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下學宮,位於齊都臨淄城稷門附近,乃是齊國君主設立,此地不僅是齊國文化聖地,更是天下學術中心。
當時,四方遊士、各國學者紛至沓來。
儒、道、名、法、墨、陰陽、小說、縱橫、兵家、農家等各家學派林立,學者們聚集一堂,圍繞着天人之際、古今之變、禮法、王霸、義利等話題,展開辯論,相互吸收,共同發展,稷下學宮達到鼎盛,“百家爭鳴”由此而來。
對此,司馬光在《稷下賦》中說:“致千里之奇士,總百家之偉說。”
此時,學正荀子已經在位主持學宮五十餘年,是時候功成身退、將學正之位留與其它大賢之人了。其它各學派之長紛紛前來稷下學宮,摩拳擦掌,必欲將學正之位收歸囊中。
學正房中,荀子正襟端坐,外面走進來一位年輕人,此人不過二十多歲模樣,天庭飽滿,雙眼有神,身着白袍,手上拿着一支長筆,透着一種少年人難得的儒雅沉穩。
年輕人朝荀子一拱手道:“不知老師喚韓非前來,有何吩咐?”
此人乃是荀子門下,得意弟子韓非是也!
韓非乃是韓王室諸公子之一,天生口吃而不擅言語,但文章出衆,荀子門下無出其右。
荀子愛其才,將其收之爲關門弟子,發揚儒家文化。
不過,隨着相處時間的增長,對於韓非,身爲老師的荀子也是一臉複雜。
韓非天資聰穎,過目不忘,更能舉一反三,偏生對荀子的儒家學說一點興趣也無,反而對歷代君王變法故事表現出極大地領悟能力。
荀子屢次教導,試圖讓韓非矯正過來,不過卻再三失敗,終於無可奈何,只能聽之任之,要求韓非必須將儒、道、墨等每一家學說都要精通,也好爲儒家的發展做些貢獻。
韓非五年間學完諸子百家,花三年遊歷東周諸侯各國。
遊歷回來後,又花一年時間於稷下學宮旁聽,對百家優劣瞭然於心。
無奈的是,韓非這一荀子門下得意弟子至始至終都對儒學毫無興趣,荀子雖知這個弟子本事不凡,卻再也不敢抱有太多希望,只盼他能夠代替他儒門一脈拿下稷下學宮學正一職,也算能夠對儒門有個交代!
荀子說道:“如今我要從稷下學宮退將下來,你可有把握替我儒門拿下學正一職?”
韓非神色之間有些古怪,低着頭,似是深思熟慮,接着昂然而道:“回稟老師!學正之位,已是韓非囊中之物也!”
一日後,稷下學宮學正荀子正式宣佈消息,自己將在一月後不再擔任稷下學宮學正一職,也不指定誰人接任,凡天下英才,皆可來稷下學宮各展所長,只要能力辯羣雄,讓衆人信服,便能接任自己學正之位。
消息一經傳出,春秋戰國諸子百家之代表爲了學說發展,爲了心中理想,紛紛前來稷下學宮,要爭這學正之位。
時百家爭流,比較有名的學說有:老子道家、孔子儒家、墨子墨家、惠子名家、鄒子陰陽家、呂不韋雜家、許行農家、扁雀醫家、加上孫子兵家與鬼谷子縱橫家,如此等等,此十家學說再加上韓非的法家以及後來東進的佛教,一共有十二大學說。
又因爲後世下一量劫前佛道儒三家名頭最盛。
漸漸蓋過了其餘九家,而成爲量劫主角。人們遂將佛道儒稱之爲“三教”,其餘九家稱之爲“九流”。
“三教九流”泛指歷史上地所有學派也!
一月後,學宮人聲鼎沸,車馬如龍,水泄不通,各家學派學子擠滿了整個學宮。
待得吉時已到,當任齊國國君齊襄王宣佈辯論大賽正式開始。
齊襄王乃是齊宣王之孫,也是一位有着雄才大略地國君。
齊襄王也是想通過此次大會爲齊國找到一種治國之策也,好使得齊國能夠開創前所未有之局面,一統人界!
