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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光簾是流景走過的路的唯一景色, 白藍光簾彷彿從天上落下,灌入地底,流景在光簾前握着靜煙留下的手鐲, 那上邊有她的氣息, 再以氣息尋人, 難不倒流景。

流景收起手鐲, 伸手觸碰光簾, 他以爲會發生什麼,結果卻是手掌沒入...他雖疑惑,還是按耐不住對靜煙的關心, 挺身走入光簾...

光簾後的景象,再不是沉沉迷霧, 而是能一眼看清一切的境內天地, 而在境內中央, 有個懸空的身影,一道光柱正照射在她身體上。

流景赫然心驚, 想都沒想,瞬移而去,捏出法訣,法陣在靜煙上方展開,隔絕了那道光柱, 而靜煙也緩緩落下, 流景連忙伸手將她抱住

流景半跪在地上, 將靜煙的身子放在地上, 抱着她的肩膀, 讓她借勢靠在了自己臂彎中,流景觀她面色慘白, 體內氣息紊亂,急忙將仙氣過渡到她身上!

在流景的渡氣下,靜煙終於緩緩睜開眼,目光呆滯中,看見流景,驀然睜大美目:“師兄...”

流景抱緊了她,此刻那因百年不曾相見,尋找無果懸着的心終於放下:“煙兒,你可讓師兄好找。”

靜煙擡手拉住他的袖子,美目含水:“是煙兒讓師兄擔心了。”

流景聽她聲音虛弱,連忙說道:“知道師兄會擔心日後就別再亂跑...師兄帶你回去。”流景抱起她想要起身,膝蓋還未直起,又跪了下來,流景錯愕,又在無意中看見靜煙露出的不忍神色:“我們走不了了。”

流景錯愕時也發現,身上的法力正一點一點流失,心驚時擡眸,眼眸中的景象是那道光柱與他爲救靜煙而施法結出來的法陣在互相制衡着,而流景結出的法陣,有點點金光正逆流往光柱注入

流景不得不承認,他失算了!

“說什麼喪氣話,我來救你可不是爲了死在這。”流景強硬着要站起來,可創造出這迷境的施法者修爲卻在他之上,他雖救下了靜煙,卻將自己搭進去了:“便是要死,我也不會讓你有事,煙兒,你能起來嗎?決絕點走。”

靜煙搖頭,美目中淚水更甚:“我如何能做到?我做不到。”

“你若是不走,我們兩個都得交代在這。”

“那你爲何要這般莽撞,這是魔皇創造的虛無迷境,它不吸乾仙骨道法是不會罷休的。”靜煙急道。

流景冷笑:“果然是魔皇纔想得出來的噁心玩意。”

靜煙着急的伸手拉他的袖子:“你快將法陣撤了,它的目的是我,只要你撤了法陣你就能走。”

“煙兒...”流景呵斥她:“你是要我將你犧牲求自身安全嗎?”

“你爲何總是這樣?不管是何都往自身擔?”靜煙啞了聲音。

“因爲你是我的師妹,我護了你這麼多年,多這一次又算什麼。”

靜煙崩潰而哭:“你不將法陣撤離,一旦被吸乾仙骨與道法,它將會注入魔氣,你會成魔的。”

“呵...”越是到後面,迷境倒吸就越嚴重,漸漸地,流景有些不支的跪在地上:“所以我才讓你走,你爲何不聽?”

流景放下靜煙,雙手快速結印,而一道法陣也在靜煙身上形成,漸漸地將她托起:“你不走,我送你一程。”

靜煙體內有魔氣仙氣互衝,在迷陣的這段時間,她早就無力,仿若一個失去氣力的廢人:“不要,師兄....”

流景結完最後一個法訣,法陣完成,靜煙也被法陣託着往境外送出,她回眸的最後一眼,是流景跪着時的溫柔一笑

到底爲何要對她這樣好,是同是天涯淪落,沒爹沒孃,還是喜歡?流景長大些時,對於日後娶妃一事並不在意,他一直覺得娶誰都無所謂,如是靜煙就會好些,畢竟都是熟悉!

