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蠻的神智終於清醒以後,第一眼看見的就是被五花大綁着在一根立柱上的扶聖焰,她的手腳都能自由活動,她從一張墊着棕紅色綿軟薄墊的坐榻上支起腰身,先是感到些許迷糊,左右看了看,見到了對面立在滅嵐身後的滅筱,她眨巴着眼,出聲道:“阿筱,這是哪裡啊?”
滅筱也不理她,只是拱手垂眉地侍奉滅嵐。
這個時候,滅嵐問扶聖焰:
“你,到底是願意留在這裡聽候我差遣呢,還是立刻被我殺死呢?”
扶聖焰怒哼了一聲,讓獵妖師聽從妖靈的差遣,還不如殺了他痛快呢?!
“呵呵,”滅嵐一笑,“你倒是骨頭硬,不過我希望你好好考慮考慮,我的耐心有限!”
阿蠻聽聞滅嵐要殺扶聖焰,驚得從座位上站起來,磕磕巴巴地向滅嵐求情:“這位姑娘,他如何得罪你了,我代他賠罪,你不要殺他好嗎?阿筱,你快替我說話呀?”
阿蠻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滅筱看看阿蠻,附在滅嵐的耳朵邊耳語了兩句,滅嵐有些不悅,不過很快就展顏微笑了。“既然如此,看來還殺他不得。不過,這兩個人的血看來也能供上我的需求,那就這樣吧!明日,換這女子來餵食!”
扶聖焰見滅嵐不打算殺他,心中略微放鬆,只要有機會活着,他總能想到制服這兩個妖靈的辦法。可她要吸食阿蠻的血讓扶聖焰有些驚顫,“喂,你不要打阿蠻的主意,你若養着我,就來吸食我的血好了,我是法師,我有足夠的能量造血,也足夠你用!”
滅嵐離開之前扭回頭看看他,又看看阿蠻,來來回回地看了幾遍,嘴裡嘀咕了一聲什麼。
這是冥主大殿的一處偏殿,裡面空蕩蕩的,滅嵐走了之後,滅筱也悄悄地離開了。阿蠻趕緊走到扶聖焰跟前,替他解身上的繩子。
“阿蠻,你不要相信那個阿筱了,她不是你的丫鬟,她是一個妖祟,她的法力能輕易殺死一個人!”扶聖焰諄諄告誡阿蠻,讓她不要再信任滅筱。
“我知道!”阿蠻低頭小聲回答。
“啊!”扶聖焰驚住,她知道滅筱是有妖力的怪祟,那怎麼還和她親熱地呆在一起。扶聖焰想問,還沒等他問出口,阿蠻就回答了他的疑問。
“我一個人活下來,她願意陪着我,即便她是妖精,我也歡喜!”阿蠻說。
扶聖焰重重地嘆氣,哎,真是沒想到,阿蠻的內心似乎並不如表面看起來那麼平靜。這個滅筱啊,真是罪孽深重!
阿蠻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居然把扶聖焰身上的繩子解開了,那是痕斥特意用來捆扶聖焰的,上面施了法,阿蠻居然能解開,扶聖焰不禁欣喜。
可他還沒來得及高興,那道解開來散落成一團的繩子就“嗖”地變短了,變作很細很細的一條線綁在了他的左手腕上。
扶聖焰試了試,他的法力一點也施展不出來了,身上的烈焰瓶和斬妖劍也早就被滅嵐和滅筱搜走了。
這樣的情況下,他基本就等同於一個俘虜,再怎麼反抗也毫無用處。
這個痕斥,不知道在這條繩子上作了什麼法,竟禁錮了他的法力,扶聖焰恨恨地想着,若在這處嵐冥界裡要死裡逃生,得設法除去腕上的法繩,這希望太渺茫了。
扶聖焰有些泄氣。想着若是重陽師傅能親自出山來救他就好了,這兩個小妖,即便算上痕斥那個妖人,師傅也不會落在下風。
可他知道,這個想法等於天方夜潭,李重陽自從成爲扶陽山掌門之後,就從未下過山了。據說,他只是在當初拜在慕陽真人門下爲徒時下過山,但那已經是四五百年之前的事了。
扶陽山和不屑道人不同,鼓殼山的不屑道人幾乎每次都是親自帶着一兩名弟子下山,所以他們的擒妖成功率幾乎爲百分之百,從無失手。
重陽師傅也應該學學人家不屑道人,扶聖焰想,這樣他也許還有獲救的希望。
滅筱給阿蠻安排了一個房間,扶聖焰的房間則就在冥主居住的臥室外面的閣堂,裡面臨時搭了一張木板牀,鋪了些軟稻草,還有一牀很薄的褥子,剩下什麼都沒有。
扶聖焰被領進去的時候,滅嵐的臥室門簾朝兩邊打開着,他看見那個滅嵐正對着一面鏡子看自己的臉,也不知道在發什麼呆。
看到扶聖焰進來,滅嵐揮手讓領路的滅筱出去了。
“你,就住這裡!”滅嵐指着外面設好的牀鋪對扶聖焰說。
扶聖焰前後左右的看了看,心道:大約滅嵐是想時時刻刻看住他,所以才讓他住在這裡的。
扶聖焰還沒等坐下,忽然被滅嵐抓住了手腕,滅嵐的手碰到了他手腕上的那道結結實實的細繩索,那繩索猛地發出一道紅暈的光,扶聖焰一陣愕然,還沒等反應過來,就被滅嵐拽進了她的臥室裡。
滅嵐將扶聖焰按在了銅鏡面前的凳子上,彎下腰仔細看着鏡子裡映出來的清晰的那張面孔。她忽然問:“你們法師真有那麼大的能量,能不斷造出新鮮的熱血嗎?”
扶聖焰胡亂嗯了一聲,他剛纔只是想救阿蠻,不讓她被妖精吸食血脈才那麼說,其實,哪有什麼造血的法術,他們只不過比普通的凡人更容易恢復,也善於運氣調理周身的血脈通行,不至在大量失血的情況下暈厥、失去意識罷了。
“這就好!”滅嵐似乎很開心,“我見你對阿蠻很關心,我便不傷她,但你要答應我,在我這裡不能逃跑,我什麼時候需要你就來供奉,還有——你得愛上我!”
扶聖焰忽然被敞開的窗子外吹進來的冷風吹着一般,突然地打了個噴嚏,旋即迅速起身離開滅嵐的身邊,這個妖精,知不知道她自己在說什麼啊?
扶聖焰躺在牀上,側身向裡,撩起衣襟蓋住自己的臉,因爲疲累和緊張,不大一會竟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