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疊字聯,讓我想想什麼意思啊……秋月,應該是秋天月夜的意思,後面兩個月是每個月的意思,月臺是指望月樓上的望月臺吧。”
“原來如此,這個上聯頗有難度啊。”
“咦?小廝,沒有彩頭麼?”
“沒有彩頭對着有什麼意思,這麼高難度的上聯,彩頭也應該重些纔是。”
……
毛巾小臉一揚說:“我主子說了,沒彩頭,這跟姜子牙釣魚是一樣的——願者上鉤。”
戀月見到毛巾拿出的信封便是一愣,此刻聽了這話,不禁嘴角微微上揚道:“是他?我竟是沒想到……水痕僱車,我們去望月樓。”
毛巾拿出的信封是柳家專用的,如果信封還不能確定,願者上鉤這句話足以證明所有事情了,細想想,先前的對聯“爲名忙,爲利忙,忙裡偷閒,飲杯茶去”,其中還含有邀請之意。
水痕一愣道:“噯?去哪裡做什麼?去哪裡就能對出下聯了麼?又沒有彩頭,主子不要傷腦筋了。”
“去……咬鉤。”一絲若有若無的苦笑浮現在戀月上揚的嘴角,看來只能被釣了。
“噯?”
正要僱車,一輛青布木轅的馬車便停在身邊,趕車的馬伕有些駝背,低着頭極其恭謹地問道:“主子要車麼?”
戀月見到馬車又是一愣,愣愣地看着車伕道:“有勞了。”
“主子這是要去見誰?”水痕再頭腦簡單也覺察出一點味道了。
“沒想到是他。”戀月喃喃道。
望月樓是城裡最大的客棧,是康家的產業,也是城裡最高的建築,有六層樓高,整個東郢王朝都沒有這麼高的建築,除了塔和皇宮,誰也沒想過把一間普通客棧建這麼高。
更與衆不同的是,望月樓的樓頂並不是瓦片,而是可以登高的平臺,蓋的時候城裡看着一層一層地長上去,三層了,康家還沒有安房樑的意思;四層了,依然在長高;五層了,還在長;一直到第六層,人們已經長大了嘴巴,徹底震驚了。
因爲高,因爲離月亮更近一些,取名望月樓,而樓上可以一邊賞月一邊享受美食的平臺就取名爲望月臺,據說整個東郢王朝的建築屋頂都是“人”字形,只有這裡是一片平臺,可謂開創了建築的先河。。
還有一個說法是康老爺爲了吊念死去的名妓江明月,所以取這樣一個名字,當然這是市井的流言蜚語了,是真是假,誰也不知道。
按理說建築和皇宮一般高是忌諱,就在流言四起人心惶惶的時候,當今皇上微服到望月樓用膳賞月,並親筆題名。至此,很多文人墨客都聞名而來,京城喜愛享樂的公子們也接踵而至,銀子流水一般滾進康家,整個滄河城其他產業的收入都翻了好幾番,每個人都笑得合不攏嘴。
馬車繞過幾個街道,停在望月樓前。
時辰已有些晚了,樓中做酒家用的一樓和二樓中依然燈火通明,推杯換盞之聲不絕於耳。
水痕拿了幾個銅板對車伕說:“你找個地等着,待會做你的車回……主子?”話未說完,卻被戀月扯了扯袖子。水痕疑惑的望着自家不說話的主子。
戀月愣愣的看着車伕,水漾的眸子裡印着車伕的影子,似乎在探究什麼,又似乎在等待什麼。
車伕似乎知道戀月的等待,立刻謙卑地低着頭說:“小的也隨主子上去賞月可行?”
水痕立刻訓斥道:“你這車伕,看着老實得很,怎麼敢提這樣無理的要求?”
