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涵怎麼樣了?”白莫寒又問。
“已經沒事了,傷口還需要養一段時間。”林婉白道。
白莫寒盯着她看了一會兒,忽然道,“你倒是學會了自作主張。”
“我只是覺得這次事件有些蹊蹺。”林婉白從容鎮定道,“沈明涵見過你在倉庫那次的暴怒,知道輕語對你的重要性,就算他真想用輕語威脅你,也不可能把輕語弄到……房間裡,樑天又那麼急着了結沈明涵,這其中明顯有些貓膩。”
“我進去看看他。”白莫寒道。
“我在外面等南昊。”林婉白道。
“恩。”白莫寒推門進去。
沈明涵受了傷也不閒着,正在給下屬打電話,聲音是一慣的溫和,絲毫看不出被困於籠焦燥。
見白莫寒進來,他還微笑着揮了揮手,指指電話,示意他稍等。
白莫寒點頭,見窗前擺了兩把椅子,過去拉了一把回來,坐在沈明涵牀邊。
沈明涵又對着電話囑咐了幾句,才掛斷電話。
“白少來的這樣快,可見塗小姐該是沒事了?”他將手機放在牀頭,笑着對白莫寒道。
“有事沒事,不都託你福?”白莫寒眼瞼微挑,不善的睥睨着他。
“白少說笑了。”沈明涵好脾氣的笑笑,“你不會真的認爲是我抓了塗小姐吧?”
“不然呢?”
“那可真是天大的誤會,塗小姐確實是在我別墅中失蹤的,但抓她的人並不是我,我是被人陷害的。”
白莫寒默不作聲。
沈明涵也不指望他會立即相信,繼續解釋道,“我也是中了別人的奸計,一時大意,才被那個女人得手,醒來時我已經在……房間裡,反應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塗小姐保持距離,寧可自傷也不願去傷害塗小姐,更是從頭到尾都沒碰過塗小姐一根指頭,白少若不相信,可以去問問塗小姐,我若是我對塗小姐有不軌之心,又怎麼會這樣剋制自己呢?”
白莫寒仍不答話,深沉的目光緊盯着沈明涵,不知是要將他看透,還是穿透。
沈明涵笑了笑,脣色仍有些蒼白,“如果我沒猜錯,樑天已經倒戈了吧?白少可以選擇不去相信,扶樑天上位,樑天短時間內也確實會很聽你的話,做一隻聽話的狗。”
“然而,狡猾的人終是狡猾,我這次大意讓人鑽了空子,是我一時疏忽,我保證下次不會再發生這種事。”
“經過上次在倉庫,我已經知道了白少的底線,塗小姐是你的心頭肉,我清楚的同時也一直遵守規則不敢有僭越,無論我們之間發生什麼,我都不會讓塗小姐受牽連,在別墅時也是寧可自損,都要護住塗小姐清白。”
“相比之下,白少不覺得樑天這次的做法毫無底線?他根本不明白、也不體諒白少的心情,他今天能爲了目的把我和塗小姐關在一起,下次也能爲了目的將塗小姐和別人關在一起,白少就不害怕,有朝一日他得了勢,踩在你頭上?”
“說了這麼多,證劇呢?”白莫寒沉聲打斷他,面無表情道,“你說的陷害也好,污衊也好,都只是你一面之詞。我姐被關在別墅,我進去時你們在一個房間裡,這些卻是事實。你說了那麼多的意思,難道是想告訴我,你的下屬把人藏在你的別墅,你卻完全不知情?沈明涵,你可不像是這麼大意的人。”
“我確實不是這樣大意的人,這次是我失察,沒想到自己身邊會出這樣一個叛徒……”沈明涵無奈的笑了笑。
若換做往常,以他的敏銳,一定能察覺到異常。
但前些日子被阮梨和沐璃攪得心煩意亂,他很多事都顧不上,不然也不會讓樑天鑽了空子。
“知道我與梨梨過去的人,只有沈驍,這件事與他有關,我逃出醫院時就命人轉移了他關押的位置,白少若願意,可以找他對質。”沈明涵加重語氣道,“還有那個女人,我也派人在找。”
白莫寒置若罔聞,低頭擺弄着袖口的袖釦。
淡紫色的水晶被陽光一照,在病房雪白的牆壁映出一片漂亮的光影。
“樑天一直在追查我的下落,想殺我滅口,才能無對證,但我死後,他無法令手下的人服衆,因此纔想利用白少扶他上位,等他坐穩位子,他必不會像現在這樣好擺佈,到時他若像現在一樣對白少起了異心,只怕首當其衝會受到傷害的就是塗小姐。”沈明涵停了停,笑了笑,“白少要將塗小姐置於危險之中嗎?”
