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政實施大半年的時間裡成都城繁榮景象竟已經超過歷代中最鼎盛時期的三倍以上,各地因爲戰爭的流民因爲西府的政策大量涌入,開春時定下的安民政策已經不適應了,尚書檯經過討論後重新擬定了開荒計劃,將流民安置在靠近羌人部落附近的地方,並在西府將作司的主持下進行安置,流民們有了房產,有了土地,皆大歡喜,開荒的力度和熱情無限高漲。
同時部分流民不願意去開荒,寧願留在成都討生活,導致成都城太過擁擠,而且商戶的聘請完全飽和,於是蒙琰大筆一揮在成都外圍進行擴建,建造規模超過原成都的兩部有餘,這樣既解決了城中的壓力,也讓更多新興商業崛起。
蒙琰一身樸素裝扮在外城中閒逛,看着如火如荼的工地景象,稅吏左進右出的繁忙,以及百姓和商戶臉上的笑容,笑呵呵的說道:“鄧崗,做的不錯!”
“王爺謬讚了,這都是承澤王爺纔有今天!”鄧崗作爲民商司尚書自然是喜笑顏開。
“不過人多了,事情也自然多了,我們定下的政策只是適應當下,但發展卻是迅速的,有繁榮自然也會滋生陰暗面,這個事情,卓尚書,你們慎刑司在謹慎之餘要加強懲罰力度。”蒙琰並沒有因爲眼前的景象而上頭。
“王爺說的是,現在商戶們之前開始自動分門別類,形成小圈子,下面的工人也形成了自己的羣體,大半年來摩擦不斷,但還是在可控範圍中。”卓柏青話裡有話的說道。
蒙琰轉頭看着卓柏青,而後微微一笑說道:“卓尚書,有話就直說,什麼時候有了這些壞毛病!”既是安撫又是敲打,卓柏青身上總是有股子陳舊腐朽的味道,這味道雖然在西府中不少見,但卓柏青更濃烈一些。
“王爺恕罪,今日鄧尚書也在,我們慎刑司在處理這些紛爭的時候總是會遇到一些新鮮的東西,解決不了也難以判斷,送到尚書檯處理過程又過於緩慢,這個事情我覺得是影響成都甚或是阻礙西府發展的關鍵問題,亟待解決。”卓柏青趕緊說出現在的情況,並且他接收到蒙琰的敲打,直言不諱的說道。
蒙琰看看鄧崗,見鄧崗點點頭,表示贊同,他們說的不錯,尚書檯六司已經不能滿足發展的需求了,是要進行一些更爲詳細的分工了,就如同中堂的設置,既然是政策與發展的矛盾,這也不難,有問題解決就行。
“嗯,本王的意見是設置一個司職專門解決政策的機構,就叫三策司,專門修訂民、商、律,這樣,你們六司的人討論研究之後呈報尚書檯,確定一些具體分工。”作爲西府的主導,不可能事事關心,更不會干涉下屬的行事,給建議纔是他該做的。
處理了公事,私事就到了眼前,三天之後就是重陽節了,蒼舒皓月的靈柩就要下葬了,弔唁的人大多也到了,明鑑司來報東府的人隱藏身份跟隨夏侯穎的車駕而來,這不奇怪,東府的人不來纔有問題,蒙琰一直沒有表態,就是在等蘇青的態度,已經兩天了,難道蘇青還是舊情難忘?
“杜衡,王妃現在在哪裡?”蒙琰把鄧崗等人甩在後面,自己帶着親衛獨子逛着。
“王爺,娘娘在錦屏山安排先王妃的事宜,”杜衡比安粲有眼色多了,頓了一下接着說道:“娘娘拒絕了將作司的幫忙,而是和澄侯一起。”
蒙琰斜眼看了杜衡,這小子不知道是假忠心還是真說話,若是安粲這麼說話蒙琰倒是能理解,而杜衡在蒙琰這裡沒有這個權力和認可度。
“你明日不用陪我了,讓鄧昂過來吧。”蒙琰冷冷的說道,不管杜衡的心思如何,該敲打的還是要敲打。
杜衡當即下跪,頓時汗流浹背,顫巍巍的說道:“王爺,屬下錯了!求王爺責罰!”
蒙琰眉頭一皺,對他的舉動更是不爽,陰冷的聲音說道:“當街下跪,西府什麼時候有這規矩了,我看你還是不知道錯哪了,自己去明鑑司吧。”
說完,蒙琰直接走了,獨留杜衡一人在街中央後悔。
本來還有逛一逛的心思,被杜衡攪了,蒙琰直接去了錦屏山,看見顧清風忙碌的身影心中的怒火稍稍熄滅了一些。
“清風,讓手下的人去做就好了,你身子弱。”蒙琰心疼的說道。
“怎麼?誰又惹您生氣了?看看這一臉的猙獰。”顧清風一眼就看出來了。
“沒什麼,一個不懂事的傢伙,我讓他自己去明鑑司了。”蒙琰儘量平淡的說。
“看來事情不小,既然您已經下令了我也就不打聽了,各方來人弔唁的事情您怎麼看?”
“什麼弔唁!不過是來試探我的虛實的!”蒙琰極爲鄙視的說道。
顧清風先是捂嘴一笑,而後調侃的說道:“王爺,這不是您想要的結果嗎?不就是想讓他們看看西府的景象嗎?”