“水痕別亂說話。”戀月溫和地喝止水痕,向望月樓伸出手來,“請。”
水痕直撇嘴,看來今天主子有要亂做好人了,只是主子大方,丫鬟也不好說什麼。
小二熱情地將戀月領到三樓,並沒有因爲車伕的跟隨露出一點鄙夷或者奇怪地情緒,可見訓練有素。
三樓人少了許多,雅間內分正室和暖房,暖房是供下人們休息等待的小房間。
“水痕,你在暖房等一下,吃些東西。”戀月摘下兔毛護手筒吩咐道。
“是。”水痕應道,卻見車伕跟着自家主子往裡走,“噯!噯!你進去做什麼?不懂……規……”
她說話間,車伕已經脫下灰色外套,將背上枕頭樣的軟墊拿下,直起腰來。
“是你?”水痕驚訝地眼珠子都掉出來了,“搞了半天,我主子約的是你?”
眼前站着的,正是那天月夜被戀月“劫車”的兄臺。
戀月盈盈一拜道:“康公子,戀月有禮了。”
“你……你……你……是康易安?”水痕的眼珠子徹底掉出來了,長大了嘴再說不出話來了。
眼前的人正是康易安,戀月查了好幾年的人,幾乎沒有查出任何他的情況的人,沒想到那夜如此湊巧,正是“劫”了他的車。
康易安扶起戀月道:“小月……呃……柳姑娘客氣了,你身體不好,趕緊坐下歇歇。我不喜張揚,累得你多走路了。”
“是戀月選的見面地點欠妥,康公子叫我戀月就好,那夜您送我們出城,至今還沒有機會謝過公子。”
“我就先叫你戀月了,你叫我易安吧,我自則寧,你叫我則寧也行。”康易安心裡就是這麼想的,他打心裡覺得公子小姐的稱呼太彆扭,“我這個人不講究的。”
“易安,則寧。”戀月唸了一遍,體會其中的玄意道,“世人都想得到心的平靜,其實容易感到滿足安穩,心自然寧靜了。”
“父母取的,大約是想我好養活吧。”
“那戀月逾矩,換您一聲則寧兄。”戀月忽然覺得有些窘,對方是可以做自己父親的年紀,出於尊“老”考慮,要不喊一聲“康老爺”?太生疏了吧;喊易安,肯定不行,名字是長輩喊的,平輩互相稱呼字;那就喊則寧,他自己也說喊“則寧”就好,可是年紀差這麼多,似乎不能算平輩吧,……一聲“則寧兄”勉強說得過去吧。
“好。喝茶?喝酒?”康易安說這話時臉上沒什麼表情,戀月看不出他心裡怎麼想的,他出的上聯“爲名忙,爲利忙,忙裡偷閒,飲杯茶去。”含有邀請之意,戀月對的下聯是“勞心苦,勞力苦,苦中作樂,那壺酒來。”
所以這時他問戀月喝茶喝酒正是應了對聯之中的意思,戀月看不出他心中所想,躊躇了一下,還是說實話道:“白水可以麼?戀月身體不好,大夫說酒與茶最好都不要喝,不過則寧兄若有雅興,酒與茶戀月都奉陪的。”
“白水當然可以。”康易安面無表情地說,“把手給我。”
戀月一驚,水痕雖然在暖房裡,卻聽着裡面的動靜,聞言衝進來對康易安喝道:“你對我主子做什麼?告訴你我可是會修真的!你敢動我主子一根毫毛,我……我拔了你全身的毛!”
她衝得極其有迅速氣勢,只是這最後一句話真真的有些兒戲與搞笑了,戀月聽得噙着笑直搖頭。
康易安神色未有一絲改變,向戀月解釋道:“我會醫術,給你看看。”
“……”大哥你把話說全了行不行,戀月心中無語,將手遞到他面前讓他把脈,“沒想到您還會醫術。”
“你。”康易安說了一個“你”字。
“什麼?”戀月不太懂他的意思,戀月很少不能理解別人的意思。
“用你,別您您的。”
康易安用了很久才把過脈,什麼也沒說,臉上也沒有其他大夫的表情,比如搖頭啊,皺眉啊,什麼都沒有,臉上跟他進來的表情一樣,跟那個月夜的表情也一樣,一樣的讓人無法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