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程星月這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 栢秋榮樂得哈哈笑起來：“怎麼樣，是不是大開眼界？我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也被這裡的物種震驚了。”
“這裡是娛樂區？有啥娛樂項目？”程星月看着這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有一種目眩神迷的感覺。
“帶你去個好地方。”栢秋榮賣了個關子, 熟門熟路地帶她走到一家看上去裝修得相當豪華氣派的酒店裡面。富麗堂皇的大廳和接待處炫花了程星月的眼睛, 她覺得自己的眼睛都不夠用了。
“這地方背後的老闆是德雅星的地頭蛇之一, 據說很喜歡電氣時代的文化, 所以仿照那個時候最華麗的行宮造了這座娛樂中心, 別處很少看到這個風格了。”栢秋榮一邊給程星月科普一邊跟迎上來的招待人員說：“要一個大將之風套餐。”又看了眼程星月，繼續道：“再加一個首長的溫柔套餐。”
程星月在一旁聽得一頭霧水，不過她識相地什麼都沒問, 反正等會就知道栢秋榮說的究竟是什麼了。
招待人員一聽栢秋榮的點單方式就知道是個大客戶，而且還是個老客戶, 立刻熱情了幾分：“兩位貴客這邊請, 我帶你們去貴賓區。”
很快, 程星月就跟在栢秋榮的身後到達了地下十八層，也是這座娛樂中心最貴的銷金窟所在。招待人員已經換了幾波人了, 目前在她們面前引路的是一位“兔女郎”，她安安靜靜地在兩人前面帶路，窈窕的身姿讓程星月雖是個女子也生出幾分想要上手摸一摸的心思。
“兩位貴客請在這個包廂稍等，我去爲兩位安排一下。”“兔女郎”將栢秋榮和程星月領到一處目測有百來個平方的大包廂裡面，給她們上了飲料後盈盈一笑, 解釋了一句便離開了包廂。
“栢姐, 這裡還真挺不錯的。不過你點的那個什麼套餐肯定很貴吧？”程星月咂着嘴嘆道, 一邊取了手邊的橘子來剝。一股水果的清香瀰漫開來, 程星月已經好久沒有吃過這種純天然的水果了, 立刻覺得口水四溢。
“貴倒還在其次，這種套餐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下單的, 要不是我是老客戶，人家理都不會理我。等會你就知道了。”栢秋榮神秘兮兮地賣了個關子。
程星月越發好奇了，一邊吃着酸酸甜甜的橘子，一邊在心裡猜想，這倆名字聽着怪文雅的，不知道上來的是什麼菜。
程星月把自己喜歡的菜餚在腦子裡過了一遍，正在努力抑制自己的口水的時候，被推門進來的兩個人驚得嘴裡的橘瓣都掉了下來：“姜毅光！郎耀！你倆怎麼會在這裡？”
“喲，小姑娘跟我還蠻熟的嘛，竟然直呼我的名字！”郎耀笑着走向正呆呆地看着他的程星月，直接在她身邊緊挨着坐下，一邊接過她手裡的半片橘子，掰下一瓣，塞到她嘴裡：“這橘子甜麼？”
程星月的腦子有些不夠用了：“甜。不是，你怎麼會在這裡？”又轉頭去看姜毅光，他此時已經在栢秋榮身邊坐下了，還順勢摟住了她。程星月被這一幕看得目瞪口呆：“你，你們？他不是回部隊去了嗎？”
栢秋榮“噗嗤”一聲笑出來，道：“你再仔細瞧瞧。”
程星月不明所以，仔細地盯着身邊的郎耀觀察起來，這麼一看，就發現了破綻：她身邊坐着的這位眼角似乎多了顆小黑痣，這位並不是郎耀本人！
想到這一點，程星月好像屁股着了火一般，“砰”地一下站起來，離得他遠遠的：“你是誰？！幹嘛坐得離我這麼近！”
“哈哈哈……”栢秋榮樂得笑倒在“姜毅光”懷裡：“星月，你真是太逗了！”
程星月半晌纔回過神來：“這倆是克、隆人？”這家娛樂中心竟然直接拿克、隆人來供人取樂？！程星月瞬間被這老闆的黑心和膽大程度震驚了。
“你發現得比我預想得要晚，本想着以你的專業程度肯定一下子就看出來了，沒想到啊……哈哈哈，看來郎會長的魅力不小。”栢秋榮調侃道。
被甩在一旁的“郎耀”目光閃爍，往後一靠，道：“看來妹子看不起我們這些克、隆人，罷了，誰讓我們天生有原罪呢！”
“郎一！怎麼跟客人說話呢！”“姜毅光”不悅地瞪了郎一一眼，責備道。
郎一樂呵呵地道：“你看這小姑娘離我三丈遠，彷彿我是什麼病毒一般，我自怨自艾兩句都不行嘛！”
程星月坐得離他們都遠遠的，四個人三個方位形成了一個大三角。她腦子飛快地轉動着：“所以剛剛路上看到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人都是經過基因編輯修改的？”她把目光投向栢秋榮詢問道。