衆位大賢都是磨刀霍霍,準備大展口才,推銷自己的治國之道,此刻聽得齊襄王已經宣佈開始辯論,自然迫不及待,當下裡整個稷下學宮唾沫橫飛、口水爭豔。
就在衆人殺得難解難分之時,一個人靜靜地從儒門的地盤之上走到了主位臺邊,朝齊襄王一拱手。
衆人雖然並不認識此人,但也知道此人必是身屬儒門,而且敢於上來,必然也是有大才之人,當下便朝他點點頭。
那人取出一劍,一印,擡眼望天,目光堅毅。
又有微風吹來,揚起那人身上赤金色的長袍,獵獵風塵,遠遠望去,好似赤日朝陽一般,飄飄欲仙,好一個俊俏美少年。
眨眼間,那個衆人眼中瀟灑飄逸的少年氣勢決然大變,好似看透世俗紅塵,渾身散發着一股滄海桑田的氣息。
這一前一後,讓大家心中升起一股念頭,好像這少年體中還隱藏着另一種思想,不然怎麼會有這種迥然不同的變化?
那儒門出身的少年站在臺上,跪下身來,竟不向蓬萊島,而是朝着衆人所知的崑崙山方向,行了三跪九叩大禮.
而後站立起來,郎聲道:今日我韓非上秉天道,得元始老師之大教導,荀子先生之大指教,特創立法家,以其爲治國修身之道也.
說罷,少年用手上提劍代筆在虛空當中刻下一個大大的法字,就在此時,只聽得晴空一聲霹靂,橫貫長空,緊接着轟隆隆**鳴如那響鼓一般,一聲跟着一聲,響徹三界,將那辯論的衆人盡皆驚醒。
只見那個"法"字有幾千丈大小,紅光沖天,幾可與日月爭輝,一剎那間,整個三界盡是知曉。
少年又接着用手上的長劍繼續寫道家出天下平,六個大字個個有萬丈紅光,直衝寰宇。
眼下天下百姓受戰國亂世紛爭之苦,民不聊生,無日無夜不在盼望着天下重新一統,待見得天空中這六個大字,只個個拜倒,道望大賢憐我等頗多苦,!救救我等,那萬民念力一齊向那六個大字聚來,六個大字在紅光閃閃地同時又有金光漂浮期間。
少年大喝一聲‘回’,便見那六個大字,一齊撞進他手中的長劍與大印當中。
八景宮中,老君微眯着眼睛,神色複雜的看了眼清微天玉清境方向,喃喃自語道:“師弟倒是下了一步,好棋啊。”
彌羅宮內,元始天尊拍案而起,當場大喜出聲。
這雲中子果然不負自己所望,終於在儒門一脈的基礎之上創立了跟闡教一體的法家學說。
原來,元始天尊一早就在謀劃儒門,他也算得後世三教九流之存在,於是,想利用儒門的氣運來成就闡教。
元始有了這個想法,招來雲中子密議,親自幫助雲中子化出兩副化身,令其中一副化身和廣成子二人在人間傳下陰陽家和名家二脈,掩人耳目,目的就是吸引三界的注意力,讓雲中子另一副化身韓非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拜入儒門門下,藉助儒門來創立法家。
法家一成,由於韓非子的關係,便與儒門糾纏不清,儒門不滅,法家也當不斷絕。
這樣,闡教的學說,不但能夠廣爲傳播,而且還能夠百世流芳。
果然,正如元始所預料的,後世之中便有外儒內法之說的存在,可見儒法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
西方極樂世界,接引準提二人對視一眼,卻是一臉欣喜,元始主動挑起麻煩,尤其在這聖人不出的年代,簡直是人人忌憚,想必接下來聖師和闡教之間的戰火,恐怕就要點燃,東方從此多事亦。
碧遊宮中,通天帶着玩味的念頭看着下界的表演。
媧皇宮中,女媧自顧看着地上,似有無盡大道一般。
蓬萊島上,逍遙看着,雲中子化身韓非創立法家,苦笑道:“未曾想到。這元始也在謀劃與我?儒門難矣。”
接着轉念一想:“老子壞了儒門,這元始天尊又來上這麼一招,看來是欺我蓬萊無人,若不再給他們一個報應,豈不是令吾蓬萊顏面盡失?”
逍遙冷眼看着底下,細細的謀算了起來,他一定要讓,這些愚蠢的傢伙付出代價。
稷下學宮,韓非整出了這麼大的動靜,那些正在舌戰的大賢雖然驚奇,卻也是不以爲然,三教九流中,哪一大學派的問世不是風雲變色,驚天動地?