白莫寒撫弄釦子的動作一頓,擡起頭凝視着沈明涵。
“我保證,只要白少原諒我這次失察,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能查到證劇證明這次的事是樑天一手策劃。”沈明涵迎着他的目光道。
“你想要多久?”白莫寒問。
“兩天,我一定還白少一個真相。”沈明涵鄭重道。
“好,我給你兩天時間。”白莫寒道,“但這兩天之內,你不準離開婉白身邊。”
“一言爲定。”
……
和沈明涵談妥之後,白莫寒離開病房。
門一推開,便見林婉白背對門站着,在她對面,站着一位身姿筆挺、面容冰冷的男人。
這是白莫寒第一次見南昊,以前只在照片上見過,是個面容俊美、不苟言笑的男人。
如今見了本人,遠比照片上的更冰山一些。
“你是……男人朝他射過來的視線很是清冷,隨即變得凌厲,灌了鉛的嘴角微微動了動,似有些詫異,“電腦上的人?”
白莫寒怔怔,完全不明白他在說什麼,一時有些答不上來,尋問的目光投向林婉白。
林婉白最初也是一頭霧水,隨即明白過來,而同時,南昊也繼續說了下去,“婉白,他是你電腦裡面存的那個男人的照片?”
白莫寒一怔,林婉白存過他的照片?那是什麼時候?
“南先生,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林婉白故作迷茫的搖搖頭。
“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南昊板着臉,再次不甘心的問道。
這句話,從昨日見面到現在,他已經問過不知多少遍,林婉白已經懶得再回答。
倒是白莫寒,朝南昊笑了笑,上前一步道,“婉白曾從樓上摔下來過,撞到了頭,之後又生了一場病,以前的事都不記得了。”
“你怎麼知道?”南昊冷冷的問。
“因爲當初救她的人是我。”白莫寒從容回答,“這些年照顧她的人也是我。”
南昊的冰山臉罕見出現一絲波瀾,隱忍的痛苦在俊冷的臉上閃過,稍縱即逝。
白莫寒捕捉到那絲異常,突然有個念頭在腦中閃過。
他笑了笑,道,“婉白已經不記得從前的事了,最初提到時就會頭痛,我便也不再逼她想起從前,就這樣一直留在我身邊,南先生可是她從前的朋友?”
“我……”南昊欲言又止,忍不住看向林婉白。
後者一臉從容的迎着他的目光,微微一笑。
“以前的事我確實不記得了,南先生從昨晚到現在一直追着我不放,可是我從前得罪過你?要真是那樣,婉白在此陪罪,還忘南先生看在我記不清楚的份上,不知者不怪。”
“沒有……”南昊聲音清冷的否認了。
,“裡面病房的是我朋友,南先生如果不介意的話,能否再讓他多住兩天?他受了傷,總是轉院也不好,軍院非常安靜守衛也很森嚴,實在很適合我朋友養傷……”
白莫寒說完,着意補充了一句,“當然,婉白也會留下照顧我這位朋友。”
南昊古井無波的眸子狠狠波動了一下 ,然後面無表情的點點頭,“可以。”
“那就多謝南先生了。”白莫寒微微頜首示意,“公司裡還有事,我就不多留了。”
“慢走。”南昊沉聲道,卻沒有送人的意思。
“南先生保重。”
白莫寒轉身時目光淡淡掃向林婉白,朝門外走去。
林婉白會意,連忙跟上,“我送你。”
其實就算白莫寒沒有示意,她也會跟着,突發事件太多,她需要找男人商量。
兩人出了軍院的大門,林婉白環視四周,沒發現什麼可疑的人,保險起見,她跟着白莫寒上了他的車。
“你和沈明涵談的怎麼樣?”車門關上,林婉白問。
“他說事情不是他做的,我答應給他兩天時間,這兩天你看好他,別讓他跑了。”白莫寒道。
“我也覺得不像是他做的,沈明涵或許會因爲和你翻臉抓了輕語威脅你,但把輕語抓到房間……這種事,不像他會做的出來,更何況我們進門時他已經受了重傷,如果真是他想……輕薄輕語,一定早做好防備,不會傷成那樣。”
“恩。”白莫寒模棱兩可的應了一聲。
其實樑天是否陷害了沈明涵,又或是有多少詭計,他根本不在乎。
若他有那個能力拉沈明涵下馬,又願意爲自己效勞,白莫寒也不是不願幫他。
只是,將塗輕語牽扯進來的做法,觸怒了他的底線,也是因此,他願意給沈明涵一個機會,若他真能找證劇證明這一切是樑天做的,那個人,留不得。
敢打塗輕語主意的人,都該死。
“你先留在這邊,順便應付南昊,想做什麼自己斟酌,需要幫忙就打電話給我。”