栢秋榮點了點頭道：“不錯。絕大部分都是經過基因編輯修改的，也有一部分是融合了機器人的構造。說起來，還得虧你當初克、隆了姜少將，你賣出的兩個克、隆人後來輾轉都進了本源星的基因編輯研究院，後來戰事起來，德雅星這塊沒人管的地區就成了基因編輯的最佳試驗區了。當年我付了定金沒拿到你的貨，懊惱了一陣。現在想來，倒是完全沒必要，你看現在，人人都能與自己的偶像親密接觸了，多好。”
程星月一陣惡寒，又覺得心悸，這麼說起來，那些奇形怪狀的“融合人”竟要全歸咎於她了。她看向郎一，像他這樣討厭自己的出身的“融合人”還有多少？他說的“原罪”是否就是自己？程星月一陣心虛，又覺得心上沉甸甸的。
而郎一聽到栢秋榮這一席話，看向程星月的目光更是□□裸的熱情：“我是第一個成功的郎耀克、隆人，所以被起名叫郎一。沒想到今天能有幸見到這一切的開創者，真是我的榮幸。不知道小姐怎麼稱呼？”
程星月猶豫着不知該不該回答他。反倒是栢秋榮笑了一聲，道：“郎一，你別費力氣了，她已經心有所屬，而且還是個窮光蛋，沒法帶走你的。”
“栢總，你總要給我點希望的吧。你看你帶過這麼多人來，就沒一個願意贖我走的，倒是郎二運氣好，難得一次我有客換他上，他就被贖走了，你讓我情何以堪？”
栢秋榮哈哈大笑，道：“咱倆打交道這麼多回，你就別在我面前裝可憐了。郎二到底運氣是好還是不好，你心裡有數。只是我這妹子，還真不是你能覬覦的，人家可是正主的正牌女友，所以你就別折騰了吧！”
郎一一愣，道：“莫非這位是長孫家的小姐？那倒是我失禮了。栢總你怎麼能帶長孫小姐來這裡呢，這不是要絕了我們這些苦命人的生路嘛！”
栢秋榮和程星月俱是一楞，隨後栢秋榮一臉的尷尬，一時竟不知說些什麼好。倒是程星月，笑道：“我不是長孫星香，你誤會了。”她也不願意說明自己的身份，反而問道：“我能問問你們這裡有多少像你這樣的克、隆人嗎？”
郎一一臉的訝異，他看了看柏秋榮的臉色，猜測自己可能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而這女子的身份更是勾起了他的興趣。他想了想，反問道：“小姐爲何會問這個？來這裡的人大多數都是對某些人有執念的，像小姐這般對我們整個羣體感興趣的倒是不多。”
程星月訥訥不知該怎麼說，她總不能告訴他自己的罪惡感嚴重，這些人的悲劇都是起源於她當初賣克、隆人度日的窘境吧？
栢秋榮倒是漸漸看出了程星月的心結，她拍了拍身邊的“姜毅光”：“姜四，你去房間等我。郎一，你也去房間。”
待兩人分別進了這處大廳附帶的兩個房間，栢秋榮才坐到程星月的身邊，勸道：“星妹子，你可是在自責？”
程星月不語，她確實心有歉疚。
“若是你覺得是自己開啓了他們的悲劇，那也未免太高看你自己了。在你之前，在你之後，克、隆人都是難以避免的，只要人有最基本的慾望，克、隆人類就不可避免，你只是正好趕上這個時間，做了這場狂歡的開啓者罷了。更何況，克、隆本身無錯，只是那些使用這項技術的人心有惡魔，纔給人帶來了悲劇。所以，你不用自責，要怪，也該怪像我這樣的懷有邪惡的慾望的人，才讓一項造福人類的技術變成了這樣的面目。”栢秋榮自嘲道。
程星月倏地擡眼看她，她不相信栢秋榮會這麼評價自己。
這麼大的反應倒引起了栢秋榮哈哈一笑：“妹子，等你經歷得多了，這人世間所謂的善與惡的評價標準就不會那麼在意了，這世間最終極的評價標準纔會刻入你的骨血，到了那個時候，你自然就不介意自己是個好人還是壞人了，能活下去，纔是好的。”
這話卻是栢秋榮與她的交心了，雖然程星月還不能完全地理解她話裡的內涵，但是一個人願意坦坦蕩蕩地告訴你善惡不重要，至少說明她對你是真心的愛護和在意。所以程星月點了點頭，道：“秋榮姐，謝謝你的安慰。但是我還是希望能夠做點什麼來幫助他們。”
“你能幫的了一個兩個，又能幫得了多少呢？你能贖出郎一，很快便會有另一個郎一出現在這裡。只要這項技術還在，會有源源不斷的郎一出現，你能幫多少個呢？”
“你不贖出姜四，便是因爲這個？”程星月看得出來栢秋榮與姜四之間的默契，說明栢秋榮是姜四的熟客，然而這樣熟，也不曾爲他贖身。
“並不是。”出乎她的預料，栢秋榮長嘆一聲，道：“我曾想要贖出他，但是被他拒絕了。因爲我們都知道，他不過是個替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