可韓非那法家出、天下平,一語卻是所有人都不能接受,開什麼玩笑,你法家出便天下太平,那豈不是說我等學說不能平天下了?
狂妄,簡直是狂妄之極!這是在場所有大賢的心中想法。
當然,這其中也有許多人爲韓非的叛變感到不齒,頓時大賢們也忘了自己身邊,那方纔還與自己爭得個你死我活的對手,立刻就結成了新的同盟陣線,將矛頭一致對準那站在前頭的韓非。
一滴口水乃是雨露,一片口水那可就淹得死人了。
脣槍舌箭,漫天飛舞!
場上,唯有荀子的儒門一脈不知所措,一聲不吭,原本寄希望於韓非,希望他能夠代表儒門出戰,沒想到韓非竟然叛變,自立法家。
不但,壞了儒門大計,更是分走了儒門氣運,這如何能夠不讓,儒門大賢荀子,氣得踹不過氣來呢?
荀子哆哆嗦嗦,一直講不出話來,看着臺上那個意氣風發的得意弟子,覺得心中虧欠儒門,當場暈了過去。
荀子暈了過去,雖然許多人注意到了此事,暗地裡嘲笑這儒門,偷雞不成蝕把米。
不但,丟了臉面,而且還丟了氣運,不過他們可沒功夫理會儒門,徑直把焦點轉向韓非,一時吐沫齊飛,怕是要將韓非子給說的把頭,埋進地底裡面去了。
韓非眼看這陣勢,自己雖然覺得有些太狂妄,但卻怡然不懼,若沒有點兒水平怎敢來這兒叫囂,大喝一聲道今日我韓非建立法家,不服我者儘可上前,與我一爭長短,定論雌雄,如此漫罵憑的辱了大家學說名頭。
衆位大賢心中暗暗警醒,看韓非此舉乃是有備而來,當下大家都收拾好心情,就要看韓非如何舌戰百家。
當先一位白髮老者道黃口稚子,也敢談天下靖平
韓非道學無先後,達者爲師,此等問題,韓非不屑回答也。
那位老者聞得韓非此言,只面色通紅,手指韓非,道:你....你....你....氣得說不出話來。
又有一位中年人道:"你年歲甚小,一介白衣,閱歷經驗全無,以何平定天下?"
韓非道項橐七歲爲師,甘羅十二拜相,平定天下但憑胸中才學,何須年高?
中年人接着問法者爲家,何指?
韓非回答得飛快:法家者,‘法‘、‘術‘、‘勢‘結合。
‘法‘者,健全的法律與規章制度;‘術‘者,君王駕御羣臣、掌握政權、推行法令的策略和手段;‘勢‘者,君主之權勢。三者結合,無往不利也。
韓非此套法家學說,乃是集合闡教嚴格的等級制度和儒門學說所立,比起之前西周的禮樂之道有了很大的進步。
衆大賢露出思索神色,而那正在觀看幾人辯論的齊襄王卻是連連點頭。
如今處於東周戰國亂世,各諸侯國無論是攻打他過亦或是被他國攻打,第一要務便是擴軍備戰。
擴軍備戰講的是雷厲風行,效率至上。
因此,加強中央君主集權,而迅速做出決斷,一掃以往政令不通,拖拖拉拉的作風,必然是事半功倍也。
齊襄王也是當世之雄,一直以來爲着此事頭疼,此刻聽得韓非之語,自然是有茅塞頓開之感!
而各家學派中的那些有見識,有作爲的大賢自然也能想到此點,當下便收起對韓非輕視之心,正視起韓非來。
諸子百家中,名家擅長辯論,有名家弟子黃繚,上前道:“法,法人還是法物?法今亦或法古?”
