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這封信送出去,囑咐加急。”戀月吩咐小白道。
康易安眼睛尖,看到信封上的收信人的名字:“夜凝姑娘親啓”,“夜凝?可是京城第一名妓卓爾珍?”
“是的。”戀月點頭。
康易安承認他被自己的推測驚到了:“小月月竟然要開妓院?”
“開妓院不好麼?利潤高,成本低,最好的是可以帶動旁邊的首飾店、胭脂店、製衣店、甚至是魔寵店,恩客給買禮物總是要花大價錢的,無論是要留住客人的姑娘們還是要挽回相公的夫人們,都要買大量的胭脂水粉打扮自己,沒有什麼比開妓院更能刺激人們多買東西的了。”
戀月說得頭頭是道,可是康易安還是說:“小月月,你是個女孩子,這不太好……”
“有什麼不好的?名聲於我如浮雲,啊……我知道了,”戀月假裝道,“則寧兄是擔心影響了你的名聲吧?則寧兄要是覺得不方便,可以取消婚事的,戀月一開始就覺得沒有聯姻的必要,這點也是跟則寧兄說得很清楚的。”
“……”康易安無語,他怎麼會喜歡這樣的女人,要是別的女子,還有可能是故意做出驚世駭俗的事情,吸引他的注意;現在欲拒還迎,吸引他的注意,可是戀月不是的,正因爲不是,康易安才無語。這個女人,難道命中註定是他的剋星?
戀月有道:“則寧兄放心,我不會親自出面的,人們不會知道這妓院是我開的,最多有一些傳言,沒有證據,真實的傳言也不過是傳言而已,定不了罪的,何況本來就沒罪,則寧兄真的不能接受,要不現在取消婚事吧。”
不是不能接受,只要小月月不去自己“賣”,康易安是怎麼都好的,只是他有另外一個不想讓他的小月月知道的原因,因爲這個原因,康易安道:“娼妓畢竟是見不得人的……”
“一不偷二不搶,又不作奸犯科,不犯朝廷條率,怎麼見不得人了?”“咳咳……”康易安咳嗽一下,沒有回答,而是說道,“其實在很多地方,像我的家鄉那裡,娼妓是犯法的。”
“那又如何?在這裡,在東郢王朝這裡不違法啊。則寧兄家鄉那裡的官符禁止嫖.娼.賣.淫,也有禁止的道理,不過戀月還是覺得這種事天地人倫,禁不如管,因爲不可能禁得住,禁,只會增加混亂;不能正經做生意,他們轉入黑暗的地下只會平添不爲人知的悽慘故事,而且,不趁這個時候開妓院賺錢,等到哪一天,朝廷忽然也像你家鄉的那樣,覺得娼妓見不得人了,說開妓院犯法了,那可就晚了,誰知道朝廷在想什麼呢,你說是不是?……這個就不說了,你看,像當今聖上多英明,”戀月看着他,別有深意地笑道,“朝廷還有官妓呢,夜凝姑娘不就是官妓,則寧兄你說是吧?”
“咳咳……”康易安又咳嗽幾聲,摸摸鼻子道,“小月月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只是我覺得吧,請夜凝姑娘不太合適。”
“怎麼不合適了?”戀月心裡冷笑,終於要說實話了麼?
“畢竟她賣身不賣藝……”
“我很想知道,則寧兄這是瞧不起她?”
康易安心虛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其實小月月可以做成娛樂中心一樣的,以歌舞表演爲主,其實更有利潤,檔次也高很多。”
“這麼說,則寧兄是覺得夜凝姑娘檔次太低了。”戀月早就憋着說這些話呢,“別的女子祈望出淤泥而不染,賣藝不賣身,可是她偏偏反其道而行,賣身不賣藝,你們男子便是瞧不起她,可是呢,她偏偏是京城第一,最重要的,她是能讓老鴇賺最多錢的娼妓,你們一邊看不起她,一邊不惜一擲千金,買她春宵一夜,則寧兄也是她的入幕之賓吧?”
