醫”後人。如果我的判斷和推理沒錯,我們此行的萬里長征走完了第一步。我可以暫時放過向炳龍,悄悄跟蹤牛老弟和馬小妹,查出他們的上家、下家。
處理完第一具屍體後,馬小妹夾着蟲子在與我打鬥過那具女屍面前唸咒、畫符,我同時默唸咒語,讓“鎮鬼符”發生效力。馬小妹一聲“開”,女屍嘴巴紋絲不動。馬小妹接連唸了幾聲“開”,女屍嘴巴還是紋絲不動。
向炳龍說:二位,就是這個糉子在路上就有點不聽招呼,看來是沒有打夠。說完,立即抽出“趕屍鞭”,“啪”地一聲抽在女屍身上,女屍哆嗦了幾下,但還是不張嘴。
馬小妹怒聲呵斥,說:畜牲,看老孃怎麼醫治你。
邊說邊從懷裡取出一把寒光閃閃的鏨子,開始撬女屍的牙齒。女屍畢竟是劉玉嬌的朋友,我生怕她牙齒被撬壞而毀容,影響來世容貌,立即唸咒,讓女屍放棄抵抗,女屍乖乖地張開了嘴巴,馬小妹將蟲子喂進女屍口中。馬小妹唸了一聲“合”,女屍乖乖地閉緊了嘴巴,向炳龍伸手取下女屍面部的符紙。
牛老弟將一摞紙幣遞給向炳龍,向炳龍吐着唾沫反覆清點,滿臉笑得稀爛,將錢在手中揚了揚,說:二位,合作愉快,有需要的時候儘管吩咐。老規矩,你們先請,我穩固一會陣腳。
馬小妹點燃三炷香,嘰嘰咕咕唸了一通咒語,突然“呀”地吆喝一聲,拖長腔調喊:上路——
兩具女屍乖乖地向前跳動,逐漸消失在賈角山埡口左邊的夜幕中。
牛老弟、馬小妹剛走不久,向炳龍也停止了咒語,伸了伸懶腰,樂哈哈地走進賈角山埡口右邊的山路,背影越來越模糊,馬上就要消失在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