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璃挺慶幸租來的房子沒有到期,這讓她至少還有個落腳之處。
回到住了一年多年出租屋,狹小的陋室不能和沈明涵的豪宅比,卻意外讓人覺得安心自在。
沒有阮梨,沒有陷害,沒有懷疑,也沒有那些讓人心傷的不信任。
她昨晚幾乎是躺在牀上就睡着了,半夜餓極了爬起來,翻出兩包泡麪煮了吃。
只是簡單的泡麪,說不定還過期了,但就是比被軟禁時男人送來的精緻飯菜來得好吃。
吃完收拾了一下,她又回牀上繼續睡。
被軟禁的幾天,每晚都睡不好,阮梨時不時就要過去找她,把冷嘲熱諷當工作,敬業非常。
她縱是對沈明涵死心,也還是會傷心,由其當阮梨拿出那張照片的時候。
那是一張泛黃的照片,可以看出當時拍照技術並不好,光線也有些昏暗,但拍照的人把照片上的人拍得很清楚。
和自己相貌很相似的人。
眼角的蝴蝶紋身大小和圖案一模一樣,也因爲有那處紋身,她變得更加神似那個女人。
“這是我毀容前的樣子,有沒有很熟悉?和你很像對不對?”
“確切的說該是你像我,因爲你像我,你才能留在明涵身邊,他不過是在你身上尋找我的影子而已,你就是個替身!”
“你沾了我的光才能留在明涵身邊,不然你以爲你有什麼魅力?能夠讓他傾心?”
“你什麼都不是!”
阮梨猙獰的臉孔放大在眼前,語氣歇斯底里。
沐璃驀然驚醒,霍地坐起身,才發現在是做夢。
她擡頭摸了下額頭,一頭的冷汗。
往後靠在牀頭,她緩了緩神,發現硬硬的板牀挺好,環視四周,發現房間內的一切都挺好。
只要不是沈明涵那裡就好。
沐璃靜下心來。
她起身下牀,把錢包和手機從行李箱中拿過出來。
打開手機,她翻出離開別墅前拍下的那張照片。
那是在沈明涵書房中拍下來的,她和樑天好一通央求,樑天才準她進入。
她進去後在書房裡翻了很久,才一個櫃子裡,找出一本相冊。
裡面都是阮梨的照片,本來沒有幾張,但每張都被洗成了不同的大小,不同的角度。
所以才湊了厚厚一本。
這也足見沈明涵對阮梨的重視與喜歡。
手機屏幕暗下去,隨後滅掉,漆黑如鏡的屏幕反映着沐璃的臉,和照片上的阮梨有五六分相似的容貌,眼角下蝴蝶的紋身很是礙眼。
沐璃盯着手機屏幕看了一會,轉身出去找了個刀片,後又到狹窄的洗手間。
將刀鋒放在皮膚上,她閉上眼,按下去。
血滴順着臉往下淌,同時下來的還有沐璃的眼淚。
肯定是因爲疼的。
因爲真的非常疼,比掉牙都疼,疼的沐璃下不去手。
紋身已經紋進了肉裡。
刀的每一寸深入都刮骨一般的疼痛難忍,而即使是削下外面的皮膚,裡面也仍然會是青黑的顏色。
就像是某個人,不小心裝在心裡,縱是剔除了,也生了根,無法徹底忘掉。
沐璃放棄,將刀片扔掉。
也在同時,外面傳來咚咚的敲門聲。
她出去開門,見到塗輕語站在門外,十分驚喜,也很高興。
“輕語姐,你果然沒事。”
沐璃撲過去抱住塗輕語。
“我當然沒事。”塗輕語伸手拍了拍沐璃後背,餘光掃見她眼角的傷痕,一驚,“你眼角怎麼回事?受傷了?快讓我看看。”
“沒事,不小心刮到了。”沐璃輕描淡寫道,拉着塗輕語進去。
塗輕語卻不依,進房間後捧着沐璃的臉檢查,發現右眼角下一處指腹長的傷口,還在隱隱滲着血。
“你怎麼都不處理一下?放着不管萬一留疤怎麼辦?”塗輕語嗔怪道,一邊拉着沐璃坐在牀上。
沐璃家只有小小一間臥室,沒有客廳自然也沒有沙發,牀邊有一個衣櫃,上面掛衣服,下面裝雜物。
塗輕語過去翻了翻,在下面的抽屜裡找到一瓶消毒水和半袋棉籤,又找到兩片創口貼,看了看上面的日期沒過期,這纔敢放心使用。
她坐回牀上,用棉籤沾了消毒水幫沐璃清潔傷口,“真的是刮到了?不是在沈明涵家阮梨欺負你了吧?還是沈明涵欺負你了?”