蒙琰尷尬的一笑,他大張旗鼓的安排的確有宣揚和震懾的意思,南辰與三陵對峙的局面已經形成,各大世家的實力已經被打壓消耗殆盡,新的格局已經凸顯,世家只能作爲附庸般的存在,就像這次蒼舒皓月下葬錦屏山,連三陵都派出了使者,尤其是幽都的使者能夠順利通過洛辰的防區說明大家之間並不想互相得罪。
“夏侯穎帶着東府的人來了,我不想見她,你去見她才合適。”
“蘇青已經告訴我了,辰陽公主派了鸞臺使者過來,還送了公主的書信給蘇青,想借蘇青的關係緩和矛盾。”顧清風平靜的說着,“蘇青不敢將和您說,今日特意過來告訴我的。”
“呵呵,看來你這個王妃比我有用,她既然跟你說了,我也就當不知道,仲柔蘭的罪孽不是說緩和就能緩和的,皓月在天上看着呢!”蒙琰的語氣中恨意越來越強烈。
這是蒙琰的禁忌,也是蒙琰心中最大的痛,蒼舒皓月與他的情感太深了,仲柔蘭又是他信任的人,他對蕭彧等人都做了防範,唯獨漏掉了仲柔蘭纔會造成當年的慘案。
“東府對南府有動作了,我們是不是要提醒一下兄長?”顧清風不想讓蒙琰停留在仇恨中,但是確實對仲柔蘭的所作所爲看不上。
“要提醒,有必要的時候讓夜陵那邊給南府支援。”蒙琰毫不猶豫,仲柔蘭對南府覬覦不是一天兩天了。
“這次過來弔唁的使者身份都不一般,您該有個章程了,一直拖着不見也不行,這幾日卓公找您,一直不出面他都快崩了。”
蒙琰一直沒有考慮該先接見哪一方的使者,這個順序大有講究,他本想等着弔唁結束後再安排,看着已經有人等不及了,猶豫了一下說道:“先安排幽都的人吧。”
顧清風不置可否,畢竟蒙昭還控制在權漢良手上,只是不知道權漢良這次的交易條件是什麼。
突然一陣風起,蒙琰順勢將顧清風攬在懷中:“你總是不在意自己的身子,皓月知道你的心思,必然不會怪你的。”
顧清風固執的搖搖頭說道:“七郎,這是我心甘情願的,夫人對我有恩,這是我應當做的,身子弱不能是藉口,你明白嗎?”說着說着顧清風眼睛裡竟泛起了淚花。
自從蒼舒皓月的靈柩扶回以後蒙琰一次也沒有去看過,不是他不願意是他不敢,他怕自己忍不住,草廬的半年他與蒼舒皓月說了好多話,每日裡都沉浸過往的美好中。
“清風,謝謝你。”蒙琰輕聲在顧清風耳邊說道。
顧清風一個縮頭,害羞的說道:“你啊,總是把情緒藏起來,這樣不好,想夫人了你就過來,寶慶的草廬我也搬過來了,你該好好陪陪夫人了。”
兩人說了一陣話,鄧昂匆匆趕來,說道:“王爺,十一爺在驛館和北府的人起了衝突!”
鄧昂是鄧崗的長子,本來今日應當在家休息,突然被安排值守王爺近衛,常年的家庭薰陶讓他直接判斷出來杜衡那邊出了差錯,還沒鬧明白其中問題成都令府的人就來通報出了事,只得匆匆來報。
蒙琰眉頭一皺,問道:“怎麼回事?”
“言府君着人通報說是十一爺本來和十三爺在城中閒逛,不知道怎麼的就打上了驛館,隨後十三爺帶着人把驛館的北府院子給圍了起來。”
蒙琰立刻就明白了,應該是蒙煥在街上看見了東府的人,這小子對東府可謂是恨之入骨。
蒙琰沉默了一下而後說道:“王妃隨我過去,讓城防營的人過去把蒙燼給我帶回來!”
等到蒙琰趕到的時候已經躺了一地的人了,夏侯穎卻是面色尷尬的站在院前勸解。
只聽蒙煥怒道:“娘娘,這是我與他私人恩怨!談不上北府與西府的事情,兩府的事情在這裡說不着!”
“十一郎,今日的事情我會給雍王解釋的,你帶着人堵在我們北府的門口怎麼不是兩府的事情了。”夏侯穎的嘴上雖說是勸慰,但一點也不落下風。
“好意思說這話!他出現在你們北府該作何解釋!”蒙燼在側面怒懟道,一手指着被人圍在中央的慕容長灃。
慕容長灃也是有口難辯,本來一直藏匿行蹤挺好,今日本想趁着西府的人都在忙碌出去看看成都的新政實施情況,誰曾想竟然碰上了蒙氏兄弟,恰好蒙煥是認識自己的。
“鄧昂!把人都給我散了!”蒙琰朗聲說道。
衆人見蒙琰來了趕緊讓出一條通道,言瀾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走在蒙琰的身側迅速的把事情講一遍。
“慕容先生來了成都竟然不知會一聲嗎?”蒙琰的語氣凌厲起來。
行蹤已經暴露了,慕容長灃也不好再躲着,只得硬着頭皮走上前來恭敬的說道:“殿下,臣奉公主之命前來弔唁。”
“弔唁?還是找茬?”顧清風冷言道。