白宇句句叮囑要他想清楚豔骨與靜煙在心裡邊是個什麼位置,能比嗎?他不能讓靜煙有事,而豔骨...豔骨...流景還是那個答案,若是有一日,豔骨羽化,他會傷心一陣,再飲酒再瀟灑。

迷陣倒吸仙骨越來越快速強烈,本還跪着的雙膝漸漸軟弱無力,流景一個晃神,竟然癱倒在地!

呵...知道豔骨天命,莨欒天命,卻一直沒問,他的天命是不是要將自己交代在這!

但是他不能就這樣不做反抗,流景擡手想要捏訣時,卻因法陣的制衡而無力落下!魔皇竟然想這樣將靜煙仙骨抽乾,是何目的?

但是他沒想明白,因爲恍恍惚惚間他看見了豔骨,迷陣也會讓人產生幻覺嗎?不然怎會見到他?

呵...竟然連表情與擁抱都這般真實!這魔皇也不是一無是處,居然還能再見他一面!

“流景...是我來晚了,流景。”連聲音都真實,這迷陣簡直逆天了。

“沒想到最後一刻,見着的會是你。”流景嘀咕,他是純仙之體,仙骨的流失會越加強烈,他進入迷陣不過兩個時辰,就已經讓他頭昏眼花,分不清真假。

豔骨抱緊他,心疼的親他的額頭:“別說傻話,我不會讓你有事。”

落在額頭的柔軟終於讓流景有了感覺,他後知後覺的發現,這個豔骨是真的:“原來真是你。”

豔骨肯定的認爲他此時傷的嚴重:“你還有力氣走出去嗎?”

豔骨這話讓流景心驚:“你想做什麼?我告訴你,我這半死不死的沒你值錢,你給我滾出去。”

豔骨再忍不住低頭吻他,流景慌亂時,感覺到他的脣是顫抖的,豔骨抱緊他,輕聲說:“你是我的無價之寶,我怎會看着你死而自己滾。”

流景慌亂的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只是胡亂一通說:“你是不是傻,這迷境會將仙骨吸乾,你是父留下的意識,身負上古神力,迷境就倒吸的越發厲害,我已經教會了你愛,對你再無價值,我不想承你的情,你給我滾。”

這是流景第一次對他說這些重話,重到豔骨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回答:“你讓我愛上了你,流景,我愛身爲男人的你。”

流景想說我不愛你,我都是騙你,可是話還沒出口,腦袋一陣暈眩,將他的思緒打亂,迷陣倒吸的厲害,法陣逆流的金光密集。

“我是爲了救一個女人,豔骨,你知道嗎?”流景思緒迷迷濛濛,他以爲這樣能讓豔骨離開,可豔骨卻是笑着將他平穩放下,將法陣過渡到自己身上,那金光逆流,比流景初時更密,流景說的沒錯,這迷陣,遇強則強。

“那沒什麼關係,等你出去之後,再想想怎麼答謝我,其實也不一定要做什麼,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豔骨結印,以同樣的術法將流景送出迷陣。

流景恍恍惚惚聽見這話,正想笑他,思緒卻陷入黑暗,他還沒來得及回答,就已經昏迷!

而後續之事,也再不清楚!

流景,若是你害羞,這話換我來說,其實,我沒想要那麼多!

可是豔骨不明白,這終究是一場騙局,愛情再美好,終有夢醒一日!

那時,他便明白,即使身爲神仙,也有求不得放不下之事!

流景醒來是在自己的仙府上,他一下驚起,彷彿先前的沉睡是陷入噩夢中!流景腳上未着羅襪,赤腳出了房間,他徑直往府門走去,還混沌着的腦袋第一念想是想上十三重天紫府確認豔骨是否安全。

可還未走出仙府,便被書雲攔住,主僕拉扯間,流景又昏迷,再醒來時金烏已落下西邊,廣寒宮中,月桂顯著。

流景在明珠下,聽書雲說了神魔大戰一事的後續,這不是個好結果,此次大戰,諸多仙友羽化。

“魔皇傾巢而出,太子雖極力抵抗,魔界也損失慘重,可也避免不了仙友犧牲的局面。”

流景默然,兩軍交戰,哪有不死的道理!但是書雲接下來的那句話,卻讓流景握緊了雙拳

“若不是莨欒大人及時出現,用紅蓮業火將魔皇魂魄肉身燒燬,怕是太子也不能全身而退,可莨欒大人他...他選擇了用自己結束這場戰爭。”

“你說什麼?莨欒...”

