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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謝必安的千里傳音,範無救便起身往二樓走去,那姑娘還不明不白的,流景連忙掏了一錠銀子,塞在她的手心:“付完賬,多的你留着。”說完也往後院走去。

這青樓依城河而建,出了後院便是圍欄,城河水面上倒映着燭光樓宇,有小船劃過,片刻漣漪,又恢復正常,這城河並不寬,但是要想離開,只能飛躍城河,難怪謝必安會想到這個法子,他便是知道柳卿相的內子一旦來到,柳卿相是退無可退,避無可避。

流景思索了一番,心中有了對策才折回內堂,剛進去便聽到一陣吼聲:“姓柳的,你究竟是長了什麼膽,連老孃都敢騙。”

而樓梯那也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咚咚咚,聲音還不小,擡頭一看,便看見化作別人身形的範無救前面有個年約四十,身材臃腫的中年男子,他身穿華服,頭戴冠宇,臉部肥圓,最明顯的是一道八字鬍,此時因爲害怕,不僅身上的肥肉在抖,連鬍子都顫啊顫的。

流景看着他驚慌失措,滿頭大汗的樣子不禁想笑,這算是自作孽不可活嗎?範無救與流景打了個眼色,走到樓梯口,柳卿相也走了下來,而此時。那道聲音是越來越近:“你最好別被老孃抓到,若不然,我定扒開你的胸膛,看看你的心肝脾肺膽是怎麼長的。”

那柳卿相的腿直抖,陣陣哆嗦,流景想,他這內子也太彪悍了些。

“柳老爺,外面這夫人可是找你?”流景不緊不慢問着,扇子還在手上搖,那笑也是雲淡風輕。

柳卿相仰頭看流景,冷汗密佈:“公子你看我這汗流成這樣也知曉就是我家內子了。”

流景將扇子合起,又道:“我能帶你離開。”

“真的?”柳卿相來不及思考太多,他現在只盼着能走出這青樓。

“當然,隨我來。”流景說罷便往那後院走去,柳卿相雖有疑惑,可越來越近的聲音和腳步已經迫使他別無選擇。

“公……公子莫不是在開我玩笑?這一沒船二沒路的,我們要如何渡過這條河……”柳卿相望着空無一物,只有倒映着燭火城樓的河,一臉急促茫然。

流景右手握着扇子,左手搭在他肩膀上,他還沒清楚怎麼回事,一道身影掠過,人已經在城河的上空,一看這幾米的高度,摔下去可不是好玩的,柳卿相頓時手腳掙扎。

流景抓他抓的緊,不至於讓他摔落,耳邊的風呼呼的吹,颳着臉和眼睛,他眼睛本來就小。此時更是眯到一塊去了。

“菩薩保佑,祖宗保佑,……我只是尋個歡作會樂,罪不至死啊,一定要保佑我平平安安的。”他剛唸完,人已經到了對面,感覺到土地的厚實,他睜開眼,看着已經平安落地,柳卿相再不顧形象,跌坐在地上。

“柳老爺可還好?”流景將扇子又啪的一聲打開,在胸前不緩不慢搖着。左手被他背到了腰後,帶他飛過城河不是什麼大問題,關鍵的是他不僅重還怕死,掙扎的時候捏的流景手都疼了。

柳卿相的雙腿抖動着,語氣也哆嗦:“多……多謝……公……公子……”

“不必。”不遠處,謝必安和範無救的身影走動着。

柳卿相歇了會,終於緩過了氣:“公子爲何要幫我?”

“柳老爺尋個歡不容易,若還被令夫人抓在當場,那就不好了。”流景笑道。

柳卿相一臉難堪:“公子說笑了。”

“哪裡,我是佩服柳老爺的勇氣,明知被令夫人知曉會有什麼後果,可柳老爺還是不管不顧,這勇氣,可不是常人能有的。”流景的話語依舊平靜。

柳卿相本來是有賊心賊膽,可是給那悍婦一喊,就碎的乾淨,如今就算流景冷嘲熱諷,他也只是變了臉色,乾巴巴的笑。

“柳老爺,時間尚早,既然救了你,不如把戲做足了?在下送你回去,也好對令夫人解釋!”

