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初冬

初冬來臨的時候,顧彤終於有了一份朝九晚五工作,是富升路的一家策劃公司。這個工作說來話長,是蔡姨介紹的相親對象介紹的。

幾個星期前,經不住蔡姨的說項,顧彤還是和她朋友的兒子見了面。這個男人叫佟俊華,長相斯文,戴着眼鏡,知識分子模樣。說實話顧彤雖只是來應付下,但也想過他會是什麼樣的人,一見面確實比想象中好太多了,要不是因爲離過婚,估計也輪不到自己。兩個人在一家中餐廳吃了頓飯,顧彤原本不打算吃飯,相親大部分都是一錘子買賣,不成就散了,何必占人家一頓飯的便宜。但是佟駿華很堅持,顧彤也就沒再說什麼。席間佟駿華很大方的聊了自己情況,包括離婚的原因。前妻迷上賭博,嗜賭如命,好好的家被鬧得烏煙瘴氣,兩個人實在過不到一起去,只能離婚了。這也解釋了爲什麼佟駿華出現在這裡,他的要求不高。顧彤沒想到是這個原因,女人賭博倒是很少見,遂開口問道“後來呢?”

佟駿華一攤手,“後來就離婚了?”

顧彤說“你前妻後來呢?”

佟駿華一愣,隨後笑了起來,“顧小姐真有趣,我相親這麼多次,關心我前妻的你倒是第一個。"

顧彤聞言臉一紅,對啊!你是來相親的,怎麼還八卦起來了。

就是她這點小插曲,引起了佟駿華的興趣,同時他也看出了顧彤的敷衍,但簡單又沒什麼心思的女人,不正是他現在想要的嗎?

那次吃飯以後,顧彤原以爲這個事情就過去了,因爲自己的敷衍,幾次見到蔡姨還挺不好意思。誰知道隔了幾天,佟駿華就找了過來,又約她一起吃飯。顧彤有些懵,這代表着佟駿華對自己是有意思的。她想了想,還是要說清楚的,不能無故耽誤別人時間。於是主動向佟駿華提起了自己坐過牢的事情,佟駿華聞言有些震驚,但短暫的沉默之後,卻表示自己不在意。

話說到這個份上,顧彤再沒什麼理由拒絕他。是否要試一試呢?未來要和什麼樣的人一起度過,或許真的該好好思考一下了。

隨着佟駿華隔三岔五的關心,顧彤想或許試試看也無妨,只要能夫妻和睦,過上簡單的小日子,也就夠了。

但是,事事都不可能盡美。

佟駿華某次向她描述了自己期望的婚後生活,大概是前妻帶給他的影響太大,他希望婚後自己的妻子能夠相夫教子,做個家庭主婦。這與顧彤的打算是相悖的,這些年的經歷,不允許她去繼續做一個依附別人的人,簡單來說,她仍然希望自己能有一份工作,與丈夫平等的爲家庭付出。她不是拖泥帶水的人,很直接的把想法告訴了佟駿華。佟駿華很詫異,他沒有想到顧彤居然是這麼要強的人。雖然很可惜兩人無法達成共識,但是對她卻多出了幾分欣賞,或許自己再年輕幾歲,便不會放走顧彤了。

所謂買賣不成情誼在,佟駿華就介紹了一份工作給顧彤。顧彤知道自己背景不好,也不想麻煩他,但是佟駿華告訴她自己只是介紹,並沒有花什麼力氣,成不成還要看她自己,讓她不必介懷。於是,顧彤就去了這家叫匯思的策劃公司,一晃兩週過去,她以爲已經黃了,卻沒想到,突然接到了入職電話。爲此,她很開心的發信息感謝了一番佟駿華。

因爲有了新工作,大排檔那邊不能再繼續幫忙,顧彤很不好意思。但是胡大姐聽說了,比她還開心,直言人往高處走,在這裡幫廚不是長久之計,能找到像樣的工作自然是最好的。顧彤最後一天幫廚,客人都走了之後,胡大姐做了一大桌子菜,算是給顧彤慶祝。兩人邊吃邊聊,邊說邊笑,笑中帶淚。顧彤講起小時候的經歷,胡大姐也說起來自己年輕時候的事,兩個人都似乎在講述着一段古老的故事,這故事有心酸、有痛苦,但還好她們都走了過來。兩個人不同年齡、不同經歷的女人,在這觥籌交錯中找到了共鳴——人終究不能放棄自己,往前看,總有希望。

當然,那個夜晚,顧彤似乎還回憶起了什麼。熟悉的一張臉龐,模模糊糊的,在腦海中就那麼一閃而過。她擡頭望向天空,就如流星一般,那個人似乎來過,卻又最終不見。

沒有人知道,也許以後的顧彤會知道,那個有些寒冷的夜晚,他就坐在路邊的車裡,靜靜的看着她笑,看着她哭.....

多年以後,程昊東也會想起這一刻,他常常問自己,如果他早點看清自己的心,如果當時他足夠有勇氣,事情後來會不會就不一樣?然而當時的他還不明白。

胡大姐舉起酒杯”小顧,祝你以後有個好前程,有個好人生,最重要的,嫁個好人。“

善意的開始與善意的結束,顧彤覺得,自己的人生或許也不是太差,畢竟身邊還有好多善良的人。

帶着對未來的無限憧憬,顧彤踏上了富升路。

富升路也是寧城商業中心的一條街,雖說和東遠所在的淮海路不能比,但也是辦公大樓林立,非常繁華。匯思就是處在許許多多辦公樓當中的一家小公司,做廣告策劃,名不見經傳。顧彤來了之後,被安排做了策劃文員,幫忙跑跑稿子和圖文,人事告訴她月薪是4500元,公司業績好的話,年底會有一個月年終獎,還能有績效獎金。顧彤沒想到工資能有這麼多,因爲這個崗位原也沒什麼技術含量,能給到3500她就很滿意了,現在是大大超出了她的預期。顧彤對這份工作無比重視,因機會難得,自己能力也確實有限,所以工作非常努力。公司很小,因着顧彤踏實肯幹,大半個月下來,領導和同事都對她很認可。

寫字樓寸土寸金,一般沒有食堂,所以沒有午餐提供,只有每個月300元的餐補。顧彤倒是覺得這樣很好,畢竟10塊錢一天的標準,在這附近時吃不到什麼東西的,現在自己帶飯可以省不少錢。午餐以後,同事們喜歡喝杯咖啡,顧彤現在每天主動幫他們跑腿,但她從來不喝,因爲確實喝不慣那個味道。咖啡店隔了一條街,就在淮海路盡頭,從小巷子穿過去,也就五分鐘的路。寧城冬天很冷,顧彤包上圍巾、戴好帽子就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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