康易安沉默了,沒有承認,亦沒有否認。
戀月接着道:“則寧兄開始喚她卓爾珍時我便想到了,夜凝如官妓十多年了,幾人還記得她的閨名?看來則寧兄與她着實交情不淺,着實是一邊覺得見不得人,一邊在她的痛苦之上與她一夜又一夜的纏綿……你也許覺得我的話嚴重中,可是想到夜凝姑娘的遭遇,真的是一點都沒有嚴重,你們爲她想過……”
“小月月別說了,不是你想的這樣。”康易安打斷她的話,他真不是看不起夜凝,他只是單純不想讓戀月知道,他真是恨啊,早知道今天會如此,當初怎麼會去風流?現在想瞞,怎麼可能隱瞞過去呢,太傻了,在戀月面前,他的智商簡直是沒有六十啊。
戀月也希望自己看不出來,看不出康易安的身份,不知道他身畔已有無數女子,有時,她真希望自己能笨一些,能不知道這些;可是一開始她就能想到這層,聰明也不好啊……
她有時也希望,或者自己再聰明些,聰明到能夠知道怎麼跟夫君的其他妻子相處,知道怎麼處理這一切。
戀月越來越相信康易安是炙熱的,太接近只會燒傷自己,她不是不心動,是“不能”心動,她一遍遍告誡自己,他本身已是不凡,又是皇子,禁書中描寫的後宮是怎樣的可怕,簡直是互相請喝避孕茶;現實中也看到閨蜜被選入宮,從此生死不知……
戀月告訴自己:真心給誰也不能給皇子,自己不過是他一時好奇想收集的玩具之一,而他,也從不是自己的選擇之一。
戀月真是有點激動了,她不知道爲什麼,在康易安身邊總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悠悠的嘆息,看向窗外,院中的杏樹和花草早已落葉,光禿禿的枝椏不知道怎麼辦,只剩滿院的惘然。
水痕走進來,面色古怪地看了康易安一樣,靠近她壓低聲音,掩嘴道:“主子……”
“什麼事說吧。”戀月示意不用避諱康易安。
“不是,主子……”水痕還是很小聲的道,“縣令張先大人來跟主子提親。”
“什麼?這麼小聲怎麼聽得見?”戀月的耳力一向不太好,何況水痕說這樣不着邊際的話。
“縣令張先大人來跟主子提親。”水痕索性提高了聲音道,她是破罐子破摔了,反正康公子早晚要知道的,也瞞不了他,只是他若是衝出去跟縣令動手可怎麼好?
“你再說一遍?”戀月還是沒有反應過來,眯着眼睛道。
水痕跺腳道:“縣令張先大人來跟主子提親!這會兒媒婆就在前堂呢。”
“這哪跟哪的事啊?”戀月糊塗了,“他不知道我已經定親了麼?不是,不是這個問題,即使我沒有定親,他跟我提親?也提不着啊……他這是爲了哪樁?”
兩人私下沒有定情,縣令是天子門生,朝廷指派,家鄉不在這裡,他爲官三年也會被調離這裡,與柳家沒有交情,怎麼好端端的來提親,戀月真的覺得水痕弄錯了。
小白分析道:“最近城裡有流言蜚語,將你們傳在一起,他大概覺得那日在府上等了一夜又一起出門吃餛飩的事損了主子的名聲,便來負責。”
“哈?”戀月要暈倒了,扶着書桌覺得兩眼發黑,他這樣不是等於承認那些不堪的流言蜚語了,自己是怎麼都說不清楚了,“這個縣令,怎麼這麼笨呢?典型的讀書讀傻了!”
康易安捧過戀月的手,在她的脈搏上搭上自己的食指和中指,聲音裡沒有什麼起伏:“小月月覺得一個男子若是不喜歡這個女子,會爲這沒有的事情負責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