“當時你被困迷境雖得月華仙君相救,可月華仙君也危在旦夕,你也清楚,紅蓮業火是地府聖火,能將一切燒燬,莨欒大人便將迷境毀掉,救出了你與靜煙仙子及月華仙君,再之後,他折回戰場,犧牲了自己。”

流景難忍疼痛閉上眸,他怎麼都沒想到,莨欒的天命,是用自己的愛將他與魔皇殺死:“他可有留下什麼?”

“託了你一句,好好對月華仙君,仙君,何以莨欒大人會對你說這話?”書雲不解。

莨欒早不來晚不來,還等救出了豔骨纔去與魔皇了結,流景怎不知曉,他並不願與魔皇對決。

流景閉上眼,滿腦子都是豔骨靜煙與莨欒:“你下去吧,我想再休息會。”

書雲行了禮,退出了房間!

流景躺在雲牀上,輾轉難眠,莨欒的天命不是情劫而是將自己殺死,那豔骨呢?他的天命又豈是學會愛這麼單純嗎?

流景不敢想,他更不知自己到底要怎麼辦,才能斷了這孽緣,才能將對豔骨的傷害降到最低!

經此一役,悲傷籠罩了天庭,衆多神兵神將犧牲,莨欒羽化,連前來見流景的天帝臉色都不好。

那時已是人間深秋,楓葉紅似血,天庭景色依舊,流景深居仙府,他問了書雲,豔骨因仙骨流失,還在昏迷,他咬牙思索許久,還是不去看他。

靜煙身子養好了,偶爾會跟流景說說話,大多數時候,她都悶在房間不知爲何!流景全當她是在魔界呆的久了身子還未好。

白宇與景池來看過他幾次,但是次次都未多說,直到天帝出現,流景才知道自己做抉擇的時候到了。

流景在後花園接待的天帝,這個身爲天地共主,實則是最疼愛他的長輩,流景沏了茶,與天帝對面而坐。

這個鶴髮童顏,慈祥眉目的老人問他:“經過莨欒一事,景兒可有什麼想法?”

流景啜了口茶,勉力笑了出來:“舅舅就莫再與景兒打啞謎了,天命如何,舅舅直說。”

原來少年人說話都是很直接的:“你的天命,是與靜煙有三世情緣,只是這事還未開始,你便去招惹了月華,活生生將他拖入你們之間,景兒,你該明白,自己造下的孽,自己要承擔。”

原來他註定了要娶靜煙爲妻:“景兒明白,景兒會斷了與月華的孽緣,下凡歷劫,完成這場天命。”

天帝欣慰的點點頭:“你能想透,舅舅也放心,只是你打算如何與月華說?要知曉愛的容易,放下難。”

“實話實說吧。”

流景就真的直話直說,他與靜煙在天帝的一道聖旨下,因他不聽軍命,致使月華涉險,故而罰他轉世歷劫,他與靜煙登上輪迴臺時,那上面雲霧翻滾,身姿影綽。

流景轉過身,對着前來送行的白宇與景池道:“白宇,麻煩你轉告豔骨,教他愛一事只是爲了尋找靜煙而不得已爲之,是我對不起他,請他見諒”

白宇知曉內幕,此時卻爲難了:“我不做這冤大頭,要說你自己去說”

流景的目光往上望去,不知道想要看見什麼:“景池,你是老仙的徒弟,天命如何你最清楚,走到這一步,我只能選擇與靜煙廝守”

景池僵着一張俊臉:“你爲何到現在還不清楚?”

流景低下頭,牽過了靜煙的手:“那都不重要了”這是我唯一能爲他做的

只是流景,倘若你在跳下輪迴臺時回眸,你看見了豔骨泛紅的雙眼,你該如何?

又或者,輪迴臺只是爲你與靜煙開啓,而豔骨不管不顧,只想循着你問一個答案卻誤入輪迴,致使落入畜生道投生成一隻狐狸,帶着神的記憶,在山間奔跑,苦尋不到出路,更在百年之後,那個秋季,楓葉紅似血時被生生剝皮,致使每年都受剝皮之痛時你又如何面對?

而你的好友,只能在錯愕之際看着豔骨誤入輪迴,受盡苦痛,卻無法挽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