黃繚乃是當世大賢,韓非也不敢太過傲慢,一拱手道:法者,編著之圖籍,設之於官府,而布之於百姓者也。天下萬物,無不可法者。
韓非道:法之作用,一則‘定分止爭‘,如一兔走,百人追之。積兔於市,過而不顧。非不欲兔,分定不可爭也。
意思爲:一個兔子跑,很多的人去追,但對於集市上的那麼多的兔子,卻看也不看。這不是不想要兔子,而是所有權已經確定,不能再爭奪了,否則就是違背法律,要受到制裁。
韓非接着道:法之作用,二則罰,賞罰分明。
韓非又道:至於如何立法,乃是‘不法古,不循今‘也。
世事向前發展,法也隨時而易,‘時移而治不易者亂‘,既不能復古倒退,也不能因循守舊。
韓非此言一出,衆人不禁轟然起來,竊竊私語,道個不停,連那臺上醒了過來的荀子也是坐不安穩起來。
荀子聽得韓非講述其法家學說,心驚不已,只因,法家學說從根本上來說,要推翻儒家觀點,比那和儒家針鋒相對地墨家還要爲甚。
現在諸國影響較大的三家觀念爲儒、墨、道三家。
三家雖思想主張各有不同,但是具有一種共同點:人類社會的黃金時代在過去,而不在將來。
自古代的黃金時代以來,歷史在逐漸退化,因此,人地拯救不在於創新。而在於回到古代。
這就是三家地歷史退化觀。
是以儒家尊周公,墨家尊大禹,道家更復古,將那伏羲、神農、軒轅三皇擡了出來。
韓非法家的不法古,不循今直接動搖衆家學說,根本立意所在,如何讓衆人安穩?
衆人直將眼睛向那臺上荀子望去,有譏諷者,也有疑惑不解者,大家都知韓非乃是荀子帶大,稱荀子爲老師。
當下社會,最重師門派系,荀子爲儒家大賢,如今教出過這樣地徒弟,且看荀子如何解釋。
儒家兩位大賢孟子與荀子乃是繼孔子之後的接班人,其中荀子精通百家,把持稷下學宮學正之位長達八十於年。
因此,稷下學宮中也以儒家弟子爲最多。
當下便有儒家弟子站將出來,對韓非罵道:“韓非,爾乃荀學正徒弟,出身於我儒家,怎可如此忘本也?”
一頂不尊師重道的大帽子,就要扣將下來。
韓非拱手朝着荀子一拜。昂然而道:“今日乃我法家問世,學術之爭也,與忘本何關?怎可強加於我?世人皆是‘好利惡害’,正所謂‘人生有好惡,故民可治也。’學術也是如此,世隨時變,怎可因循而守舊也!?那與守株待兔何異?”
韓非此言倒是借用了荀子的“人之初,性本惡”地觀點,但卻是絲毫不給儒家面子,直批儒家因循守舊、守株待兔。
衆人又是一片譁然,要知當時老師的權威尤在父親之上,韓非畢竟稱荀子爲老師,而荀子之師,乃是儒家創始人孔子。韓非此言,與叛徒何異?
荀子長嘆一聲,對天無語,整個人都陷入一種濃濃的歉疚之中。
他不但教出了一個欺師滅祖之徒,而且還敗壞了儒門一脈,有何面目再見世人?
良久,荀子透過起來,示意衆人安靜下來,對着衆人道:“韓非雖是我儒門子弟,如今卻又創下法家一脈,再也不是儒門中人。今日乃學說之爭,衆位大賢請勿在此事上多過糾纏,至於儒法之間的因果恩怨,他日必有解決的一天。”
緩了一緩,荀子最後咬牙的,從最終一字一詞的吐出話來:“我荀子愧對師門,自此隱居造學,以贖其罪。”
荀子說完,踩着蕭索的步伐,帶着滿身的傷害。與悲意踏出了稷下學宮。
從此,儒家孔子傳下的荀子一脈,漸漸退出舞臺,以孟子爲代表的儒家學說,引領天下儒者,而孟子也被稱之爲“亞聖”。
荀子的離去,令在場諸人唏噓不已,大家即爲了失去一個大敵感到慶幸,又爲了一個可敬敵人的離去感到遺憾,不過不一會兒,大家便收拾了滿腹心思,將矛頭開始轉向了韓非。
於是,衆大賢不再與韓非糾纏儒法之間的關係,雙方就對着各自學說觀點論戰不休。
韓非在稷下學宮與羣賢舌戰三天三夜,舌風所指,無可抵擋,諸子百家一一敗下陣來。
齊襄王當場宣佈,韓非將接替荀子出任稷下學宮新任學正。
大齊將以法家學說思想治國,齊襄王也按照韓非法家思想開始進行大規模的改革變法。
齊國地尚武精神,有了法家思想指引,齊國的國力也終於上了一個臺階也。
韓非一戰而名動天下,年少輕狂便創法家一脈,實在是空前絕後;法家一戰而揚名諸侯,爲世人盡知,隱隱和儒、墨、道三家並列,成爲新的“顯學”。
世人稱韓非爲韓非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