“好……”林婉白本來心神不寧,因爲白莫寒的到來意外安心,忍不住發了句牢騷,“失憶這種事,他一直是不信的,不過剛纔你說完那些話後,他似乎相信了一些。”
“他相不相信不重要,人的記憶無從考證,他也沒證劇證明你在說謊,你只要自己不露出馬腳就沒問題。”
“我知道了。”
“對了,南昊說的電腦上的照片是怎麼回事?”白莫寒回過頭問。
“那個啊……”林婉白笑了笑,“還記得三年前你讓我幫你一起查瑞山地產資料的事嗎?我當時對你的身份好奇,就偷偷查下了你的資料,剛好被南昊看到我電腦上大幅你的照片,可能是因爲你相貌太出衆了,他才印象比較深刻吧……”
白莫寒瞭然。
當年,與林婉白認識後,一起合作黑過很多公司的網站,一同竊取資料,他也曾偷偷查過林婉白的資料,而且被塗輕語看見了……
當時塗輕語曾問過他幾句,還很高興他也有女生朋友,不同於南昊這種明顯的敵意,那個人大方的讓人咬牙切齒。
白莫寒發現自己這輩子等塗輕語吃醋等的很心累,已經快形成執念,偏偏那個人就是不肯給他看。
“如果他幡然悔悟對你好,你會原諒他嗎?”想起在病房門口時南昊的反應,白莫寒出聲問林婉白。
“他?”林婉白不屑冷笑,“他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會再相信,我只想拿回公司,殺了林悅。”
“我知道了。”白莫寒道。
……
晚上有應酬,白莫寒回塗家時早過了晚飯時間。
客廳裡只亮着一盞暗色壁燈,塗曉楓房間的門也關着。
白莫寒回到臥室。
塗輕語坐在牀頭,腿上放着筆記本電腦,腰微微躬着,聚精會神在看上面的文字。
“看什麼看得那麼專注?”白莫寒走過去,湊到屏幕跟前。
塗輕語開了很多窗口,最大化的窗口是一個公司的網站,頁面停留在網上求職,塗輕語正在填簡歷,已經填好了一半。
白莫寒有些不高興,皺眉道,“怎麼突然想起找工作了?”
“我一直都想找工作啊,曉楓非說要我陪他拍戲,結果他的戲這麼久也不開機,我可等不起他了。”塗輕語說話時眼睛盯着屏幕,手也沒閒着,在工作經驗那一欄噼裡啪啦的打上三年秘書,網編……助理……
“你想工作,可以去付氏。”白莫寒歪着頭湊到電腦跟前,與屏幕爭寵, “我公司裡有很多職位都空着,可以任你挑選。”
“我纔不要。”塗輕語撇撇嘴,把他的頭推到一邊,繼續填簡歷。
以她對白莫寒的瞭解,要是去了他公司工作,絕對會過上生人勿近的生活。
他不喜歡她接觸異性,公司裡又全是他下屬,她和哪個同事說話,人家顧忌總裁大人,估計都不願意和她搭言,根本就工作不了。
去了只會是擺設。
她最不想就是當擺設。
白莫寒說不定還會用特權把她調到他辦公室去,想的時候就拉過去親兩下……
對了!他辦公室裡面好像還有休息室來着……
這樣一想,塗輕語萬分堅定了拒絕的心!
“你沒看到情感專家說,愛情要保鮮麼,每天在一起會膩的。”她老神在在道。
“你覺得膩?”白莫寒聲音冷下來,擡手按在電腦鍵盤上,搬過塗輕語的下巴對着自己,“你覺得和我在一已經膩了嗎?”
“沒有,我不是這樣意思。”塗輕語道,拼命爲自己爭取權力,“但是每天朝夕相處,確實一點新鮮感都沒有,適當保持距離是好事,你得讓我出去工作。”
“我從小和你在一起,這麼多年,從沒覺得膩過,朝夕相對一輩子也不會覺得膩……”白莫執着的看着她,“你覺得你會膩嗎?”
“……”塗輕語。
她發誓那真的只是隨口一說,找個理由讓白莫寒不干涉她出去工作,爲什麼有種捅了馬蜂窩的錯覺?
“爲什麼不說話?”塗輕語的沉默讓白莫寒很不高興,面色越發陰沉,“你覺得厭倦了?”
“蒼天大地,我沒有啊!我只是隨便說說,你幹嘛這麼認真……”塗輕語無奈,拉着白莫寒的手,鄭重又認真的宣誓,“我不是膩,我只是想出去找工作,我真的閒不住,你得讓我有自己的生活。”
她就差舉爪發誓的鄭重讓白莫寒臉色和緩幾分,但仍不大高興的樣子。
男人將電腦拿起隨手放在一旁,抱着塗輕語坐在自己身上,面對面將人圈進懷裡。
“不準膩,無論在一起多久,都不準膩。”
“恩,不膩不膩,你別亂想了。”塗輕語覺得自己簡直在自掘墳墓,好端端的爲什麼要說什麼新鮮感呢!
都是無聊惹的禍!
下午回來在沙發上看了會電視,剛好播到情感欄目,某專家老神在在的分析着愛情要用新鮮感來維持。
她剛纔不過聯想到,就隨口說了一句,沒想到惹出這麼多話來。
專家都不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