柳卿相正愁怎麼回去,回去了又怎麼跟內子解釋,流景如今這一建議,也算是給了他臺階下,果然,聽流景這麼一說,他當即從地上爬了起來:“那真是多謝公子了。”

“走吧。”柳卿相走在前面帶路,流景在後面不緊不慢跟着,回過頭,才知謝必安和範無救也在,只是隱了身形。

“老七,你這招挺陰的,你看看,這柳卿相嚇得臉色發青了。”範無救在流景左邊,看着在流景右邊的謝必安說道。

謝必安淺淺的笑:“若不是他做賊心虛,又怎麼會怕。”

“不過我真好奇,這柳夫人是生了怎個夜叉模樣,居然能把柳卿相嚇成這樣。”範無救在身邊風涼的說着,聽的流景也是好奇,先前聽聲音,就知道這柳夫人不是什麼簡單的人,說是悍婦,應該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了。

“忽聞河東獅子吼,柺杖落地心茫然,這便是柳夫人。”

察覺此意,流景差點沒忍住笑。

範無救卻是大驚:“那這柳卿相豈不是太慘了。”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謝必安淡淡回道。

範無救雖然不太懂,但是聽謝必安這麼說,也不再多問,一路上默默無言的跟在身後。

柳卿相走着走着,腳步慢了下來,最終與流景並排,流景見他放慢腳步,還欲言又止的樣子,便知他是有話說:“柳老爺有何事不如直說。”

柳卿相見流景點破,也不再隱瞞,呵呵的笑了出來:“公子既然知道我家內子不會輕易放過我,那可有想好什麼法子對我家內子解釋?”

範無救很給臉,當即笑了出來:“自己惹了事卻要人家幫忙善尾,除了他我也沒見着誰了。”

“你之所以能瞞着柳夫人出來,無非是借說你約了朋友談生意,既然是談生意那就好辦,我正好有筆生意想跟你談談。”流景於是就順着他的話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柳卿相不是黃口稚兒,怎麼說也是這南郡城有頭有臉的人物,當即便知道流景救他的目的:“我就想着,公子怎會出現的這般符合時機,原來是有心合作。”

這多虧了謝必安的好計謀:“不敢當不敢當,只是晚輩初來乍到,怕柳老爺不認識我這個新面孔,只好這樣跟柳老爺打招呼了。”流景笑道。

柳卿相也笑了出來:“後生可畏啊。”

“柳老爺過獎。”流景過謙的拱手做輯。

柳卿相領着流景穿過煙柳畫橋,穿過街市,來到一棟豪華的府邸,上刻柳宅,下書對聯,雍容氣派。

門口有家丁兩名,老遠的見着柳卿相,連忙跑了下來:“老爺你可回來了,夫人出去找你了。”跑的快的那名家丁說道。

柳卿相的眼角抽了抽,一臉無奈:“知道了,我有客人,快帶路。”

家丁的視線越了過來,看見了流景:“公子快請進。”

“有勞了。”流景對他點頭笑道。

家丁做了個請的動作:“公子客氣了。”

進了柳宅,才知這柳宅的繁華,院內寬敞明亮,團花錦簇,芳香怡人,曲折迴廊,碧瓦朱甍,到達前廳,卻見丹楹刻桷,雕樑畫棟,銀屏金屋,好不壯觀。

柳卿相領流景到前廳坐下,他在高堂,而那帶路的家丁,卻下去斟茶了:“不知公子要與我談何生意?”

流景把玩着山水畫扇子,並不着急:“柳老爺莫急,我們等夫人回來再談也不遲。”

他一拍大腿,應道:“說的也是,那我們便聊聊其他,公子姓甚名誰?家住何處?”

剛說別急,現在又打探起來了:“晚輩流景。”

柳卿相眯起眼睛,視線在流景身上不停的打量:“看公子談吐不凡,玉冠華服,想必是哪戶富貴人家的公子。”

“地府的判官,能是一般人嗎?”範無救在流景身後笑道。

謝必安擡手敲了下他的頭,柔聲道:“安靜聽着,別打岔。”

“家中只是有點資本,談不上富貴”流景家只是有個豔骨,所以纔算有點資本。

柳卿相摸着他那撇鬍子,內中盤算着:“公子剛來此地嗎?”

流景點點頭,不否認:“今日剛到的南郡城”南郡城自古以來便繁華昌盛,多少年來享名於世,有外鄉人來此也很正常。

而此時,門口也響起了腳步聲,視線望去,正是那家丁端着茶走進來,家丁將茶一一放置柳卿相和流景面前,流景對他點頭示意後,他這才緩緩而退。

“南郡城風光無限,流景公子可要多待幾天。”柳卿相捧起了茶。

“自然”流景深吸口氣,這才用杯蓋撥開漂浮在水面的茶葉,飲了起來。

柳卿相的視線透過茶杯望了過來,這人出現的神秘,難說有什麼算計,但見他舉止優雅,談吐得體,以退爲進,一時間,又察覺不出有何不妥。

“流景,他在偷看你呢。”範無救站着,自然能將柳卿相的舉止看在眼裡。

流景用腹語回覆道:“知曉我算計了他,估計在想我究竟有何目的。”

“莫不要只看表面,這柳卿相夫婦,都不是省油的燈。”謝必安提醒道。

“柳夫人不就是兇嗎?還能有什麼?難道她還會動手打流景?”

“回來了,你看看就知道了。”謝必安說道。

兇?兇還好說!謝必安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