對於沐璃不小心刮到的說法,塗輕語有些不信。
“要是他們欺負我,傷口早凝結了。”沐璃笑了笑,“我昨晚就回來了,才睡醒不久,有點睡迷糊了,才刮到的。”
“你自己回來的?”
“是樑先生送我回來的。”沐璃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是白先生囑咐他的。”
“寒寒?”塗輕語有點不敢置信。
“恩。”沐璃點頭,突然有些羨慕塗輕語。
去山莊時,白莫寒不顧危險挺身護着塗輕語,平時也愛護有加。
那個男人縱是對所有人冷血,至少對塗輕語,是一往情深的。
那樣的深情和專一,很難得。
發生了這麼多讓人傷心難過的事後,她便覺得更難得。
“輕語姐回去後記得幫我謝謝白先生,謝謝他救我回來。”沐璃由衷道。
凡事一碼歸一碼,雖然白莫寒當初用家人威脅她的做法很卑劣,但和沈明涵在一起,是她自己的選擇,被拋棄也怪不得別人。
現在,一切事情都時過境遷了,她只想回到以前的平靜生活,白莫寒也答應過不再爲難她,那個人好歹放了自己回來,說句謝謝也不爲過。
“沒事,這是他應該做的,你不用放在心上……”塗輕語一邊回答,一邊在心裡納悶。
她家寒寒還有這麼通情達理的時候呢?能在那種情況下記得關照下沐璃?
說不定他是真的學會爲自己着想了,願意把自己的朋友當成朋友看待,這樣一想,塗輕語挺開心。
將創口貼貼在沐璃眼角,塗輕語斟酌後問,“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你和沈明涵……就算是分開了吧?”
“恩。”沐璃低聲應道,想笑一笑,卻扯不動脣角。
看到阮梨照片時,她就徹底死心了。
對沈明涵來說,阮梨纔是洪水裡生了根的石,而自己,跟其他冒牌貨一樣,只不過是隨波逐流的草。
什麼都抓不住,只有被遺忘,被替換,最後垃圾一樣清理掉。
沐璃心裡泛着噁心,眼睛底下卻噼裡啪啦的掉眼淚。
“他從來都沒喜歡過我……”
“你別哭啊……”塗輕語最怕別人在她面前掉哭,不禁手足無措,“都怪我,好端端的問這些做什麼,我真是越來越嘴欠了!”
“別這麼說輕語姐,不關你的事……”沐璃揉了揉眼角,發紅的兔子眼看着塗輕語,“我就是有點想我家人了,最近都沒時間去看她們,不是因爲你問我……”
“想看就去看,這回沒人限制你的自由了,別哭了哈。”塗輕語擡手幫沐璃擦眼淚。
“恩。”沐璃吸了吸鼻子,“我會重新開始的,輕語姐不用擔心我,今晚收拾一下,明天我想去找工作,然後回劇組,羣演時間上比較充裕,賺的錢也比小時工要多。”
“那很好啊,我晚上幫你問問曉楓他們劇組用不用人,用的話給你打電話,到時候還能一起工作。”塗輕語道。
……
軍區醫院。
白莫寒在幹部病房外見到了林婉白。
他先前已經在電話裡和林婉白聊過,知道她偶遇南昊的事,且因爲報了那個男人的名字,他才能暢通無阻的進來。
“南昊在公司,聽到你過來,估計很快會回來看看。”林婉白道。
“那不正好?”白莫寒揚了揚眉,把玩着手裡的電話,“S市就這麼大,你我回國的時間也不算短,常一起拋頭露面,你有沒有想過,南昊爲什麼一直不知道你回來?”
“你是說……”
“有人明顯不希望他知道你還活着的事,所以一直封鎖他身邊的消息,這個解釋,最合理。”
“是林悅……”林婉白喃喃,有些失神。
“據可靠消息,最近會空降到S市一個檢察官,那個人正在查南家的事,其實就算不用我們出手,南程厚也難一直輝煌下去。”白莫寒冷笑,“政界可比商界難混多了,稍有不甚站錯了‘隊伍’,上面派人察,沒事都能察出事情來,更何況他做過那麼多事?”
“我們只要在暗處幫助那位官員,爲他提供一線可靠的線索,就能坐享其成,你想報仇,無需去接近南程厚那麼迂迴,專心對付南昊和林悅就好。”
“恩……”林婉白答應。
檢察官的事她並不知曉,但白莫寒得到的消息,從來都很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